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队尾篷车上,看到迎面而来的不速之客,红夜戛然住口。她又闻到了血腥气,是的,独孤桀!尤其是他身上最为浓烈!下意识遮掩口鼻,扭开脸,逃避这难受的味道。
歌声骤停,才让身边诸人猛然回神,转头看到主公,与银杏同职的另一名美婢蒲英‘呀’的一声惊呼起来,连忙跑过去行礼:“爷,婢子不知爷回来了,望恕罪。”
是这样吗?难怪来时都没看到蒲英出迎,搞了半天竟是跑来这里听歌了。
五花马上,勒缰住蹄,独孤桀根本没理会婢女请罪,他直勾勾盯着那歌声的出处,复杂眼神在霎那间闪过一连串的情绪。有吃惊,有意wài
,有出乎意料更有愤nù
莫名,篷车上,红夜遮鼻扭脸,下意识流露的动作一丝一毫都没逃过他的眼睛。所以,才让他眉宇间不知不觉透射出危险。
“是你在唱歌?”
红夜依旧捂着鼻子,低头不吭声。银杏立kè
瞪眼:“听到没有?爷在问话!”
“是。”她应着,除此再无多余一字。
独孤桀的眼神更加危险:“可笑,你还有心情唱歌?”
红夜立kè
长记性,第一时间回答问话:“情之所致,随心而发。”
好一个‘情之所致,随心而发’,这么说倒是他的出现搅了局?!怒火瞬即窜烧胸膛,独孤桀再度露出冷酷寒笑:“好啊,那接着唱,也让我欣赏一番。”
红夜不吭声,她唱不出来了。能清晰感觉到他身上弥散的血腥杀气正在变得愈发浓烈,如滚滚浪潮扑面而来,几乎让她窒息。
“没听到吗?唱!”
独孤桀似乎打定主意不肯甘休,一声厉喝,连身边霍爷都不由侧目,忍不住劝慰:“爷,算了,只要不是商队有事,何必在这里认真?”
独孤桀却充耳不闻,犀利目光如尖刀,似乎存心想看看这丫头能扛到什么时候!蓦然一阵猛烈咳嗽,红夜再也受不了,一张脸憋到通红,忽然就捂着鼻子跳车落逃。
逃?逃得掉吗?
策马追上去,他一抄手便将她拦腰带上马背,随后也不停蹄,眨眼功夫脱离商队视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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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腥气!好难受!被他摁在马背上,随着奔马颠簸,红夜终于‘哇’的一声吐出来。而他也直到这时才勒住缰绳。将她扔回到地上,独孤桀阴沉面色,下马向她走来。
太过猛烈的呕吐,让红夜一张脸都没了血色。倒在草地上大口喘气,下一刻,却又被他扳住下巴强令抬起头。独孤桀就这样冷冷的看着她,然而,却直到此刻才骤然发xiàn
自己竟不知dào
应该问什么。问她为何不唱?可是心知肚明那八个字实在没说错,强求来的歌,又怎能再称天籁之音?
独孤桀就这么直勾勾的瞪着,没有发xiàn
自己的呼吸已变得混乱。那双同样亮如夜星的瞳仁里反射出他的影子,他看着她,倒像是在看着自己。
愤nù
究竟从何而来?隐约中,他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却又说不清究竟是哪里。此刻看着她的眼,心头才蓦然浮现答案。没错,就是这个——这丫头竟没有眼泪!灭国、强暴、弑母、为奴,试问天下有哪个女子能经lì
这一切而不疯狂、不崩溃?而她竟没有!从岩洞中寻短救回来,她就不曾有过一滴眼泪!没有仇恨,没有愤nù
,没有悲伤,一切只是默然承shòu。默然!对!就是这个字眼,她不哭不闹,每每对上她的表情,看到的只是困惑和茫然,她的眼神在告sù
他,好像根本不明白他在做什么,好像是在等着他给出一个答案。
霍叔的责备回荡耳边,其实连他自己都说不清,为何要执意和这么一个16岁的少女过不去?莫非就因为这份平静?就因她坦然接受反而让他变得不平?独孤桀,他是精通五律乐音之人,方才那歌声分明已清晰给出答案——只有纯然洁净的灵魂,才能唱出如此空灵的天籁之音。空灵?纯净?当这些字眼浮现脑海,他不由心头一紧。莫非这才是令他愤nù
的源头?海罗姆的女儿!他坚决不相信那种心如蛇蝎的女魔王,能养出灵魂纯净的女儿!
“说!你到底是谁?”
许久沉默对视,红夜没想到他竟会问出这样一句话。
“爷在说什么?”
“你不是海红珠!”
独孤桀眼神如刀,一字一句的质问她:“生于东海的小妮子,长到今天未曾踏出过少昊一步,更甚者,海罗姆为了让女儿修身成仙,多少年来都让她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以为这就叫做潜心修liàn!即使在少昊,见过海红珠的人也是屈指可数!你说,不与外界相通,海红珠怎么可能会唱格桑高原的歌?”
红夜一脸困惑:“是迦措阿妈教给我的。”
“迦措?”
独孤桀一脸荒唐:“迦措能教出你高原特有的嗓音?哼,可叹你连撒谎都不会!高原苦寒,普通人猛然上去连呼吸都会很困难,换言之,常年生活在那里的人,是由特殊的呼吸才培植出特殊的胸肺嗓音,那种音域,根本不是高原以外的人想学就能学出来的!说!你到底是谁!”
红夜眨眨眼,很认真的问:“你从前认识海红珠吗?你见过她?了解她?那你说说看,她应该是个怎样的人?”
红夜是真的很想知dào
,因为对所谓的海红珠——她自己,所知实在太有限了。然而,这样的反问听在独孤桀的耳朵里,却无疑是对他最无情的嘲讽。
独孤桀的眼中露出困惑,忍不住回忆岩洞中那不堪一幕,当强暴临头,海罗姆的反应怎么想都不是假的,如果这根本不是她的女儿,铁石心肠的女魔头又何至于此?思来想去,他竟有些被搞糊涂了。
“如果你真是海红珠,又怎会有心情唱歌?”
红夜更不明白:“想唱就唱了。”
“情之所致,随心而发?”
独孤桀冷笑接口,心口涌动莫名的烦躁,也说不清为什么,对上这丫头,他竟有一种落了下风的感觉。猛一探身将她压倒在地,随手一扯就撕开那专属于奴隶的破衣。
“啊!”
他的变化来得毫无预兆,红夜吓了一跳,下意识想伸手遮挡,而他却不许,禁锢她全身的动作,另一只手则顺着脖颈摸下来,摸到挺立的胸脯,低下头,忽然看到左乳上由他亲口留下的牙印。
独孤桀停下了动作,一时间竟有些愣神。左乳粉红的蓓蕾周围,一圈清晰咬痕在目。伤口虽已结痂,但咬伤之深,只怕今后掉了痂,也要留下永远去不掉的痕迹。
他就这么看着,愣了很久,直到旷野吹来冷风,暴露的娇躯在初降暮色中打起寒颤,他才终于放开手,拉她坐起来,随后,便说了一句连他自己都不太敢相信的话。
“别怪我,要怪……就怪你投错了胎,不该生为海罗姆的女儿。”
红夜试图整理破碎衣衫,实话实说:“我不怪你,只是你身上的气味令我作呕。”
独孤桀一愣,随即失笑出声:“是么,原来你是用这种方式来表达怨恨?”
作呕?可笑!一个脏丫头,回程上路快一个月了没洗过澡,他没嫌她臭,她倒先挑剔起他?不过……有什么关系,知dào
她还是会怨恨的,总还能让人觉得正常一些。
看红夜努力拼凑,却分明已经不能遮体的破衣服,他干脆扯下来扔进草地,随手脱下铠甲外的白袍一裹:“行了,省省吧。”
披裹白袍,他扛着人一同上马,眼见红夜眉头紧锁,似乎非常抗拒他的衣服想挣脱出来。独孤桀鼻子一哼:“如果不想摔断脖子,就别乱动!”
打马扬鞭,速度一起,红夜只能乖乖听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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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东海之滨,经过一个多月的旅程,商队重归中原。这天,一条大河骤然出现眼前,红夜并不知dào
这就是易水河——灌养中原大地的母亲,燕国北方第一河!她只是被眼前的壮阔震慑心灵,再不是沿途挑水的山涧浅溪,足有几百尺的宽阔河面,还离得很远,已能听到涛涛河水翻动的波涛。
真是太美了,自为奴以来,红夜第一次发出忘形惊呼,仿佛潜藏在身体深处的本能被骤然唤醒。她扔掉汲水的木桶,完全在本能驱使下就拔腿冲向水中央。
水面瞬即没膝,就在她准bèi
向水深处扑去时,忽然一股大力扯住腰身,向拎小鸡一样把她重新扔回上岸。
一声大叫,红夜差点摔晕了,等缓过劲来才看到银杏横眉立目站在面前。银杏?她真有些吃惊,没想到这个身形体量都和她差不多的娇小俏丫头,竟会有这么大的力qì。
此刻,银杏一张俏脸都变了颜色,叉腰大骂:“混账东西,想寻死?有那么容易吗?给本姑娘找麻烦,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我没……”
‘啪’的一记耳光打断辩解,银杏越骂越凶:“还敢顶嘴?不让你尝点厉害,你倒看扁了本姑娘是不是?”
俏丫头骤然出手,红夜甚至来不及看清她做了什么,两条腿的膝盖已传来钻心剧痛。
分筋错骨手!
俏丫头银杏点穴分筋的功力,要整她后半辈子走不了路根本是小意思。红夜疼得在岸边痛苦挣扎,额头上渗出豆大汗珠,抬眼看不远处的水面,总有一种隐约的感觉——到了水里,一定可以好过很多。
两条腿已经不能动,强烈心意驱使下,她只能用两只手奋力向前爬。
银杏这下气到瞪眼:“臭丫头,还不肯死心?”
一脚踩上红夜的手,哼,凭她一个不通武道的弱女子也想和她较劲?简直是不自量力!银杏的怒气并非没有出处,自从那日傍晚她落逃被独孤桀捉回来,事情似乎就发生了某种微妙的变化。原本是禁脔为奴的俘虏,没想到再归来时竟与爷共乘一骑,而且身上更裹着爷的锦袍!一想到那天的情景就让人气不打一处来,可恶,以爷的俊美出众,天下哪个女子会不爱?凭什么就能轮上这么一个臭丫头?
河滩上,剧痛折磨让红夜尖叫的声音都变了,银杏坐看好戏,就是没有打算解穴的意思。正闹得不可开交,蓦的,一道阴风自背后袭来,俏丫头转过脸才暗自心惊。
“爷!”
银杏跪倒在地暗叫糟糕,是的,自从那日共乘归来,独孤桀就没有再回军中。留在商队,其中意思已经让人难猜,看此刻跟在主公身边,迦措阿妈还大口喘着气,可恶,一定是这老婆子回去报信,只顾死丫头倒忘了防这一招。
“你在干什么?”
冷声问话,独孤桀的面色已经非常不善,银杏反应过来,连忙出手解了红夜。
“回禀爷,这妮子想投河寻短,所以……”
独孤桀冷然一哼:“投河?拦回来就是了,这又算什么?”
银杏吓得不敢抬头,而主公的质问还在继xù
:“交给你的任务,自己说给我听!”
银杏低声嗫嚅:“看着她,不准寻死,也不准旁人觊觎。”
“还有更多吗?”
“没……没了。”
独孤桀眼神如刀:“没有给你权限再做更多,你却做了,这叫什么?”
银杏一张俏脸已吓得没有血色:“违令……越权……”
独孤桀露出一抹冷酷的微笑:“很好,看来你还知dào
规矩。”
转头吩咐身边另一名婢子蒲英:“带走,交给霍爷处置,按规矩办!”
银杏吓得当场大哭起来,拼命求饶:“爷,婢子练到今天不容易,就求爷饶了婢子这一次吧!婢子知错了,愿对天起誓今后绝不敢再犯……”
可是主公分明不肯再听,挥挥手,蒲英便将银杏硬生生押走。身后传来俏丫头不停的哭求:“爷,就饶了婢子这一次吧,真断了筋脉可让婢子今后怎么活呀,爷……”
任凭阵阵苦求哭碎人心,独孤桀却丝毫不为所动,直到哭喊声再也听不见,他才向河滩上的红夜走去。此时,红夜已在剧痛中疼晕过去,掀开裤管察看,两个膝盖都已是一片紫黑,独孤桀一言不发,抄手抱人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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