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呐!”
话音刚落,晟王后阴念薇便带着禁卫军冲了进来。
“父王,您这是……”流晔往后退了一步,对于突如其来的光景,他并不惊异,只是发现设局人是自己的父王,而一时间无法接受。
父王早知道茶中有毒,又故意经我手喝下。呵,我竟能让高高在上的父王用自己的命来压制!这怕是父王第一次如此重视我吧?
流晔自嘲地一笑。
“五殿下弑君弑父!给寡人拿下!”卞旻桓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撑着床沿慢慢站起身来,刚说完便“咳咳”咳嗽起来。
“王上!”阴念薇见状急忙上前扶住卞旻桓。
“呵,父王——儿臣何德何能哪!竟能让您不惜一切来要儿臣的命!”流晔自嘲地笑着,两眼非常不甘地望着卞旻桓。
“作为寡人的儿子,你该有这份殊荣!”卞旻桓面容憔悴,但依旧强撑着自己的气势。
“儿子?您真当视儿臣为儿子吗?”
“这是你一出生就注定的事。”卞旻桓提声道,“将五殿下打入天牢!并传寡人旨意,速宣三殿下和四殿下进宫觐见!”
“为什么?二哥也就罢了,儿臣和三哥都是您的庶子,但凭什么三哥能得到您的关爱,得您亲自教养,而儿臣却要被您送到山高水远的翰林府。难道就因为他母妃背后有生来尊贵的沐氏家族,而儿臣的母妃只是一个浣衣局的宫女?”流晔想到自己的母妃,忽然心头一酸,“儿臣一直都渴望得到父王的关注。所以儿臣一直很努力,可父王从来都看不到!哪怕儿臣以文翰十杰第四位的身份归国!”
“噗——”作为君王,卞旻桓问心无愧,但作为父亲,他确实亏欠太多。此刻被流晔一逼,他又吐了一口黑血,但他还是强撑着提声喊道,“带下去!”
“王上!”阴念薇牢牢地扶着卞旻桓,眼里满是焦急。但卞旻桓却对她摇摇头,示意她无事。
禁卫军应命押解流晔,却被流晔一把推开,“放肆!不许碰我!”
一时间禁卫军们不知该如何是好,虽说是打入天牢,但流晔爵位在身,他们也不好强硬,毕竟连晟王都没说什么。
但却有一个不畏强权的禁卫军人,不顾流晔的气势,上前一把制住流晔的手臂,用只有两人才听的到的声音说道,“殿下,为了王妃,请您别轻举妄动!”
流晔听到此话瞬间一愣,定睛注视着对方的眼睛。
这怎么可能?我明明让生味把晏晏送走了才对?难道……
流晔突然转头望向上方的卞旻桓,一脸的惊异与不可思议。原来您早就算好了!真没想到,父王您竟然拿晏晏来威胁儿臣?她肚子里怀着的可是您的亲王孙!
忽然,流晔放弃了反抗,默默地被押解着步入天牢。
而卞旻桓同样默默望着流晔被押解的背影。
晔儿,当你以文翰十杰第四位的身份学成回国时,父王便知道你才华横溢,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否则也不会把太学全权交由你掌管!原本寡人打算逐步让你和暽儿分掌一文一武,共同辅佐昭儿继位。可你偏偏动了昭儿!唯独昭儿,寡人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你动了他,那你便不再是寡人的儿子!
待所有人都撤出了宣室殿。
“噗——”一口黑血再次吐了出来,这时卞旻桓终于支撑不住倒了下去。
“王上!王上!”阴念薇无助地抱着卞旻桓大喊着,“快传苏伦远!”
“不急。”卞旻桓靠在阴念薇的怀里,弱弱地说道,“先传御前大臣吧。”
“是。”阴念薇紧紧地抱着卞旻桓,她知道卞旻桓这么做就说明大限已至了。
这时,宣室殿外舍人进殿通传,“王上、王后,三殿下和四殿下到了。”
“让他们在外头等着。”卞旻桓倚在阴念薇怀里,抬眸轻瞥了一眼那人,发声道,“如果雷相到了,就让他进来。”
“是。”舍人拱手一礼,退出了宣室殿外。
“念儿——”卞旻桓轻唤着阴念薇的名字,颤着手抚上她的面庞,“对不起,是我没有信守承诺,是我没有保护好你和昭儿。但我真的不希望你怨我,别怨我,不要怨我……”
阴念薇早已红了眼睛,望着怀里虚弱却又强撑着一口气的卞旻桓心痛不已,她摇了摇头,“我怎么会怨你?我怎么舍得怨你?你明明已经护了我跟昭儿一辈子了。接下来,换我来护着你,护着你的江山。所以……宣苏伦远吧……”阴念薇含着的泪水终于落了下来。
“不要!”卞旻桓突然耍起了性子。
“你怎么这么任性!”
“一直以来都是你任性,怎么还不允许我任性一回?”卞旻桓傲娇地鼓了鼓嘴。
“你是小孩子吗?”阴念薇知道这是卞旻桓在安慰自己,心里别提有多辛酸。
“你就当我是一会儿呗!”
这时,宣室殿外的舍人再次进殿通传,“王上,雷相到了。”
“宣。”听到舍人的通传,卞旻桓便收起刚才的性子。阴念薇帮着卞旻桓在龙塌上靠好,抹了抹脸上的泪痕,握着卞旻桓的手坐在他身边。
“是。”舍人低头一躬,转身踏出内殿,高喊道,“宣雷相觐见!”
雷昂进入内殿,来到卞旻桓的龙榻前,跪下见礼,“臣拜见王上、王后。”
“雷卿啊——”卞旻桓吃力地扬了扬手。
“臣在。”雷昂抬起头,瞧见卞旻桓憔悴的样子不禁一愣。
“你是两朝元老了,有你在,寡人便无需忧心天下。但你要明白你的本分。辅佐好三殿下,他不能有错。如果他真的错了,你也要让天下人认为他没错!可懂?”卞旻桓虽然身子虚弱,但头脑依旧清醒着。此刻,晟国的局势他一清二楚。他没有专门培养过流暽,所以他必须为流暽安排好一切。
“臣明白。”雷昂听到卞旻桓的遗命,立刻叩头领命。
“退下吧。”卞旻桓闭了闭眼。
“是。”雷昂应命,起身退出宣室殿。
“宣哥舒堰。”雷昂离开后,卞旻桓又示意舍人宣哥舒堰。
舍人领命出殿,“宣哥舒将军觐见。”
哥舒堰迈入内殿,来到卞旻桓龙榻边跪地见礼,“臣拜见王上、王后!”
“爱卿自幼跟随先帝征战沙场,对寡人也足够忠诚。是我晟国的大功臣,是晖儿的舅舅,又是寡人的妹夫。本该风光无限受人敬仰。但爱卿偏偏做了一件傻事。”大限已至,卞旻桓需要跟所有人算一算总账。
“臣惶恐。”哥舒堰低着头不禁蹙了蹙眉。
“爱卿绑架王孙,威胁二殿下认罪,其罪当诛!”卞旻桓提声道。
哥舒堰一怔,他知道此事瞒不了卞旻桓太久,却也诧异卞旻桓居然能说得这么直白。他叩头也不否认,“臣知罪。”
“但念及爱卿的战功,并看在芮音的面上,寡人便免你死罪,交出兵权,告老还乡去吧!”哥舒堰不能死,在军中威望极大,他的存在便是对军中乃至他国的一种震慑。卞旻桓很明白现下的局势,他能做的便是把危机降到最低。
“臣遵旨。”哥舒堰叩头一礼,从怀中取出一枚虎符,双手举过头顶。
卞旻桓瞥了瞥阴念薇,示意她接过哥舒堰递过来的虎符。
阴念薇点点头,起身接过虎符。
“微臣告退。”
哥舒堰离开后,卞旻桓又对舍人吩咐道,“宣沐廷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