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安西骑兵全都身穿棕色皮甲,头戴红皮帽胄,紧身长裤被一双高腰皮靴紧紧裹住,人人一口利于砍杀的骑兵陌刀,背负强弓长箭,几与突厥骑兵一般无二。
这是历经铁与火锤炼的虎狼之师,没有一句多余的口号,也没有一声临战前的嘶吼,只闻一阵尖锐高亢的牛角号凄厉嘶鸣,五千骑兵列成了一个便于冲杀的锋矢大阵,朝着叛军攻杀而来。
在骏马激烈的奔驰下,三里之路转眼便到,恰如红色浪潮陡然决堤冲入黄色平原,安西骑兵已是深深的楔入了叛军大阵当中,交界之处顿时响起了一片凄厉的惨叫声。
安西骑兵所用的陌刀不同于步卒之刀,乃是经过了特别的制作,这种刀骑兵宽背薄刃,线条流畅,略带弧形,刀身比较沉重,有利于增大砍劈的力度,一个高速奔跑冲锋而至的骑兵挥舞陌刀,能够很轻易将阻挡在前面的敌人劈成两截。
果然,只要是安西骑兵冲杀过的地方,均是一片血肉模糊,断肢残臂,鲜血汇成小溪淙淙流淌不止,使得战场如同修罗地狱。
未过半个时辰,叛军防守阵形全线崩溃,全都四散溃逃了。
负责指挥陆地大战的李多祚并没有追杀逃走的叛军士卒,在他看来,这些人在两三个月前全都是百姓,没经过多少军事训练,光是这一场惨烈大战,相信已经让他们失去了抵抗之心,断然不敢继续从贼作恶了。
李多祚目前想要攻打的目标,乃是当涂城。
当涂县城位于大江岸边,大概是长期远离战事的威胁,城墙低矮残旧,修葺也不及时,显得一片破旧。
加之刚才被荆州水师的投石一通乱砸,不少地方都已经是摇摇欲坠了。
只用了两三个冲锋,李多祚率军顺利攻克了当涂县城,红色的大唐战旗血一般升起,再次飘荡在了当涂县的城楼上。
江面之上,荆州水师与扬州水师的水战已是到了尾声。
在陆瑾亲自的指挥下,荆州水师锐不可当,士气高昂,面对势力犹在其上的扬州水师更是没有半分惧意。
两军你来我往鏖战两个时辰,荆州水师依靠着陆瑾事先列成的船阵攻守兼备,进攻防守都显得极有章法。
反观扬州水师,却乱哄哄一团大是杂乱无章,楼船与各式小船混杂在一起施展不开,而小船则因有楼船阻碍也失去了灵便快捷。
陆瑾眼见敌军乱哄哄拥挤成了一团,当机立断决定施以火攻。
其时大江水流及风向正利于唐军,二十来艘堆满了火种的快船点燃释放,犹如条条火龙般直攻扬州舰船。
扬州水师拥挤在一起施展不开,恰遇火船登时一片慌乱,身在外围的船只立即就被火船冲撞引燃,熊熊燃烧了起来,其余船只见状不对,再无战意,全部狼狈后退。
此战荆州水师再次重创了扬州水师,并击溃了驻守在当涂县的三万叛军,取得了不得的大胜。
而黑齿常之所领的两万五千安西骑兵则歼敌四万顺利攻克梁山镇,销毁了山头防备大江船只的各式攻击工事。
薛仲璋带领残兵败卒退守润州江宁,而在江宁县之后,便是一马平川了。
大战捷报送至平叛军中军大帐,扬州道行军大总管、左玉钤卫大将军李孝逸闻讯大喜,倍感振奋。
这时候,平叛军监军魏元忠乘机进言道:“元帅,末将有一言如鲠在喉,当此之时不得不说了。”
李孝逸心情大好,大笑挥手道:“魏监军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魏元忠应得一声,这才绷着历来古板严肃的脸膛亢声言道:“朝廷因元帅乃是帝室宗亲,而且效忠于圣人太后,所以才派元帅统领大军征伐乱党,三十万之数可谓少见,太后当真算得上是将举国兴衰交付于元帅之手。故而天下安危,在此一战,朝廷上备加关注,亦是等着乱党伏诛。但是元帅你南下平叛以来,却固守防线裹足不前,朝廷上下都非常失望,相信太后同样如此,现在陆瑾和黑齿常之连胜数场多取战功,如果朝廷任命他俩其中一人代替元帅你统军,只怕元帅你极难逃脱固守不战之罪,所以咱们最好现在从速出兵,以立大功,否则祸患将至了。”
早在察院担任监察御史的时候,魏元忠便因严肃认真,不苟言笑,有着“索钱无常”之诨号。
今日,他黑着脸说出的这番话可谓是陈述利害隐含威胁,让李孝逸额头不禁冒出了涔涔细汗,显然非常紧张。
片刻之后,李孝逸立即找来麾下武将商议军情。
商议半响,李孝逸断然拍案定策:决定明日攻打都梁山。
翌日一早,征讨军总管马敬臣便率领五万军卒,直扑叛军所驻守的都梁山。
都梁山位于盱眙周边,地势险峻,易守难攻,由匡复军大将韦超率军五万把守。
韦超通晓兵法,经过数月的经营,已经将都梁山打造得铜墙铁壁,坚不可摧。
马敬臣领军来攻,竟然大败了一常
李孝逸大是纠结犹豫,原本升起了几分战意也是熄灭不少,在进攻与防守之间举棋不定。
在这个关键时候,有人提议道:“元帅,如今韦超凭借都梁山持险守备,面对狭窄山道,坚固营垒,我军步卒无所施展其勇,骑兵无所施展其锐,且叛军穷寇死战,对我军来讲,攻打都梁山也是徒增伤亡而已,不如分兵困之,元帅则亲领大军直扑扬州,攻取徐敬业的老巢。”
李孝逸本是没多少主见之人,正觉此计可行的时候,魏元忠却提出了异议:“诸位,目前叛军主力大军集结在阿溪,若我们避坚就虚,绕过都梁山去攻打扬州,实乃兵家大忌,若我军在扬州城下受挫,必定会陷入叛军的包围当中,故此必须稳扎稳打攻下都梁山,其后在攻打淮阴县城,这样方为长策。”
李孝逸思忖半响,几经犹豫,决定采用魏元忠的方法,不求大胜,之求不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