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福宁一圈转下来,把脉问诊,发xiàn
除了几位老者和小孩因为体质虚弱比较严重外,其他的都是因为饥饿而体虚,并没有大问题,但为了以防万一,林福宁开出来的药方里还是加了一些预防的药,同时也让半夏安排下去将山寨好好的整理扫除一番。
而一圈转下来后,稀粥已经熬好了。
清香的稀粥味道一出来,本来麻木茫然的们顿时都眼睛发亮了,一个一个不由自主的踉踉跄跄的爬到了锅炉旁边,青果趁机安排他们排好队,然后逐一将稀粥分到他们的碗里,不时的提醒着他们小心喝着。
这些大口大口的贪婪的喝着粥的时候,林福宁坐一旁不知何时收拾干净的缺了一角的桌子旁写着药方,同时悄悄的竖起耳朵,听着一旁齐明远和那自称陈家村的村长的老者的说话。
“……老丈是陈家村的?”
“哎,过去是啊。自从这个发大水,们陈家村早就淹没了!要不是们机灵,大雨第四天就都跑了出来,现也早就死了!那还能有幸得见少主大啊。”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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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现又下雨了。”
“可恨哪!朝廷下发的赈灾款和救济粮都被那些可恶的贪官给吃了!!!害的们一郡百姓现都饿死的饿死!病死的病死的!们陈家村逃出来的时候有整整一千哪!现只剩下不到五百!”
“……那……老丈为何不离开?如果到南州或者北洲,应该可以得到救济吧?为何要躲到这里来?而且……说句不好听的,老丈,们刚刚来的时候,还以为们是等死……”
老者,也就是陈家村的老村长苦笑一声,叹道,“这位少爷,您以为们不想逃出去吗?可问题是们逃不出去啊!”
齐明远眉梢微微一挑,“此话怎讲?”
老村长苦涩道,“……这位少爷,您不知dào
,这山里的另一头山谷里,有成堆的尸体啊!”
老村长这话一出,林福宁讶异的转头,成堆的尸体?
齐明远神色一冷,“难道有杀们这些逃离东南道的平民百姓?”
老村长缓缓点头,神情里透出绝望,“们起初不知,后来,袁振君大派边境告sù
们,要们先到山里躲起来,山里有野味有野果,多少可以充饥,可是……袁振君大不知dào
啊……这山里的野味野果早就被挖空了,只有这个破烂的山寨可以勉强让们度日!们不敢离开,那山谷里尸体们曾经去看过,太可怕了!”
林福宁的神情凝重起来,东南道的灾患……比想象中的还要复杂……
“不过!上天怜悯!少主大来了!少主大来了,们有救了!”老村长一脸激动的看向了林福宁。
林福宁一愣,随即呵呵干笑起来,他能有什么用啊,最多就是送点米粮和看看病,预防瘟疫啥的……和尚可是不参政的!要解决东南道的问题,还得靠……小师侄吧?
“那个……都是该做的,老丈太客气了。”林福宁讪讪笑着说道。
老村长却是笑呵呵的摇头道,“少主大才客气呢,们听说大和尚大指定了您做传承的时候,们还想,大和尚怎么会指定一个花娃子呢?如今见了少主大,就懂了,也就只有少主大才是最合适的吧。”
哈?
林福宁不解,看向老村长,老村长笑呵呵的,一张因为辛劳而黑瘦的满是皱纹的脸上满是善意和理解的笑。
林福宁摸着头,甚是不解,为什么说自己才是最合适的呢?
一旁的齐明远却是深思的看了老村长一眼,随即嘴角弯起了一笑,想起了曾经小师叔说过的“老成精”的话,原来“老成精”这四个字就是说的像老村长这样的吧。
——这老村长看来也不简单。
自从千年前有了第一位大和尚莫离开始,有哪位和尚或者少主大会亲自给平民百姓看病把脉,更别提刚刚有多少村民浑身恶臭,还有这山寨里脏乱不堪,小师叔一身白衣到现都已经脏了不少,但小师叔不以为意,甚至还笑着哄着哭泣的小孩——对小师叔来说,这是很自然的事情,甚至是小事,但对这些平民来说,这种事情可是千年难得一遇!
无尘大和尚威望甚高,但也不会亲自问诊,因为这是身份问题。
可小师叔大概永远都学不会自恃身份。
“老丈……见这里的大都是上了年纪的,年轻都去了哪里?”齐明远转开话题问道。他不想和外讨论自家的小师叔,也不喜欢有探究小师叔,特别是还看出了小师叔的某些本来只有自己知dào
的特质。
老村长一听,沉默了下来。
齐明远看着老村长沉默了下来,笑了笑,慢条斯理的说道,“猜,可是加入了那些逆贼参与叛乱了?”
老村长闻言顿时脸色一变,紧张的看着齐明远。
齐明远见状,笑着安抚道,“老丈别慌,不过是跟随少主大的无名小卒,不会多管闲事,老丈还请放心。”
老村长这才松了口气,和尚不参政,这是大周朝所有都知dào
的,虽然这位少爷看来气度不凡,不是什么无名小卒,不过有这位少主大,应该不会有事。
于是老村长便叹气道,“这位少爷,谁都不想死啊,如果大家都能活下去,谁想铤而走险啊?”
齐明远微微点头,温和说道,“老丈言之有理。”
待林福宁写完药方交给了半夏后,齐明远也起身温和的和老村长告辞,此时山寨里的房子都已经简单收拾了一下,云墨安排了一下住宿,便过来请示,林福宁本想继xù
到马车里呆着就好,反正明天也要赶路,但齐明远却是要求林福宁住进收拾好的房间里。
林福宁困惑的看了齐明远一眼,便转身走向了收拾好的房间,没有半点踌躇。齐明远见林福宁大步朝房间走去,嘴角微微一扬,很满yì
小师叔的这种对自己没有质疑的信任态度。
待进了房间,林福宁扫了眼,就随意的简单木板搭成的床上坐下,摘下纱帽递给一旁的青果,看向站自己跟前的齐明远,问道,“明天们不离开?”
齐明远点头,低声道,“小师叔,现东南道的形势很复杂,等把形势摸清了,再确定行动后,们再离开。”
林福宁听了,哦了一声,果然是因为形势复杂的关系吗?
也许是因为上辈子他林福宁就是一个普通,对这些龌龊的勾勾缠缠的事情他很不喜欢,也没啥政治敏锐度,还好大和尚历来都有约定俗成的规矩就是不参政!
——但,听着刚刚老村长的讲述,林福宁的心头有些恼火,本来无辜的百姓就因为天灾而受苦受难了,偏偏“祸”还来搅合!
什么形式复杂!不就是朝廷里头的各种势力抢夺利益吗?话说,这东南道到底有什么利益可以抢夺的?
“小师侄,能搞定这些事对吧?”林福宁摸着下巴,若有所思的转头看着已经他身侧坐下的齐明远。
齐明远一愣,随即盯着林福宁问道,“小师叔,是想……”
林福宁忽然神情一整,严肃的抬手猛拍齐明远的肩膀,“明远小师侄,现有一个光荣伟大的任务交给!”
齐明远身子一僵。
“作为大周朝的英俊潇洒丰神俊逸聪明睿智一表才见多识广的四皇子!现,光明灿烂的未来就等着!要记住,天将降大任于斯也!必将劳其筋骨饿其体肤!”林福宁一脸凝重严肃的说着,说完再次重重的拍肩,“懂不?”
“……”齐明远很想回一句——不懂。
小师叔不知dào
,现东南道里共有三股势力,三皇子的以东南道督军刘琛为首的势力,袁振君本身所代表的势力,来自宋尚书的以东南道的漕粮令杨毅为首的势力,而他齐明远连京都都还没有入,更别提势力了。
——当然,浴火堂和利剑以及李家不算。
而即便有李家这个外戚,舅舅们不是边疆就是京都,东南道里根本就没有可以让他利用的力量。
最重yào
的是,对他来说,东南道越乱,对他越加有利!如同上辈子最后东南道爆出动乱,袁振君泣血上书,一头撞死京都上阳殿,令天下哗然,尤其是袁振君所书的皇子罪状十三条!
派系争斗,党同伐异!圣上震怒,最后皇太后点名他前去东南道安民,如此,他开始了他夺嫡征途!
但,看着林福宁信赖的眼神,齐明远心头笑了,既然小师叔希望,那么,他就改变计划好了。
“小师叔,要是做到了,小师叔可有奖励?”齐明远慢条斯理的问道。
林福宁眨了眨眼,随即痛心疾首的开口说道,“作为百姓的公仆,怎么能要求奖励呢?那是不纯洁不高尚不伟大!!小师侄,怎么能跟那些贪官污吏一样呢?”
齐明远微微一笑,笑容优雅,然后,慢悠悠的开口,“小师叔,作为大周朝的英俊潇洒丰神俊逸聪明睿智一表才见多识广的四皇子,奔赴光明灿烂的未来的时候,强烈需yào
一份来自小师叔的丰厚奖励来激励。”言毕,齐明远温柔一笑,意味深长.
——就算要贪,他贪的也只有小师叔而已。
林福宁闻言,笑眯眯道,“奖励啊?”
齐明远继xù
温柔优雅的笑着。
“们家的护卫队长被换掉了呢。”林福宁继xù
笑眯眯的说着。
齐明远的笑容微微一滞。
“听说换掉们护卫队长的是伟大的四皇子呢。”林福宁继xù
笑眯眯的说着。
“……”
“伟大的四皇子连自己的小师叔的身边都安了眼睛呢。”林福宁继xù
笑眯眯的说着。
“……”
“明远小师侄,说,四皇子还需yào
奖励吗?”林福宁露出阴森森的白牙问道。
“咳……小师叔,时候不早了,就不叨扰了。”
林福宁目送齐明远离开,哼了哼,心头暗地里竖了个中指,混小子还敢要奖励?!
*****
齐明远一走出林福宁的房间,就扬起了无奈宠溺的笑。罢了,这次的奖励要不到就算了。
齐明远转身走进了自己的房间,他的房间和林福宁的房间相连一起,这是他暗地里的授意安排。
进了自己的房间,房间的角落里便走出一,跪伏地,低声道,“乌墨见过殿下。”
齐明远木板搭成的床上坐下,压低声音问道,“情况如何?”
“回殿下的话,东南道督军刘琛派东南道边界伏击杀害企图离开的平民,漕粮令杨毅将克扣下来的救济粮秘密运往了北洲。流民暴动已经持续了七天,袁振君和祈福寺的僧正已经前往了月神谷,准bèi
接受林家米行捐出的救济粮。东南道道衙里有已经知dào
了这件事,并将事情告知了刘琛和漕粮令杨毅。”
齐明远闻言,眼睛微微眯起,如果林家米行捐出的米粮被其他劫走,小师叔知dào
了肯定会很生气,这是小师叔第一次以少主大的身份行走世,虽然他不喜欢小师叔的这个什么少主大的身份,但他更不愿意小师叔踌躇满志的第一次济世救落得个失望而归!
“乌墨,记下,三件事,第一把少主大的救济米粮放月神谷准bèi
运往东南道的消息流民中散发出去,第二,让混进流民里散发流言,就说有将朝廷救济粮运往了北洲,,诱导流民前往北洲截住朝廷的救济粮!第三,模仿杨毅的笔迹,写一封救济粮已经运往北洲的信,将这信以意wài
的方式送给刘琛。”齐明远慢慢的低声说着,一边眯眼思索了一会儿,低声道,“最后,再写一封信,以刘琛的笔迹,就说有欲对二皇子不利,将信快马加鞭的送往京都,面见三皇子。”
乌墨一听,浑身一震,随即恭敬应下,“是!属下明白!”
“宋添……已经到了二皇子身边了吗?”齐明远低声问道。
乌墨点头应道,“是,宋添堂主已经到了二皇子身边。”
齐明远微微点头,他的二哥,齐明格是上辈子他唯一留下来的兄弟,除了这位二皇子对皇位没有野心外,也因为这位二皇子大概是他们兄弟里唯一真zhèng
的忧国忧民的。让宋添到二皇子身边,除了某些事情需yào
宋添引导二皇子去做外,还有就是——拉拢。
太子也好,三皇子也罢,文贵妃那样阴狠精明的生下来的儿子却是心胸狭窄不够精明,远不如区区花娃子贵所生的二皇子。
——没错,二皇子齐明格是一千五百年来,大周皇室里唯一一位由花娃子所生还平安长大最后还成了亲王的一位皇子!上辈子,大概这辈子也应该没有改变。
那位抚养二皇子还让二皇子平安长大的花娃子贵——月贵也算是一个传奇了。
齐明远又从袖子里摸出一张纸,递给乌墨,纸上只有七个字:北洲有贤曰义王
“将这张纸送给袁振君,他会知dào
怎么做。”齐明远淡淡说着
乌墨恭敬的双手接过,再次跪伏磕头,随即身形一闪,消失房中。
滂沱大雨里,乌墨疾奔,心头却是复杂震惊不已,东南道的局势复杂如斯,但殿下只是寥寥几件事就轻轻巧巧的梳理开来,最让他震惊的是,北洲有贤曰义王!义王,当今圣上的弟弟,被封为义王,不喜朝政,喜欢游山玩水,但为最为公义豪爽,若他知dào
东南道如今百姓的惨况,这位义王定不会袖手旁观!
——但,若让事情如此发展……殿下可就无法从中得利了。
殿下为什么要做这种对自己毫无好处的事情?
若说殿下是见不得百姓受苦,乌墨决计不会相信,殿下的心性最为冷漠不过。那么看来,只怕是因为——少主大了。
乌墨思及此,不知为何却是心里有了庆幸之意。
不过……殿下是怎么知dào
义王北洲的?义王行踪漂移不定,连朝廷要传达每日告书都极难找到这位义王……而浴火堂虽然有收集义王行踪,但目前也并无所获,殿下是怎么知dào
的?
难道,殿下还有另外收集情报的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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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月神谷发生流民与官军的械斗□!东南道督军刘琛与东南道都督袁振君发生武斗,东南道都督袁振君受了重伤!
第三日,二皇子齐明格抵达东南道。
第四日,东南道发生□!东南道前往北洲的官道上,流民劫走救济粮,并冲击东南道官仓,怒打漕粮令杨毅。
而这日,下雨天,林福宁盘腿而坐自己房间的窗台边上,看着外头绵绵不断的雨,叹气。
“小师叔为何叹气?”林福宁身侧同样盘腿而坐的齐明远抬眼问着,一边棋盘上放下一颗白棋。
“这雨都不停啊。”林福宁叹气说着。
齐明远看了眼外头,这雨……还真是未曾停歇过,就跟现东南道的形势一样,一触即发,不能停下了。
齐明远又放下一颗黑棋,微笑道,“小师叔别着急,会结束的。”
——因为终究会成为定局,一切也会结束,东南道的结局应该就这几日了吧。
林福宁转头看向齐明远,“明远,那个义王已经来了?”
“应该说早就来了吧。毕竟北洲和东南道并不远,快马加鞭的话,一两日早就该到了。”齐明远漫不经心的说着。
义王这最重公义,性子也豪爽,东南道的这种惨况,他若得知,定会立kè
赶过去。说来,义王也是可惜了,因为重公义,上辈子,他登上皇位时,朝堂上辱骂于他,最后被他赐死。
林福宁托腮看向齐明远,黑白分明的眼睛亮亮的,齐明远见了,不由失笑,“怎么了?”
“觉得真的好厉害啊。”林福宁真心叹服着,知dào
小师侄所布置的那几件事后,林福宁就真的服了!不动一刀一枪的,还能整个事件背后将自己藏起来,三言两语的就解决了东南道的这些麻烦事……高手啊!
齐明远轻笑一声,能得小师叔一句厉害,他也算是不枉弃掉了东南道的这一局。
再次放下白棋,齐明远笑着问道,“小师叔,和手谈一局如何?就算是给小师侄的奖励?”
林福宁闻言,立即故作严肃的坐直,“行,让赢,就和下。”
齐明远无奈的扶额,叹道,“小师叔,这样不是就没意思了吗?”
林福宁很无辜的看着齐明远,“没法子呀,就是赢不了,再跟下就没有意思了。”
“要不,和下五子棋?”齐明远想了想,问道。
林福宁看了看棋盘,抬头看向齐明远,伸出两只手指,“让三颗棋。”
“……”这样还能下吗?
作者有话要说:今晚无番外,明晚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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