崎帅没有被扒皮,而是被一句话请到了虎贲卫大营,“以后虎贲卫日常供用,皆可由玉氏采办”。

这等于说玉氏一举成为虎贲卫两万禁军的官方采办,除了兵器铠甲这种战备物资由兵部拨付,日常消耗的油米柴盐、帐幔衣物、营中器具全都交到玉氏手里。这可是笔稳赚不赔的大生意,玉氏靠这虽然还无法恢复昔日全盛时的风光,但也会比如今的情况要强上太多,所以崎帅实在无法拒绝。

走进军容整肃的虎贲卫大营,崎帅通报姓名后,被直接带到了中军大帐。一进门,他抬眼便看到一名身穿一品斗牛朝服、胸挂紫金坠领、端着茶碗只看不喝的中年人坐于主位,在左侧上首位置,则坐着一名面色黝黑、魁梧如铁塔的将军。

进帐前,已有亲兵告知这两人的尊贵身份。一想到眼前便是驱逐魔国时威镇四方、立下赫赫战将的忠国公李文忠,以及被无数少年奉为偶像的十二诛邪将之一耿炳文,崎帅肃然起敬:“晚生拜见忠国公。”然后又与耿炳文见礼。

耿炳文瞥一眼崎帅:“就是你,挑唆各武院少年对抗朝廷?”

尊敬归尊敬,该耍滑的时候还是得耍滑。崎帅仗着自己年纪小,笑嘻嘻道:“候爷,你可别吓我,晚生见过的世面少,胆子也特别小,一见面就被扣上一顶大帽子,恐怕又得回家继续养病了。”

耿炳文拍案怒喝:“小小年纪,却学得如此油头滑脑,难道不知羞耻吗?大明少年若全是你这模样,将来还有什么指望。”

崎帅见对方把话越说越重,也就收起嘻笑神情,淡淡道:“你堂堂一个诛邪将、朝廷二品军候,对我一个孩子大呼小叫,难道就很光荣?大明少年是不是全和我一样,我不知道,我所知道的是,妖兽天灾中所有人疲于应对、整个金陵岌岌可危时,是我站了出来,带着一帮兄弟舍命毁掉魔国祭坛。至于是否油头滑脑,那是我自己高兴,与别人无关,我也没什么觉得好羞耻的。”

耿炳文是刀山血海中杀出来的诛邪将,论对阵杀敌没得说,可论到言辞争辩却是弱项,加上平日对部下训斥惯了,还从没人敢当面顶撞,一时被崎帅有条有理的话辩得为之语塞,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

尤其是崎帅率众摧毁魔国祭坛一事,就算是他们这种久经沙场之人,听闻后也为之动容。说句不客气的话,只凭这一件,崎帅就有轻狂的资本。

到底是心中对崎帅等少年最后得到的封赏有愧,耿炳文瞪着崎帅半晌,突然咧嘴一笑:“好,算你有几分胆气,我手下那帮家伙就没一个敢这么跟我说话的。我这一关算你过了。”

崎帅这才知道,原来耿炳文并不是真要为难自己,于是笑嘻嘻地奉上免费马屁:“候爷身上霸气凛然,刚才险些把晚生吓尿。不过话说回来,大明十二诛邪将,个个都是天下少年的偶像,能得候爷一句夸赞,回头晚生跟兄弟们可有得吹了。”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而且这马屁出自崎帅这种少年翘楚之口,意义更是不同。耿炳文听在耳中,爽在心里,一面努力保持自己“霸气凛然”的威严,一面却又有些绷不住,黝黑的脸上微微搐动,令人忍俊不住。

“咳……”忠国公李文忠无奈地看了一眼老部下,放下茶碗正色道:“小后生,我看你年纪小小,却磨练出方圆相辅的心性,这一点很难得。想必,你对有些事会有自己独特的见解,且让我问你几个问题如何?”

崎帅一听有些纳闷,刚过了耿炳文那一关,现在忠国公又要出题考量,今天难道不是找他来谈生意的?不过他脸上没有表现出来,恭恭敬敬道:“国公请说。”

李文忠缓缓道:“如果,有人惹你不高兴,你会怎么做?”

崎帅一听这算什么问题,昂首道:“既然敢惹我,那就拳头上见分晓,先揍人,再讲道理。因为拳头不硬,讲再多道理也没人听,但是拳头够硬的话,一句能顶十句用。”

耿炳文一拍大腿:“说得好,合我脾气。”

李文忠笑了笑,又问道:“如果本来就是你理亏呢?”

崎帅想了想:“还是拳头上见分晓,先揍人,再交朋友。因为能比我更有理的人,也就值得我交朋友,所以得让他知道我的拳头硬,也是值得他交的朋友。”

李文忠点点头:“如果从现在起,人人都只重繁文缛节,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只要能言善辩,便能平步青云高高在上,而勇武之人则处处遭受排挤难有出头之日,你说说看,再过十年,到了你该成家立业时,天下会变成怎样一番景象?”

两位军方大佬坐在眼前,崎帅想也能想到这个问题与朝堂之争有关。只是他不太明白为什么和他一个少年说这些,只能顺着李文忠的话答道:“人心趋利,想必十年后大明人人都会弃武从文。”

李文忠紧接着问道:“那么在你看来,这样好还是不好呢?”

崎帅想了想:“表面上看起来,人人知书达礼,远离刀兵枪马,倒是一副太平盛世的样子。可是从修行的角度看来,天地有阴阳之道,一个国家也是如此,应该文武并济,才能能真正永享太平。”

李文忠满意地笑了起来:“小后生,你能有这样的见识,本公甚是欣慰。如今大明已十余年不经战事,武人无用论开始充斥朝野,眼下魔国人潜入金陵兴风作浪,倒是给了我们一个证明武人重要性的机会。朝廷很快就要攻打兽冢,正需你和一众武院少年出力,但如果你们还是白身的话,立功之后仍然存在封赏不宜太重的问题。今天请你来,就是想问问你,是否有兴趣带着你那帮小兄弟加入虎贲卫,成为预备禁卫?”

“啊?”崎帅终于明白今天这次谈话的目的:“原来国公打算让我和兄弟们吃军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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