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你确定要进去吗?还是让奴跟你一起进去吧!”
“不必了。”赵烟树道,“你先回去!儿家今日只是来看看而已,并没有想要做些什么,不会有危险的。”
“既是如此奴就在外守着吧?”
“随便。”赵烟树道,“记得小心些。”
再一次踏入殷浅商的院子,赵烟树想自己应该是有一些矛盾的,之前在同道大会上出现的那二十七条人命还没有弄清是怎样的一回事,心里虽然一直记挂着,可也明白有些事非是自己力所能及就能为之,本来已经打算暂先离开江宁,可是没想到又会发生这样的事,现在再去见殷浅商甚至也不能肯定将会发生些什么。在同道大会上见识了她的萧杀狠厉之后,赵烟树再不能简单的把她当做那个为情所困明丽娇艳的女子,而那些人命,又该和谁联系在一起?
然而现在不管怎么说,总要先弄清楚究竟是发生了怎样的事。罗锦门门主何阳显的死因还有怎么会王艳瞳扯上的联系?然自从王艳瞳被带到双层堡之后,外面的人是〖\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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些什么,倒也在情理之中。
天色黑沉,赵烟树身着深蓝的大髦很容易就隐在黑夜里。
只是,赵烟树看着院墙外又一次走过的人影,颇有些为难。不曾想才过了没有多长时间双层堡里的戒备已经森严到如斯地步。现在已近深夜,也依然没有松懈分毫的模样。
“什么人?”
赵烟树小心的往后退了一步,隐身在一株植物之后。
“什么人?出来!”
守卫的两人明明听见了此处忽然响起人走动的脚步声,可是仔细一听又没有声响了。
“别是听错了吧?”
“一定不会错的,肯定就在这里的四周藏着,现在是非常时期,堡主再三吩咐下来一定要严加看守,若是在你我当值时出了什么纰漏就完了。”
想起双层堡里的那些规矩,另一人心里一惊,忙打起精神小心寻找。
赵烟树手扶在一旁的枯枝上,忽然猛的在上面施了几分力qì。
“咔嚓!”
“在那!”
两人惊叫一声,手握在刀把上,一步步的朝着赵烟树的方向行进。
“得罪了!”看着两人一脸震惊的倒在阴影处,赵烟树轻声说了一句后转身离开。
此处离殷浅商的院子还有些距离,赵烟树一路小心避开守卫的,若是实在避不过也就只好似一开始一般直接把人药昏藏好,心里也明白,这样的法子支撑不了多久,若是过了一定的时辰那些人还不见人自然就会怀疑了。
虽然已经加快了速度,却没有想到双层堡里守卫的人竟是如此迅速,才又往前走了不过一刻就听见有**叫道:
“堡里有人入侵了!”
赵烟树轻叹口气,这般麻烦倒是一开始没有想到的。
四面的灯火渐渐的亮堂起来,有**叫道:“看见人了吗?”
“还没有,不过应该是往这个方向走了,那边的已经找过了。”
“大家注意一些,这贼人用毒很是厉害,距离此刻已经放倒四个守卫了。”
这下真是四面楚歌了!靠着一个两人左右高的假山,听着好像是前后左右四面传来的喊叫声,赵烟树颇为无奈的想到。
她不会武功,不能确切的判断到底人声是从何处传来,本来一开始还以为对方都是提着灯笼的,倒也好判断,不过在遇着接连三次都没有提着灯笼只是拿着亮闪闪的长刀的守卫的时候,赵烟树便连最后的判断也失去了。
也不知dào
是不是自己真的太过于安之若素的缘故,反正就在这样几乎就要陷身囹圄的时刻,赵烟树忽然就想起了王艳瞳——若是那人,便是这些人在眼前也能轻松自如的离开的吧?只不知他现在怎样了?想来就前几次的几面之缘,无相住持真zhèng
的称得上是狭义慈悲的心肠,王艳瞳那时是被他带离江宁的,那么在没有证据之前,应该是不会受到伤害的才是?
“找到了吗?”
“还没有。”
“得赶快把闯进来的人找到,若是惊动堡主就不好了。”
说话声和脚步声越来越近,而自己离殷浅商的院子也还有一定的距离。赵烟树环顾四周,发xiàn
自己目前所处的地方是一个空旷寂静的院子,远远的有着几点灯火,衬着身后沉沉的脚步声更显得寂静非常。
“施主,半夜来访,可是为寻人而来?”
正在赵烟树想着该怎样离开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温暖且熟悉的嗓音。
“沾尘师父?”
来人一愣,“施主识得末学?”
沾尘立在假山一旁,方才他在院子中行走时见此处环境甚好,便借着寒风在假山上打坐,忽然四面一片喧嚣吵闹,心下疑惑便起身查看一番,谁知才一转身就发xiàn
静静的立在寒风中的清寂女子。
赵烟树点点头,道,“奴家曾有幸见过沾尘师父几面?”
“如此也是缘分了。”沾尘看见独自站在黑夜里的赵烟树,无端的就想做些什么,便又说道,“施主夜访此处是要找人吗?”
“嗯。”赵烟树点头,直言道,“奴家半夜里冒昧打扰,原是想请教殷娘子一些事。”
“浅商施主?”沾尘想了想指着四面的灯火问道,“这些是人来寻施主的?”
赵烟树点头,说道:“因了一些俗事,奴家不宜现身人前。”
沾尘道:“末学才刚从一条小径行来,见哪里较为幽静,想来这些人应该还不曾到达。施主若不介yì
,末学为施主带路如何?”
“如此就有劳了!”赵烟树一时也无它法可想,便道了谢跟着沾尘往他所说的小径上行去。
一旁的沾尘依然是一派漠然的态度,赵烟树想了想还是问道:“沾尘师父是从殷娘子的院子里出来的吗?”
“末学也不清楚是不是如施主所说住在浅商施主的院子里。”沾尘想了想说道,“不过之前浅商施主曾到末学屋子时说过她便住在离末学不远处,所以末学想施主若是到了末学的院子也应该离浅商施主的院子不远了。”
原也是意料之中的回答——若不是他自己记起了些什么,便只能是殷浅商不离他身旁十二个时辰以上。不过听沾尘言谈之间再不如以前那般清冷,赵烟树终于也放心了些。
两人一路行到殷浅商的院子,远处的喊着抓人的吵闹声也渐渐的平静下去,沾尘停在自己的屋子外对赵烟树道:
“末学就住这里,施主你——”
说道这里话语忽然就停住了。之前两人一直行走在黑暗里,便是沾尘内力高深夜能视物,也不过是个大概的轮廓,加之为着礼节,所以一直不知赵烟树是何模样,只模模糊糊间觉得除去一开始说过一句话之后再不曾言语的走在自己身旁的女子身上的气息极是让人亲近。
现在到了自己的院外,院子里的灯光虽然昏暗,但对于他来说也和白日一般无二了,现在突然回头之间猛的一眼就看见一个身着蓝色大髦的女子,沾尘刹那之间忽然便有一种踏进红尘的感觉,愣愣的说道:
“施主,末学为你——”
说道这里,却又立kè
停住了,半响,微低了头道了声佛号,言道:
“施主既然识得末学,想来应该也是在此处见过无疑,既是如此应该也是知晓浅商施主的住处的,如此末学就不再打扰了。”
她既然是半夜前来,自然是有着不愿为人知的地方。
赵烟树听他没有说完后面的那一句话,心里便觉松了口气,躬身谢道:
“今日之事多谢沾尘师父相助!奴家告辞了!”
“不必客气。”沾尘道,“施主保重!”
赵烟树转身往另一边的青石小道上行去,忽然之间便有些明白了殷浅商之前的那些癫狂之态——
这样一个和暖如春的人,不管这一刻再怎样的相熟,下一次相见时又是一番陌生的问候,他自是无意为之,却还是让人心里难得欢喜起来。
感慨的同时,更是为殷浅商的情深意重敬佩不已。
“阿弥陀佛!”见赵烟树身影又一点点的消隐在暗夜里,沾尘注视了片刻,忽然轻轻的道了一声佛号才转身进了屋子。
今夜兴起的这一次游走,竟像是带了任务出门只为这个清寂的女子带路似的。那一刻他未尽的话现在想起来也不知dào
自己是想说些什么,只是忽然就想起自己从不离身的卷册上的那些话语,而自己那个时候想说的话,原是和卷册上的那件事违背了的。
屋子里的暖烘烘的很是怡人,沾尘走到灯下拿起桌上翻过一半的佛经继xù
安静的看着。等着刚才所见的那个清丽的影子渐渐的从脑海里开始模糊。
过了片刻,便有小厮端着热水推门进来。沾尘把手上的佛经并身上从不离身的卷册一起放在床边的高几上。
这是他的习惯,也是他的生活里支撑着等到次日天明的一个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