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掌柜的提议岑蓁没有答应,外地来的这些商户势利并不大,就算有她带头,跟本地帮对抗也还是有一定难度。再说,高掌柜的目的也不单纯,他想让岑蓁当这个头,里面还掺杂了金好运的关系。
显然他并不知道她跟金好运算不上是朋友。
郑掌柜自杀了,这件事影响一天比一天大,背后自然是有人挑唆。
最后,郑掌柜的遗孀带着三个孩子跪在岑记布庄门前,还在门前设了灵堂。
纸钱满天飞,惹得那些客人怨声载道。
“晦气。”
又有客人气冲冲的走了。
如此一来,岑记布庄的生意真的是大受打击。
本地帮的这些掌柜又聚到了一起。
“哈哈哈,这次还不整死岑蓁?早知道是这样,咱们就不该跟她打价格战,就该早就使出这招。”
“话也不是这么说,要不是郑掌柜自杀,我们哪里有这个机会。”
一盆冷水泼下来,本来还兴高采烈的诸位掌柜们冷了下来。
徐掌柜的脸色也变了变,郑掌柜为什么自杀,他们跟明镜似的,真的是岑蓁逼的吗?显然不是。
郑掌柜自杀,是因为他刚刚涉足布业,结果买到了劣质的棉花,织出来的布很差。徐掌柜说好帮他卖掉一部分布料,可一直都没有兑现。
只是这样,当然不至于让郑掌柜自杀。他开铺子的银子都是找另外几个掌柜借的,因为降价事情,那些掌柜急了,逼着郑掌柜还银子。
一边被逼着还银子,一边又是卖不出去的劣质布料,家里还有这么多嘴等着吃饭,郑掌柜一时想不开就自杀了。
“大家都回去吧,跟岑蓁的较量还没有结束,咱们要让她一尺布都卖不出去,然后离开布业。”
郑太太肯在岑记布庄门口设灵堂,他是费了好一番工夫的。这次一定要把岑蓁打垮。至于郑掌柜的死,那是他自己承受力不够,跟他有什么关系。
徐掌柜克制下心里那唯一一点内疚,憧憬着等他接手了岑蓁的铺子,该是怎么样一副场景。
他这么不遗余力的打压岑蓁,自然也是有私心的。
岑蓁的铺子赚钱是有目共睹的,身为本地帮的帮主,等岑蓁被整垮之后,她的铺子理所当然的就是他接手。
郑太太每天也不说话,到了时辰就带着孩子过来跪下,晚上岑蓁打烊他们就走。如此几天过去,岑蓁的铺子已经是门可罗雀。
伙计们按耐不住了,就连伍大虎也急了。
“东家,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啊,不如让他们走吧。”
从第一天开始,岑蓁就放任他们不管,不但自己不管,也不让伙计们赶人。
不仅如此,到了饭点,还好吃的招待着。
“他们是可怜人,没有必要为难他们。”
岑蓁进了铺子,她也着急,他们一天不走,她就损失一天。
可是让她直接赶人走,她做不到。
“这几个人真可怜。”
“可是也不能天天在人家铺子门口跪着啊。让别人怎么做生意?岑东家算仁义的,看见没有,每顿都是好菜好饭。”
几个孩子吃的很香,哪怕是他们的父亲在世的时候,他们也不能顿顿吃肉。
围观的人,有人都替岑蓁抱不平了。本来议论声有些是指责岑蓁的,可几天下来,大多数都替岑蓁说话。
“我说大妹子,你良心过得去吗?岑东家这么对你们,你们要知道好歹。你男人死了,又不是岑东家害死的,你们这么天天跪在铺子门口,不是害人吗?”
不知道谁这时候丢了一个烂白菜过来,正好砸在郑太太的脸上。
“臭不要脸的,男人死了,这是要讹人了。”
那些妇人们,也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就爆发了,恨不得把郑太太和她几个孩子打死。
孩子们的哭声顿时引起很多人的注意。
“真可怜。”
伍大虎跑进后院,“东家,不好了,您快出去看看吧。”
岑蓁正在想怎么解决这件事,闻言赶紧跑出去。
出来的时候场面已经没法控制了,那些妇人把郑太太和她的孩子们围住了打,有谁替他们说话的,她们也不放过。
这样子就像跟郑太太她们有仇似的。
这肯定是有人在背后搞鬼啊,岑蓁气得不行,这些人有完没完了。
她冲进人群,“都别打了。”
于六扬怕岑蓁出事,跟在她身边护着她,可不好跟那些妇人动手。
岑蓁是个姑娘,她不怕,伸手去拉开那些妇人。
这些妇人就像打红了眼,见谁打谁,岑蓁被打到好几下。
“都住手。”
岑蓁怒吼道。
可怒吼声还是淹没在人群里,岑蓁一气之下把一个妇人的手反剪到身后,这些人看似是在帮她,实际是在害她。
妇人疼的哇哇直叫,岑蓁又喊道:“都住手。”
这时候才让场面安静下来。
议论声很大,有人指责岑蓁不该这样对这些孤儿寡母。
郑太太受了伤,岑蓁送他们去了岑记药铺。
冬儿和冰儿想问问发生了什么事情,结果发现岑蓁也受伤了。
“哎呀,姑娘,你的额头在流血。”
冰儿赶紧去拿纱布过来给岑蓁包扎。
包扎完,岑蓁询问邱大夫,“邱大夫,他们怎么样了?”
“没有大碍,都是外伤。”
今天的事情必然是有人在背后煽动,更可能的是,那几个妇人原本就是背后的人找来的。
冬儿和冰儿一直在钻研医术,对外面的事情充耳不闻,并不知道岑记布庄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
听说后,她们很担心。
“姑娘,你要小心啊,那些人肯定不会就此收手的。”今天的事情明显是有人闹事,冬儿冰雪聪明,在药铺学徒后,又成熟了很多,怎么会看不出来。
倒是冰儿,天性活泼些,笑嘻嘻道:“咱们姑娘这么厉害,怎么会有事,肯定把他们打的落花流水。”
跟两个丫头在一起说说笑笑,岑蓁的心情都好了许多。
可回到布庄,又有一大堆烦心事等着。
郑太太的事情舆论越来越严重,本来倾向岑蓁的,现在都在指责她。
她只能在铺子里不出去,免得听到些不好听的,徒惹自己烦心。
回到家,纪氏和岑大海都不知道怎么安慰女儿,只能默不作声。
岑蓁强颜欢笑,表示自己没事。
第二天,郑太太头上裹着白色的纱布,又带着孩子来了。
从他们跪下,就有人对他们指指点点,“可怜啊,都伤成这样了,还在这里跪着。”
“他们这是要干什么?难道岑记布庄欠了他们的银子?”
“不知道,听说郑掌柜是因为岑记布庄的挤兑才自杀的。他们这是要讨回公道。”
“怎么讨回?要银子吗?”
各种猜测众说纷纭,可是就是没有谁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然而郑太太每天这样带着孩子来,却又一句话不说,更勾起了百姓们的好奇心。
都认为,郑掌柜的死肯定跟岑蓁有关,要不然郑太太怎么会每天带着孩子过来跪着。说是跪着,其实就是跪坐着,孩子们小,基本就是坐在草席上。
闹事的事情过去十天,郑太太的伤势已经痊愈。
她带着孩子结束了又一天的任务,打算回家。
岑蓁拦住她,“郑太太每天在我的店铺门口守着,是不是该给我一个解释?”
郑太太冷冷的看着岑蓁,其实她不是木头人,岑蓁这些天做的,她都看在眼里。她每天这样,也良心不安,然而又有什么办法,她男人死了。她想要那笔银子,就要听他们的。
“没什么好解释的,我男人就是因为你才死的,我就是要让你的布庄关门。”
“郑掌柜真的是因为我死的?你这样做,郑掌柜恐怕会死不瞑目。让真正逼死他的那些人躲在背后偷笑。他们到底承诺给你多少银子?”
“什么银子,我根本听不懂你的话。”
郑太太一口否认,然而岑蓁根本不信。如果不是为了银子,她找不到理由郑太太为什么会这么做。因为她根本不是害死郑掌柜的人,郑太太没有理由揪着她不放。
“如果你因为生活所迫,我可以给你一笔银子。如果你是想要把仓库里的那些劣质布料卖出去,我也可以帮你。”
郑太太有点意动,这些都是她想要的。
她想要一笔银子,也想要把仓库里的布料卖掉,这样她就有足够的银子还了那些掌柜的,还有剩余的就可以带着孩子回乡下度日。
可是岑蓁的话能信吗?她是不是在骗她?
毕竟徐掌柜也给过她保证。
她到底要相信谁?
“你还要相信徐掌柜他们吗?如果不是他们,郑掌柜怎么会自杀?”
岑蓁似乎看出了郑太太的心思,一语道破她现在所想。
郑太太看向岑蓁,“我如果愿意跟你合作,你能兑现刚刚你说的那些吗?”
比起相信徐掌柜,她更愿意相信这些日子她亲眼见到的。
岑蓁怎么对他们孤儿寡母的,她都看在眼里。如果岑蓁愿意帮她,她又何必去求那些害死她男人的人?
就算是徐掌柜,也是有份害死她男人的,如果他能兑现他的承诺,她男人会想不开自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