交帝二年,少帝刚崩,温广就起眉乐之兵七万攻往华都,言:
“伪帝云受奸臣鼓惑囚父逼位,非人哉!今顺天应人,起兵问罪。”
少帝在位时,温广任司马后,先卸任过眉乐卿,由另一位大夫担任过,但温广常进言变法,少帝不耐,就又让温广领眉乐卿,好常年不在华都。
却说温广起兵前,邀请彭邑大夫文氏一聚,却威逼利诱,文氏不降,温广竟杀之,文姬父亲那一班老臣不是已故,就是眼花耳聋,不能理事,彭邑被温广夺去,又拘禁一班文氏家臣。
朝廷大惊,令卫尉领八万天子亲军御敌,向邑大夫宗季问道:
“不知大人以何法破敌?”
卫尉笑道:
“军机大事,临阵决断为上。”
宗季无言,交帝年幼,外朝由杨公摄政,内宫名为文姬主事实为雍宫卿主事。宗季先向杨公道:
“温广善领兵,请冢宰下令畿内各公卿领兵来拱卫华都。”杨公同意,宗季又自回封地召兵。
温广取了彭邑,却不继续进攻,而是一面修整防御工事,一面迎来交帝登基后被封为冉公的皇子合。
温广家臣进言:
“彭邑已被拿下,至华都已一路平坦,没有任何坚城险道,为什么不顺路北上,直取华都?反而久待彭邑。”
温广笑道:
“尔等无需多言,我自有办法。”
卫尉路上疑惑温广为何不向北进攻,百般小心,竟一路无事到了彭邑,卫尉于是攻彭邑,猛攻一月不下,心生不耐。
温广家臣又开始吵闹:
“对方兵力没有太大优势,我等却窝在这城里被动挨打,这是何道理?”
又一人道:
“就是,司马大人是不信我等能敌乎?”
温广见群情激昂,笑道:
“好!破敌之日就在今晚。”
在众人诧异下,温广作出布置。
当时少有夜战,因为进入农业社会后,食物来源单一,人体所需营养不足,蛋白质摄入量不够,绝大部分人都有夜盲。
温广算好当晚月圆,清辉笼罩大地,卫尉大军猛攻一月,已心生懈怠,卫尉正熟睡时,迷糊间听见喊杀声,闪烁的火光照在脸上,一下被惊醒,就见外面人影重重,喊杀震天,忙取下剑来,刚要出帐篷,一人背对火光惊慌道:
“启禀大人,反贼夜袭,已破营寨。”
卫尉强作镇定,一边出了帐篷,一边命令道:
“赶快击鼓,找到众将。”
正说话间,又见一人前来,脸上带血,正是卫尉亲卫,卫尉疑惑,那背后又是谁?
“呃……”
卫尉突然全身一颤,脸色一变,只见胸前发着亮光的剑尖。就要回头,那穿胸而过的剑收了回去,卫尉感到所有力气也被抽走了,身体一软,倒在地上。
那个亲卫一惊,继而愤怒向那人杀来。
原来温广至卫尉军营外时,先放火箭射向营中,又分兵四路杀进,并高喊敌袭,尽量引起卫尉军恐慌而大乱,又命一家臣领十几人直扑军中大营,杀了卫尉,导致朝廷大军失去最高指挥官。
至天亮,卫尉大军全军覆没,温广回彭邑请冉公登基,冉公惊疑道:
“华都未下,交帝尚在,如何能称帝?”
温广道:
“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伪帝窃居尊位,公乃先帝长子,应当称帝方能行事。”
“这……”
温广见他还有犹疑,于是俯耳私语道:
“公不称帝,众臣如何能拼死追随?凭我一个司马的名头如何能扛起大旗?”
冉公见下首众人皆看向他,目光尽是渴望。是啊,追随响应温广的,不都是希望借着驱逐伪帝的这个由头,好成功后获爵获地,这场动乱本就是以身家性命为赌注的赌博,事后最大的获利者就是自己,如果自己都将信将疑,追随者又如何能全心全意的出力呢。
“那好,诸事就拜托司马了!”
华都数日三惊,早上接报卫尉大败,全军覆没,第二日又报,冉公竟在彭邑登基帝,第三日又报,温广兵分三路进攻彭邑周围各邑。
交帝三年春,等杨公集结了畿内整个北部所有公卿兵力,十五岁以上,五十岁以下的男丁共十五万时,温广已横扫了整个畿内南部,各路诸侯望风而降,领十二万之众攻向华都。
朝廷震恐,急命宗季破敌,宗季大急:
“卫尉大军全军覆没,那才是精锐主力,眼下仓促集结的公卿兵力不过一群乌合之众。应该固守华都,等坝侯,尚华公的援军到来,以众击寡,再破敌军才是。”
司空怒道:
“卫尉是一时失察,被叛军偷袭才致兵败,温广之军不也是多路公卿组成的吗?我们当下如何就不能以众击寡了?”
御史冷声道:
“你一介大夫,竟敢违抗朝廷命令,是觉得后宫有人撑腰,不敢治你罪,还是觉得除了你就无人可领兵了?”
宗季无语,只觉得这些公卿已经被吓破胆了,生怕温广进入自己封地,已经提前将至亲接入了华都,并且希望尽快平定祸事。宗季并不觉得朝中还有何人能领大军,就算真有人,也会听从朝廷指令而仓促应战,如果将十几万交给平庸之人,就更大事不妙了。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只能自己硬着头皮上了。
散朝时,宗季刚要上牛车,就被杨亘叫住,宗季诧异,正要拱手行礼却被杨亘止住,杨亘语重心长道:
“宗大夫不要怨朝中大臣啊。”
“宗季不敢。”
“唉,老夫也知道宗大夫说得有理,以公卿之兵守城还行,但仓促野战,温广也是善用兵之人,胜负难料啊。”
“那冢宰大人……”
杨亘长出一口气,疑神道:
“畿内能解决就一要在畿内泛围内解决,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能引畿外诸侯,否则后患无穷啊!”
杨亘用坦率的目光注视着宗季。
“少华与华阳,条氏三族联合干政可过去没多久啊。”
宗季心中那点芥蒂已经被这句警告抹去,慎重道:
“还是冢宰大人深思熟虑。”
杨亘又道:
“坝侯与尚华公的使者已经到华都,说援军已经在路上了。”
宗季一愣,立马反应过来,惊讶道:
“朝中不是还没下旨勤帝吗?”
杨亘白色的长眉一抖。冷声道:
“他们的目的已经昭然若揭,所以我才会也同意御史他们的意见,只有宗大夫尽快击败温广,控制住局势,才能让坝侯与尚华公没有机会插手畿内局势。”
杨亘走后,宗季感到心中一沉,暗道计划还是出现了变故。回到居住后,一道密信发了出去。
宗季领兵驻守新津邑,新津四周河网密布,南面南水与东面金马水于东南方汇合成正南水,北面又有西水注入金马水。
温广领兵分别于南水南岸,主力八万驻宝资山,四万驻社山成犄角之势,二山距离不及一里,砍掉树木,就地取材,结营扎寨,生火造饭,山下还有不只一个湖泊,水源不愁。
宗季观之,就知道硬攻难下。如果有多余时间,就必然是温广为了攻进华都,定渡河攻新津,那宗季自有对策破敌,但当下却没有时间,拖得越久,越会让坝侯与尚华公有借口勤帝。
俩面都急,并且都知道对方所急,都憋着后发致敌。宗,温二人后面都有人催促,要求尽快破敌,都被二人压着。
僵持对峙二月后,宗季这期间也在练兵,但朝中威信不如温广在叛军中的威信,扛不住压力只能先进攻。
南岸有一支出的滩涂,中间水流不及十米宽,宗季命扎竹筏渡过,主力十二万结阵攻向宝资山,攻得正凶时,社山方向喊声大作,计有四万攻向宗季大军背后,宗季早有防备,分出四万迎敌,阵势稳了下来。
但渐渐的宗季一方有败势,与社山方向大军正值胶着,而进攻宝资山的大军因为是仰攻并久攻不下,士气已泻,二来背后受敌,如芒如刺,眼见要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