崎帅带头装病拒绝接受朝廷征召,曾让李文忠和耿炳文很是为难,也间接给他们提了个醒,这些少年们真要把事情闹大的话,难免会翻出上次封赏背后的旧账,到时候文官集团一定会趁机借题发挥。所以他们才大笔一挥,将虎贲卫的日常采办作为补偿平息事态。
至于召崎帅这伙少年加入虎贲卫,则是考虑到攻打兽冢、铲清魔国元凶的功劳,必须完完整整地记在军方头上,否则事后还是会有文官集团故意贬低军方作用的隐患。所以他们才会特意将崎帅单独召来表示招纳之意,搞定了崎帅,也就等于搞定了他背后那一帮少年。
说起来这对于普通少年来说算是天大的好事,因为禁军四卫属大帝亲兵,且不说待遇优渥,升迁比边军更快,就凭这身份也是一种荣誉,多少边军将士想破了脑壳也想不到这份美差。
可崎帅不是普通少年,他摇摇头一口回绝:“很抱歉,我没兴趣。”
耿炳文对崎帅印象不错,连忙劝道:“你年纪小,可能还不明白成为预备禁军意味着什么。你且想想看,身为男子汉,到了及冠之年终是要博一份功名,若是现在就能得到禁军身份,过几年别人刚刚起步时,你却已是军中的老资历了,凭这一点就比大多数人领先了许多。”
崎帅承认是这么个理,这就和修行一样,只要一步比人快,便可能从此步步比人快,可他考虑的却不是这个,所以没有说话。
耿炳文又道:“再者说了,你那帮兄弟俱是武院少年,将来若不能吃上军粮,便只能去给人做看家护院的差事,你总得为他们也考虑一下。”
崎帅一听确实有些头疼,如果让那帮兄弟们选,恐怕一大半都不会错过这种提前晋身的好机会。不过他觉得这事有点像小时候看表舅和别人谈买卖,表舅每次就是太快答应别人提的条件,结果自己不说吃亏吧,却错失了把买卖做得更大的良机,所以仍然没有急于表态。
耿炳文见崎帅总不说话,有点猜不透他的想法,于是加码道:“你是不是担心,入了虎贲卫后不习惯军中规矩管束?这一点你可以放心,平日你们仍然可以回各自府、院学习,只要每晚按时归营即可。等日后你们想要转为正式禁军报效国家时,按规矩进行申报,然后通过考核就行了。”
既然耿炳文拿出了诚意,崎帅也就不再沉默:“多谢侯爷,我回头一定将你的意思转告,让兄弟们自行决定。”
耿炳文满意地点点头。李文忠却听出这话里还有其他意思,问道:“你好像还没说你自己的决定。”
崎帅不想挡兄弟们的晋升通道,所以答应转告耿炳文的意思,至于他自己,想要的可不只是一个预备禁军的身份而已。
“很抱歉,我还是没兴趣。”
“哦,说说看,你还想要什么?”
崎帅看看李文忠,又看看耿炳文,犹豫片刻后,决定有话直说:“我认识一个家伙,含着金汤勺出生,就算什么都不做,将来也能成为跺一跺脚就让一方地域震三震的人。禁军虽然威风,可我来了什么都不是,还不如保持自由之身,好歹还能当一帮兄弟的头,见了那个家伙时也不会觉得比他矮了几分。”
“原来如此。”李文忠笑了笑:“宁为鸡首,不为凤尾。小后生,你是这个意思吧?”
崎帅挺起胸膛:“没错。要当就当将军,不当大头兵。”
耿炳文见崎帅一脸傲气,豪爽地大笑道:“可是每一个将军,包括国公和我,都是从最低层的大头兵做起的。你有志气是好事,可天底下没有平白当上将军的人。”
反正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崎帅也不怕再多说两句:“我和别人不一样,我天生就是当头领着别人干事情的。我知道,当将军得有当将军的本事,可是当不了大将军,我可以从小将军当起,只要给我机会,我就能证明自己有这样的本事。”
耿炳文认真地看了看崎帅,对李文忠道:“国公,我看这小子有点意思。”
李文忠没有说话,端起茶碗吹了吹,却只看不喝。半晌后,他缓缓道:“小后生,有三件事,你如果能一一办好,我就承认你有当小将军的本事。”
崎帅没想到这事真有戏:“国公请说。”
“第一件,这次兵部与工部联合召集的少年并不止你这帮兄弟,你能凭自己的手段将所有人拧成一股绳,就证明你有为将之威。”
“第二件,攻打兽冢一事,伤亡在所难免,但是你们这些少年,每一个人都是我大明兴盛的希望。如果你能把所有带入兽冢中的人最大程度带出来,而且所有参与者都无话可说,就证明你有为将之智。”
“第三件……现在还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攻打兽冢前我再另行告知。”
“好,咱们一言为定。”崎帅听完走上前,隔案朝李文忠伸出右手小指。
李文忠道:“你这是要做什么?”
崎帅将手又伸了伸:“拉勾上吊。”
李文忠哈哈一笑:“你马上就要成为禁军一员,就算要立约定,也应该用男子汉的方式才对。我与你击掌为约,如何?”
崎帅一想也是,当场与李文忠击掌三下,然后由亲兵领着去交接玉氏供给虎贲卫日常军需之事。
等崎帅走后,耿炳文不解问道:“国公,这些少年未经戍边,直接纳为预备禁军已是破格,您真打算再把这个小家伙越级提擢?”
李文忠淡淡道:“大明立国后,武人升迁越来越难,这几年除了金陵各武院还维持着表面风光,地方上的武院日渐凋零,照这样下去,再过十年军中后继人才将青黄不接。这小后生气度出众,正好让我树立一个榜样,让天下人看到从武与从文一样,皆有正大光明的前途。而且文武相争将来恐怕会愈演愈烈,我早日成全了这小后生,也是想着如果有一天我们这批老人若都不中用了,也算为我们武人留下一颗翻身的种子。”
耿炳文担心道:“可是就眼前形势来说,上了朝堂难免又要被文官诟病。”
李文忠反问道:“如果破格提擢是由大帝亲自下旨,你觉得有谁还敢多说半句?”
耿炳文有些意外:“大帝岂会过问这等末枝细节的小事?”
李文忠老谋深算地一笑:“攻打兽冢,擒杀魔国少煞主,这样的事在大帝眼里当然不值一提。可是那小后生能把第三件事办好,自然又另当别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