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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未识之神I淡墨樱之歌》fox,crow,grave (四)下落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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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互伤害、相互原谅,然后在错误的循环中加深着对彼此的失望,这就是人。

——首语

“白孤,”蜷缩在白孤右侧,简·格雷哆哆嗦嗦地说道,“要是咱们冻死、饿死在这儿,谁给咱们收尸呢?”

摇了摇头,白孤看着天空中疯狂舞动着的飞雪:“不会的,我们不会冻死的。不过是一场大雪而已,就算摸索着我们也可以回去。”

“而且就算死,我们也不会让你先死的。”隔着白孤,玄君阳对简·格雷说道。

“你们俩需要我来为你们刻墓志铭么?”简笑起来,这种时候说这种话却并让人觉得难以接受。

玄君阳张开嘴,白色的水汽从他嘴里飘出来。他很喜欢这种气体的固化,迷离奇幻,好像将自己满带着疲惫与不甘的灵魂也一并吐出来一样。

伴着风声想了一会儿,玄君阳说道:“我的墓志铭就写;‘来吧,你们这些无用人,我来接引。’”

“我才你死后一定会被撒旦接走的。”简·格雷撇了撇嘴,死者留下这样的墓志铭,简直就是活着的时间留下了一道诅咒。

“那也太黑暗了,”白孤说道,“你这么痛恨这个世界么?”

听着白孤的疑问,玄君阳没有回答。因为太冷了,不想多给口舌来解释,而且他确实很不喜欢这个世界。

“那你呢?”说着,简将头埋到白孤的臂弯里。她觉得冷,想要暖和一点。

白孤看了看依偎着自己的简,又看了看玄君阳:“能活过真令人感到幸福。”

三人都不曾注意到,天空中的雪慢慢安静了下来,上下翻飞的疯态渐渐成为了缓慢轻盈的垂落。

人说冰岛的天气迷人,迷人之处在于多变,这话不假。不到半个小时,狂风与飞雪便完全停了下来,天空变得一片清明。守在岩石后的三人站起身来。

“啧,这鬼天气。”玄君阳伸了个懒腰,久坐让他觉得肌肉僵硬。四下里积了薄薄的一层雪,稀稀落落的白。能感觉到气温比刚刚降了一些,但不碍事。

白孤张望着天空,他觉得欢喜。这样的天空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家乡的天空在记忆中总是像时局一样灰蒙蒙看不分明;伦敦的天空又因为总下雨而看上去很薄,好像一捅就会破开个窟窿一样。如果可以,他希望以后能住到这里。

忽然,他的背后传来呼喊声:“白孤!快看!”

“嗯?”听见简·格雷的呼唤,白孤回头看过去,一坨雪球打在了他的脸上,发出“啪”的一声。

冷冰冰的,有些硬,有些沙沙的触感。

用手抹掉脸上的雪,白孤感念自己似乎还活得真实,在一瞬间便能生出如此多的体验,只是这雪的触感和记忆中的存在些许出入。

“哎呦,你反应也太慢了!”双手插着腰,简·格雷不满地抱怨道,“简直像个树懒一样,我祖父的反应都比你快。”看起来,她想要的是一个迅速躲过、或者被击中后紧接着反击的白孤。

玄君阳摇了摇头:“简,你得知道白孤从小就不爱这种打来打去的活动——在我们还是孩子的时候,他就总是被所有的孩子用雪球追着打。”他也不是很明白,白孤宁可被四面八方的雪球埋得像个小雪人一样也不肯反击到底是因为什么。

“哦……”看着慢吞吞抹掉积雪,然后用袖子擦脸的白孤,简皱皱眉头,脸上闪过歉意的神色。

“简,”白孤看了看化在手中的积雪,他明白为什么那雪的触感会有不同了,“你这雪球攒得不干净,有泥。”

“啊!抱歉!”

“白孤是不会跟你一般见识的,”从后面轻轻推了简一下,玄君阳看着前方,“快些走吧,就算白昼长得出奇,我们也不应当耽误太多时间——尤其是在这种阴冷诡谲的山地。”

他说的没错,循着他目光所及的方向看过去,不出百米便是如同被刀刃竖直劈而形成的断崖。在那前方,虚空的道路绵延向远处依然被风雪萦绕而看不分明的群山,澄清的天幕之下是摆脱了风雪阻隔而变得开阔的景致。

从远方吹来的山风中夹杂着仿佛伸手便可以扯出的丝丝的冷气,应当是青色的,抓在手中冷而冰,不消半刻便会消散在手中。

“咱们要找的东西在哪里?”看着远方的山峦,玄君阳对简·格雷问道。那是格雷家的书,研究最透彻的自然是格雷家的人。

“权能消失,银光自天空坠落。”

“银光落于天柱之上。”

“天柱倾颓,人们于废墟寻得那剑。”

简·格雷背诵着书稿中的文字,一步步走向断崖的尽头。

“曾经的山峦被银光削斩,权能的气息伴随银光留下。如果山峦被削斩,那么群山前的断崖就是遗迹。只是不知道地貌活动如此频繁的地带,新的地貌会不会已经将曾经的踪迹掩盖下去了。”

站到了断崖的边缘,简·格雷展开手臂感受着对面群山送来的清凉的风。白孤看着她,那副自由的样子仿佛纵身一跃便可直上青云。

但她接下来的话却让白孤和玄君阳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

“就在下面,我们要沿着断崖下去。”

……

“也许只有我们三个来做这件事,真的不明智,”看了看嵌入地中的钢柱,又看了看连接自己与钢柱的绳索,白孤小声对玄君阳说道,“我宁可多花些钱让别人来冒这个险。”

点了点头,玄君阳同意了白孤的看法——两个富家公子、一个愣头姑娘,虽然设备齐全,危险的等级却并没有显著降低。

“我觉得你现在投降还来得及,”白孤看着玄君阳,央告一般地对他说道,“不过是一时的计较,要是把命都搭进去就不值当的了。”

玄君阳一边坏笑一边看着白孤:“你要是害怕,就不要下去了。”

“嘿你这人,不识好歹。”撇了撇嘴,白孤又看向简·格雷。

显然简·格雷并没有白孤与玄君阳那样的担忧,也许神经大条的人就算是死亡近在咫尺也只会觉得那是头顶飞过的鸟儿,绝对不会撞入自己的怀中。

“你真的要一起下去?”白孤看着一脸兴奋的姑娘,自己的脸上却不掩担忧的神色。

点了点头,简·格雷的眼中似乎要闪出光来:“有这种好事情,当然要一探究竟啦!我要让玄君阳知道,不要轻视了神话的历史价值!”

“也许……你可以帮我们看着这该死的钢柱,别让它松动了。”白孤想找借口留下简·格雷,但他同样也是真的不信任冰岛稀松的冻土和看上去并不坚实的钢柱。

坚决地摇了摇头,简·格雷踢着自己面前的钢柱:“你看,多结实,绝对没问题的。”

看着简·格雷若无其事地踢着自己的钢柱,玄君阳沉默了。

“可是,如果真的出了事,我跟玄君阳可遭不住的。”

“哎哟,我不会怪你们的。”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简·格雷的豁达让白孤觉得捏一把汗,“本来就是孑然一身的人,就算死掉也不会有人难过的。”

听着简满不在意的话语,白孤正色道:“我和玄君阳会难过。”

“我来吧,”打断了二人的争吵,玄君阳解开了自己腰上的绳子,“简就算留在这儿也没办法拉住你或我的体重,不如让我留下来,你和简下去。”

“这样的话你不就没办法亲自考证了么?”白孤看着玄君阳,同样露出了坏笑,“难不成你才是真的害怕了?”

“得了吧,”玄君阳耸了耸肩,“我是怕你的臂力不行,拉不住我。”

因为天生虚弱,白孤像吸血鬼一样,除了课程基本不怎样出门,也不爱活动身体。玄君阳则擅长各种运动,所以体力和爆发力都比白孤要强很多。

点了点头,白孤不得不承认,玄君阳的思虑是完全正确的。

虽然从顶部看上去恐怖而阴森,仿佛无尽黑暗的承装容器,但真正下入到内部,便会发现这个断崖并没有多么的令人恐惧——没有想象中那样深,也没有那样黑,只是脚下时不时会传来冷风穿梭于林间的呜咽声。

“白孤!”距白孤不远处,同样拴着绳子一点点向下垂着的简大声呼喊道,“我们的运气不错哦!”

循着简·格雷的手指,白孤向下张望。隐约之间,似乎有什么光源闪烁在林间。那是一种不知道该如何形容的光芒,因为就算被描述为波动也可以——只是引得周围的景色发生波动扭曲,却没有什么明显的颜色明灭其间。

坐在两个钢柱之间,玄君阳听到了简·格雷的呼声,也不由得好奇地伸头张望,只是虽然相隔不过几十米的差距,从他的眼中却是什么都看不见的。

“我一定可以说服玄君阳的!”简·格雷兴奋地说着,她的语速似乎都加快了不少,“没准儿这样就可以实现家族的夙愿,将几个世纪的研究彻底证明!”

白孤看着她兴奋不已的样子,微微笑了一下。现在不是庆祝的时候,因为他们二人还吊在半程上,根本是上不顶天、下不着地的状态。

忽然,白孤的眉头皱了一下。他加速下降了一段,随后用力蹬了蹬左脚边的石头,确保它不会脱落。

“没准儿我可以凭着这个发现成为历史学家呢!”简还在做着她的美梦,“到时候也可以让玄君阳知道自己到底是多么浅薄!哼!”

说完,她看向白孤,却发现紧皱眉头的白孤正如同钟摆一般飞速向自己这边荡过来。

随后,简的视野瞬间模糊,恍惚之间有着石壁的灰白和脚下林海的深绿两种颜色的交错旋转。也许她正在掉落下去——她应该看到因为忘乎所以地摆动,自己腰上的绳子与凸起的碎石产生了摩擦。

摩擦意味着损耗,损耗意味着断裂。

此刻,她的心里只有一个单词在脑海中轰鸣:DI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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