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览一身黑色呢绒风衣,单手插裤兜,低头向回走路。

左手插进羊毛黑西裤兜里,右手不停摩擦着下巴,苦笑不已。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英雄都过不去的难关,更何况自己呢。自己不是英雄,就是个普普通通的饭馆老板,碰见个绝色的女子,难免沦为俘虏,唉。

万幸的是,自己在这诺大的燕京,也不算没有了片瓦遮身。凭天定逐渐走向正规,收入也慢慢稳定下来。

等自己攒够了钱,便要在燕京买下一处住宅,总是住在店里,不像话。

求田问舍,封妻荫子,乃小志耳。

刘览扪心自问,自己就是个小人物,除了每天琢磨着挣钱养家,还能有什么大志向。

治国、平天下、气吞万里如虎。意难平、灭扶桑、扫樱除梅,兔霸五洲四海。

这些用得着自己么……

算了,还是专心致志开饭馆挣钱来的惬意,专业的事要交给专业的人来做,我辈须自勉既可。

人生有三种智慧:小智、中智、大智。

小智慧不过就是敛财,能够安身立命养家肥己,挣下一份殷实的家业,足可称小智。

中智慧便为自律,能戒烟能戒酒,能戒一切不良嗜好,能善待已身。修身养性,延年益寿,贯彻始终。

合理的克制自己的欲望,也是中智。

大智慧可就难了。敢横刀立马,敢为天下先,敢秉持自己的理念挺身而出,拯救天下黎民百姓,敢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

一句话,大智慧就是信仰。我信仰在,不惧鬼神,敢战天斗地!

刘览站在甲一号前,长身而立。我是个小人物,我只需要小智慧就行了。其他的,让圣人去做。

腊月二十七,晚八点。

凭天定的客人依旧络绎不绝,恰在此时,走进来一个身穿大红长款风衣的女人。

她金色的长发恢复了往日的光泽,戴着一副绒浅色的大墨镜,嘴唇是一抹艳,妩媚又摄人。

细腰盈胯身高腿长,走在一米七八的刘览面前,竟能与他平视。优雅而自信的站在他眼前,似水仙般优雅,又如芍药般娇俏。

刘览登时笑了,低头弯腰,像个小太监般将自己的手心朝下,横肘放在她面前,迎接自己的主子,故作谄媚道:“娘娘,小的这边正忙业务呢,您怎么有空来视察。”

秦武阳依旧用口型说话:“大胆,你要自称奴才。”

刘览的眼睛笑成一条缝,迎合道:“是是是,奴才就奴才,这里人多嘈杂,要不您先回奴才的寝宫歇会儿。”

恢复了骄傲的小母马,并未搭理他,自己走到一个角落,优雅的坐下,后背挺得极直,教养十足。

她就这样静静的坐着,透过墨镜,直直的看刘览。

店中人来人往,谁也引起不了她的注意,她的全世界里只有一个人,只有那一个忙碌的身影。

刘览从后厨烤了个红枣,又从前台钱柜里倒出些茉莉花茶,用自己专用的白瓷杯子,给秦武阳沏上,并亲自用手背试试温度,这才端上来。

她满意的摆摆手,示意去忙他的。

这一幕,引起了某些人的注意。

店里的女顾客占大多数,还都是些回头客。她们来的目的,一为吃饭,二就是为看刘览。

刘览身材高挑,面色俊秀,一身雪白得体的制服,又俏又飒。

这样的小伙子放在面前,看着就赏心悦目,妇女们都能多吃两碗饭。

去哪里吃饭都是吃,凭什么来你凭天定。不就是为了和你这个俊服务生点菜的时候,多说上两句话么。

同样都是女顾客,为什么你待刚才那个女人如此殷勤。

我们不服。

一个大胆的红发女顾客不满的用筷子敲击着茶杯,“叮叮当当”的响声,立刻引起了刘老板的注意,他赶紧过来。

“姐姐您好,有什么可以帮您的么。”

红发女挑眉道:“为什么给她倒水,却不给我倒。她一个菜都没点,来了就干坐着,你还待她如此。”

旁边一个女人小声说:“就是的,大晚上的还戴个墨镜,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来吃饭的。肯定是为了‘白莲花’。”

刘览不知道的是,常来凭天定的女顾客里,早给他起了外号。

凭天定的‘白莲花’,又俊又雅,艳名远播。

“咳咳。”刘老板咳嗦一声,弯腰轻轻说道:“几位千万不要再说了,她是我老板,待她不敢不殷勤,我怕她扣我工资啊。”

众大姐这才恍然大悟,露出理解的表情,那个红发女又傲娇说道:“你别怕,她即便是开除你,姐也能给你找个好工作。姐是开美容院的,怎么样,想不想跟着姐干,姐给你开双倍工资。”

刘览心内苦笑,挖墙脚挖到老板头上来了,这叫什么事。

他面色温和,平稳道:“您多来照顾我,就是对我最大的好。后面来的人多,您有什么事再叫我,我立刻过来,好么。”

众大姐这才将他放过。

忙忙碌碌,收账送宾,又至夜里十二点。

店里只剩下秦武阳一个人,她冲刚才红发女坐着的位置努努嘴,刘览登时明白了她的意思,笑道:

“红发大姐问我,为什么给你献殷勤,却不管她们。我说你是我老板,怕你扣工资,这才打发过去。”

蔫哥又拿着瓶啤酒过来,见是秦武阳,不禁打趣道:“呦呦呦,怎么又来了,不是不来了么,舍不得我这傻兄弟呀。”

秦武阳不理他,起身进了刘览的休息室。

老蔫坐在尚未收拾的餐桌旁,手举着啤酒,小声问刘览:“什么时候再去红浪漫耍耍,好几天没去,想红姐了。”

刘览冲里屋努努嘴,意思是秦武阳在,自己脱不开身,甩给蔫哥五百块钱,让他自己去。

蔫哥把钱推回去,喝酒道:“你不去没意思,算了,吃你的软饭去罢,哥哥要休息了。”

刘览极勤快,七手八脚将残桌剩席收拾好,洗好的餐具都放进消毒柜,洗手洗脸,换了身衣服,这才回自己屋。

秦武阳摘去墨镜,露出依旧泛红的双眼,楚楚可怜的看着刘览。

刘老板的心又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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