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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何时天黑了,红夜醒来,就发xiàn

自己躺在了不该躺的地方——独孤桀的怀里!

啊——!她吓了一跳,想挪开,立kè

迎上恶狠狠的目光。

“别动!老实呆着!”

低下头,红夜才看到自己肿成紫馒头的膝盖,此刻都抹上了一层黑乎乎的药膏,隔一层纱布,他的手掌在上慢慢揉动,随着动作,便能清晰感觉到一股滚热的气流渗入膝盖。

揉过一条腿,再换另一条,红夜并不懂什么叫内功疗伤,只是觉得那股热气在膝盖里游荡,暖暖的,很舒服。于是她安静下来,任由他另一只手臂托住脊背、揽在胸膛。闭上眼,感觉他身上那股令人反胃的血腥气,好像都不再有往日般强烈。

“既然能忍这么久,为何到今天突然寻短?”疗伤时刻,他忽然开口问话。

红夜一愣,摇摇头:“我没想寻短,只是想到水里去,银杏误会了。”

“到水里去?”

独孤桀眉头一皱,这种回答让人费解:“到水里去干什么?”

红夜被问住了,想了很久:“其实……我也不知dào

,只是想去……特别想去。就好像饿了想吃饭,渴了想喝水,谁又能说清是为什么。”

“那是因为需yào!”

独孤桀对这种不恰当的比喻抱以嗤笑:“不吃饭、不喝水,人就会死。你到水里去又是需yào

什么呢?难道你是鱼,不下水会死吗?”

红夜说不清了,挠挠头:“不知dào

,只是看到那一大片水面,就觉得很喜欢。”

喜欢水?是因为从东海而来吗?

想到东海就想到不堪回首的故国往事,他身上的气息在不知不觉中发生变化,血腥!再度扑面而来!

“你怎么了?”

红夜脱口的问话让他一愣:“什么?”

斜眼低头,就见她再度捂起鼻子,扭头向外说:“我已经好多了,都不觉得疼了……我可以走了吗?”

走?是说想急着跑开、离他远点?

独孤桀的眼神骤然冷冽,一甩手将她扔进卧榻愤然而起,一句话不说摔帘子走人。帐篷外起了骚动,任何人都能清晰感觉到主公翻涌的怒气,过不多时霍爷走进帐篷说:“丫头,先在这里歇着吧,记住,三天不准动腿。胡乱怄气,当心今后走路都会瘸的。”

霍爷离开后,红夜歪头打量这座虽不华丽,但实在很整洁舒适的帐篷,这里……应该是他住的地方吧?让她歇在这儿?那……他要去哪过夜?

三天,每日落宿搭营,她在应该属于独孤桀的帐篷里住了三天。白天赶路也都是坐在车上,不需再干什么活。三日行程,跨越易水河,错过好喜欢的清波遗憾远去,大概是最让红夜失落的事。

直到三天以后她可以重新下地走路了,红夜似乎才想起什么,对了,这几天她都再没见过银杏,问迦措阿妈,却见老妇露出黯然表情,简单说一句,银杏做错事,受了罚。

受罚?红夜还想再问,迦措阿妈却只有低声呢喃的沉痛忏悔:“都是我的罪过啊,为救一个人,却害了另一个人,罪过啊罪过,不知菩萨是否肯宽恕我……”

红夜越看越惊疑,让迦措阿妈如此不安,银杏……究竟受了什么罚?

再遇独孤桀时她问起来,冷峻的主人同样只有一句话:“你不会想知dào。”

就这样,一个大活人从队伍里消失,无声无息、无人谈论,仿佛她根本不曾存zài

过。

*******

三天以后红夜重回属于女奴的帐篷,虽说是可以下地走动了,但是到了夜里,两个膝盖依然会隐隐作痛,让她半夜睡不着。按照霍爷的话说,像她这种没有半点练武根基的普通人,挨了分筋错骨手,即使有独孤桀亲自用药疗伤保她日后不落后遗症,但想彻底好利索,少说还要一两个月。

也就是说,还要再疼一两个月,红夜认命叹息。这天夜里,不小心翻身她再度疼醒。睁开眼,就听到帐篷外哗啦啦的声音,一道亮光夹杂电闪雷鸣。

下雨了?

走出帐篷,扑面即是暴雨倾盆,同住一个帐篷的迦措阿妈也被雨声惊醒,看到她居然站到雨里去,连忙叫道:“丫头,快回来,雨好大会生病的!”

可是红夜却好像根本没听见,暴雨淋头的瞬间如醍醐灌顶,啊,这雨……好舒服!对迦措阿妈的召唤充耳不闻,她反而向着更深处的旷野一步步走去。如同享shòu

久旱的甘霖,她解开头发,脱掉衣服,竟赤身裸体走入暴雨的荡涤。

来自天上之水,淋在身上,说不出有多惬意。雨水冲刷泥污,让一个多月来已肮脏不堪的身体都重现本来的颜色。是的,清凉雨水,就仿佛是为她找回本色,灵魂因此慰籍,心潮因此平静。红夜仰面站在暴雨中,不由自主张开双臂、祝对苍天,尽情接收这来自天上之水的洗礼。

赤裸少女沉浸在暴雨中忘呼一切,如此不可思议的举动,实在让守夜的随扈大汉都看傻了,宿营地因此骚动起来,口耳相传,人们顾不得睡觉都连忙爬起来一睹为快。

脱光了?吓——!真的脱光了!

一群大男人看得两眼放光,嘿嘿,忌惮着爷不敢乱动,可没想到这小娘儿也忒大胆,大庭广众竟敢站在野地里脱个精光。啧啧啧,看看那胸脯、那腰肢儿、那屁股、那直溜溜的大腿……哎呀,看得见吃不着,这不是存心让人拱火着急吗!

“不行,老子大了。”

“大了?嘿,不怕爷在这儿,你就上呀。”

……

独孤桀闻讯赶来时,就听到此起彼伏的淫浪嬉笑弥散四周。

“你……在干什么?!”

看着雨中赤身裸体的少女,一道闪电,娇躯上下纵览无余。独孤桀脖子上的青筋都差点爆出来。而这边,红夜似乎也有了反应,放下手臂,转过头直面她。看得出,她丝毫不觉得尴尬,甚至挺直腰板,让丰满的胸脯更加傲人。长及膝窝的湿发熨帖身体,披散在双乳之间,黑白强烈映衬,让粉红的蓓蕾若隐若现,任谁看了都难免要血脉喷张。

红夜低头看看自己,再看看他:“怎么了?有什么不对?”

她问得好无辜,淡然的语气顷刻引爆独孤桀的怒火:“你还懂不懂什么叫廉耻?!穿上衣服回帐篷去!立kè!马上!”

廉耻?红夜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喜欢自己的身体,这有什么不对?我觉得它很美呀,裹在破衣服里才是辱没了它,怎样?你不喜欢吗?你不觉得它很美?”

美?海红珠!那是用人奶、人油换来的美!你怎有资格以此为傲?!

那又怎样呢?那些事,不与她相干!

没有说出的争辩,都在眼神中交换。独孤桀的怒火被逼出底线,扯下外袍冲上去,毫不客气裹起人扔回帐篷。

“敢再出来,信不信我立kè

宰了你!”

*******

任何人都看得出,独孤桀被气疯了。所以从那夜之后,商队里所有人行动做事都格外谨慎,靠,若在这种时候招惹到这位爷,成为发泄对象,赶死投胎怕是没跑。

可是这一边,凭红夜这种随时随地都能晕倒发烧、弱不禁风的体格,半夜淋暴雨居然没生病,非但没病,更从第二天就焕发出一种从没有过的神采,精神特别好,心情特别好,甚至连膝盖的伤,都奇迹般的彻底痊愈,不再疼了。

“看样子,这丫头倒或许真和水特别有缘。”

霍爷有感而发,独孤桀却依旧阴沉,哼,也或许只是想趁机洗个澡。

嗯?洗澡?

*******

这天入夜扎营,红夜再度被叫进爷的帐篷,进来便是一愣,此刻帐篷中间,居然摆放着一个硕大木桶,满桶清水冒出蒸腾热气。木桶旁边一个架子,也放好澡巾、皂角、香膏,还有干净的衣服。独孤桀坐在不远处,下巴一指,冷哼道:“想洗澡,直说,用不着跑到野地里丢人现眼。”

洗澡?红夜瞪大眼,等终于反应过来,试探着问:“爷……要坐在这里看吗?”

独孤桀爆出荒唐冷笑:“你都不介yì

被所有人看光,还怕让我看?你身上还有什么地方我没见过?”

好吧,随便他。

红夜不再争辩,解发脱衣钻进浴桶,热水包裹全身的时刻,天呐,好舒服。如鱼得水,心满yì

足,她完全本能的就连头一起埋进水中。闭着眼,感受水流的温柔裹挟,她的身心也渐渐变得空灵。仿佛沉入梦镜,又仿佛皈依真元。茫然黑暗中有个声音在轻轻呼唤,是那样的温柔,又是那样的悲切。

“我的儿!我可怜的孩子啊!你受了多少苦……”

看不清脸,只看到一双手臂向她伸展,下一刻,她就埋进一个温暖怀抱中。刹那间仿佛有暖流通贯心灵,如同婴儿回归**,那感觉舒服极了,安心极了。红夜忍不住一声呻吟,立kè

伸手抱住这温暖身躯,埋首其中一时一刻也不想放开。多么奇怪呀,她是谁?为何会让她生出如此深沉的眷恋?眷恋什么呢?

“你是谁?为什么这样伤心?”

悲戚声音自黑暗中传来:“孩子,我是母后呀,终于能有机会见到你。”

母后?虽不明白,红夜却欣然接收这份认知,脱口叫出来:“阿妈。”

听见母亲在黑暗中拭泪,她说:“不要怨怪你的父王,知dào

吗,他也在日夜为你担心。你落进阴谋诡诈充满算计的网,身边的一切都龌龊肮脏,孩子啊,你需yào

一份保护。”

说着,母亲的手里便多了一颗纯红璀璨的明珠,这珠子太漂亮了,美丽无比的红颜色中似乎流动着无尽华彩,红夜看愣了,立kè

在第一时间喜欢上它。

“这是什么?好漂亮。”

“我可怜的孩子,这正是你的龙珠啊!”

母亲说:“有龙珠护身总还能让人稍许放心。戴着它,记住,当你熬不住想回来的时候,只要……”

哗啦啦一阵水声搅动,母亲的声音戛然而止,红夜吓了一跳,再睁开眼,才发xiàn

是被独孤桀强行拽出水面。

“干什么?你想溺水?”

死丫头!埋进水里这么久,就算内功深厚的练家子也要憋晕了,她不会真想寻死吧?独孤桀咬牙切齿,可恶!幸亏有他坐在这里,否则……

把红夜拎出水面,他却一下子愣住了。一道红光刺目,少女原本空无一物的脖子上,竟多了一条项链!一颗如鸽子蛋大小的璀璨红珠,串在一条泛着幽光的颈绳上,是他眼花了吗?她刚才脱衣下水时明明还没有……

独孤桀皱眉注视,他自诩也算见多识广,可是眼前这珠子甚至包括颈绳,他竟没一样能看出是何材质。仔细再看,不!不对,那珠子不是串在颈绳上,而更像‘嵌扣’进去。奇怪的颈绳非金非铁、非麻非帛,上面覆盖一层细密鳞片,隐隐幽光正是从鳞片而来,绳子两端各有五岔分开,造型似张开的鹰爪,紧紧‘抱’住红珠。颈绳长短只比脖子略松,挂在颈间,红珠刚好抵在咽喉。

独孤桀下意识伸手摸一圈……没有结扣?整条绳子严密无隙,都让人想不通是怎么戴进她脖子去的。

独孤桀看得满心疑惑:“这是什么?哪来的?”

此时,红夜也发xiàn

了脖子上多出来的东西,伸手触摸,她的惊讶丝毫不亚于独孤桀。

珠子?努力回忆方才梦幻般所见……只可惜惊魂睁眼,大部分都记不清了。

独孤桀还在追问:“到底怎么回事?你刚刚下水时还什么都没有……”

是的,红夜也不明白是为什么,紧蹙眉头努力去想:“好像……是阿妈给我的。”

阿妈?!女魔王海罗姆?!

这个字眼让独孤桀霍然变色,他一把攥住红珠想扯下来,顷刻让帐篷里响彻失声痛叫。

“啊——!不要!”

他震怒之下的力道何其惊人,红夜的脖子差点被勒断,谁知竟偏偏扯不断颈绳。独孤桀瞪大眼睛又惊又怒,再看红得耀眼的珠子,仿佛那就是海罗姆凝结刻毒怨念结成的血珠!

海红珠!猛然想到她的名字,难道……她……

魔王的女儿,她果然也非善类!

独孤桀胸膛起伏,愤恨的眼神几乎要喷出血。突然间觉得好荒唐,荒唐啊!他居然还被她的歌声打动!居然还向她道歉!居然还为她疗伤!恐怕海罗姆冥府在望,都会抱以无情的嘲讽和讥笑吧!

“妖孽!”

他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放开手将红夜狠狠摔回浴桶,夺门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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