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叔不放心的问魏楹,“你媳妇儿真的不会说吧?”
魏楹好笑的道:“我说,你不是真的中了仙人跳吧?这京城皇亲贵戚我惹不起,可要是街上的地痞流氓,那还是不肯在我头上动土的。说说,谁把我叔叔坑了?我替你出头去。”
“坑什么坑,一个故人,遇到点为难事儿,找上我帮忙。”
“哦,这样啊,什么故人啊?一张口就是三千两,你还肯给。别是小婶吧?那也得带侄儿去拜见一下长辈才行啊。”
“哎呀,我怎么可能养外室啊。你别胡说八道。”
魏楹打发了管孟去问沈寄拿银子,沈寄二话没说,直接给了三张一千两的银票。
十五叔笑道:“还是大侄媳妇做事爽快。”一边急急出去了。
沈寄听魏楹说起这个评价,便知dào
十五叔肯定是被魏楹挤兑了。不过〖%中文网
M.35zww.,三千两银子,就是在京城也称得上是巨款了。她问魏楹,“要不要找人盯着点,十五叔别是真让人坑了才好。”
“坑什么坑,他十几岁就吃八方的人,能随便让人坑了。如果是风流韵事,咱们做小辈的就更不好多管了。”顿了一下,魏楹又道:“我觉得十五婶配十五叔,格局稍微低了些。要是我问你拿三千两银子给人江湖救急,你是不会不给的。”
沈寄知dào
他因为柳氏的事心头一直别扭着,只说道:“祖父挑的媳妇,轮得到你来评价么。各人自扫门前雪吧。再说了,你要是拿银子出去,给江湖人救急还罢了。要是给外头的人救急,你看我给不给。”
“我哪有外头的人啊。”
三月中旬,把八位举人送进了考场,沈寄邀了柳氏一起出门游玩。她从宫里出来,沈寄不等十五婶说什么,就主动邀了柳氏多住些日子。只是,她不想掺合柳氏选婿的事。当日陪着四婶到处相看媳妇,那是推脱不得。可柳氏和他们家又没有什么直接关系。好在十五婶也是有分寸的人,并没有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只是带着柳氏出门进香散心。
这天天气好,沈寄邀约了她们姐妹还有王氏一起去看桃花,还跃了她一向交好的容七少奶奶。容七少奶奶又带了她的妹妹,也就是扬州的阮少夫人来。众人厮见了一番,笑道好久不见。沈寄拉过小芝麻,指着阮明惜问她:“还认不认得?”
毕竟是两年多不见,小芝麻挠了半天头没想起来,倒是阮明惜笑着道:“小芝麻——”还是那口扬州软语。
小芝麻握着阮明惜的手道:“是你啊,你也来了。”
沈寄知dào
她压根就没想起来,说的都是套话,就是阮明惜八成也是一行人过来来打招呼之前被恶补了一下的。不然,那会儿才两岁多,虽然时时一处玩,又哪里记得住。于是在小芝麻耳边提示道:“快跟明惜一起去玩,这桃花树下正好躲猫猫。你们以前在扬州的时候最爱一起躲猫猫了。”
小芝麻拉过小包子道:“明惜,这是我弟弟,小包子。这也是我弟弟,信哥。”
阮少夫人脸上一黯,她年前落了一胎,都已经成型的男胎了。今天本来也是出来散心的。于是也笑着对阮明惜道:“去吧,去玩躲猫猫。”
小芝麻拉上小权儿,让他当猫猫。小权儿不大乐意,沈寄推他一把,“去吧,难道你还留下听我们几个女人聊天不成。”沈寄点了几个人让看好几个孩子,小权儿小声嘟囔了一句下回不和女人跟孩子出来了。沈寄失笑,你老子可不想带你出去玩。便问他:“阿隆请你去玩,你怎么不去呢?”
“那里是公主府,规矩太大了。”小权儿一边说着,一边和几个小孩儿去玩了。从躲猫猫玩到老鹰捉小鸡,沈寄也没见到他有任何的不适应。
几个大人则是继xù
往里走,坐到一旁的亭子里一边聊天一边赏桃花。原来,阮家老爷子得官了,五品的实缺。所以一大家子只留下了阮二少爷一家在扬州看守家业,其余人等都进京来了。
沈寄心头暗笑,这才是真zhèng
的买官呢。阮家的家业怕是一半要归国库了,至少一半。这价忒贵!不过,有了官身,他们家的生意应该更好做一些。不过,阮家也好,漕帮也好,这些人都是有拥立之功的,得官也在情理之中。继而苦笑,魏楹其实也有拥立之功,面上升了一级,看着倒也还过得去。三十岁的三品,满朝也数不出几个来。这冷板凳还不知要坐到几时,皇帝的执念,能不能打消?
小包子玩了一阵,乐颠颠的和信哥一起回来问他们能不能去折桃花。
这可不行,半山寺的桃花是不让游人折的。方才他们一路逛进来,被放进这景致最好的地方,还是因为沈寄和庙里和尚因为吃食接下的几分交情呢。
两小子便不高兴了,方才他们央求小叔叔抱他们去折,小叔叔让他们回来问问再说。
“这是别人家的东西呢,怎么能想要就要。”本来从前的小宅子里魏楹是移栽了些过去,来年又分开再种,如今已经成了一小片桃林。只是去年买了大宅子,手头便不是那么松动。连魏楹中意的古董都让了不少给同僚。后来又赶上国孝,窅然楼和宝月斋的生意清淡无比。再有魏楹去了冷衙门,一些福利也削减了。那小宅子沈寄就一年五百两银子赁出去了,总不好再去摘。
“要嘛。”小包子圆滚滚的小身子滚进沈寄怀里撒娇。
阮少夫人见阮明惜也跑回来,眼巴巴的望着自己,于是说道:“不如多给些香油钱。”
沈寄摇摇头,“半山寺可不稀罕,这小庙上头有人,权贵都不敢招惹的。”
阮少夫人看一样容七少奶奶,后者显然也不知dào。她们只是听说这里的桃花开得好,所以过来看。半道碰上沈寄一行人,来了才知dào
进来居然还得有交情才行,便沾沈寄的光进来了。至于这小庙的靠山她们全然不知。之前根本都没留意过这么一间小庙。
沈寄捏捏小包子的脸,“你喜欢看桃花,是喜欢看桃花在指头开得艳,还是要看它被摘下来没几日就死了蔫了。”
“开得艳。”
“那就是了,回头我打发人去老宅子那边分些枝桠回来种上,明后年就可以在家看了。”
小芝麻忙问道:“娘,种在哪?暖房么?”
“不用进暖房,就种在后院那片空地好了。”
小芝麻点头,“哦,畜生园那边。”一边对阮明惜道:“你回头来我家往吧,我家的畜生园有好孔雀有猴子有天鹅……”每次家里宴请,小朋友都很羡慕,小芝麻小包子都很得yì
的。
沈寄以手扶额,“是动物园,动物园啊。”好好一个小动物园被三叔祖父说成是畜生园,还叫开了。
小芝麻捂着嘴巴,又说错了。可是看母亲这幅懊恼样儿又有些想笑。
小包子忽然拍着手道:“姨婆真好kàn!”
沈寄看过去,柳氏正站在一株桃树下,上头有花瓣飘落,的确是很美丽的一幅画。
容七少奶奶问道:“魏夫人,这位是?”
方才介shào
的时候,柳氏和十五婶都不在,所以听到小包子叫姨婆,看过去又是个十五六的少女,便忍不住问了。
“哦,这是我家十五婶娘家的小妹子。父亲是XX州的知府,跟着十五婶上京小住。”沈寄眼见这两姐妹都多看了柳氏几眼,心道,难道有意结亲?她看眼十五婶,十五婶自然也瞧在眼底了。想必回去以后就会细问沈寄这两人的来头。
几个小孩儿得了沈寄回去移栽桃花的承诺,又听她说了一通花里枝头红颜老去的话,又乐颠颠的回去玩了。小权儿还拿了带的鞠球出来,叫他们几个蹴鞠玩儿。他这个年岁的确是尴尬,老爹出去玩不带他,好容易有阿隆这个同龄玩伴,偏身份太高,他不乐意去公主府。便只能退而求其次带着侄儿侄女们玩了。好在平日里他文武课程不少,也没多少时间来玩。
一行人赏过了桃花,又在半山寺地斋饭,至于那限量供应的寿面沈寄就没去要了。这么多人供应不过来。回去的路上,沈寄有些打瞌睡,春困秋乏嘛。小包子和小芝麻玩闹了一上午也累了,便一边一个窝在她身边也跟着打瞌睡。他们是从后山坐轿子下山,一颠一颠的很助长瞌睡。
下到山脚,从轿子换上回家的马车。小芝麻小包子睡得熟熟的,被下人抱上马车,沈寄则带着季白过去和阮少夫人一行道别。
回到府中十五婶果然来跟沈寄打听了,沈寄也不多话,只把实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容家是皇商,阮家是巨富,当初都是站对了队的人家。至于阮家老爷如今得官的事,十五婶已经听说了。
十五婶便道:“怪不得。”
沈寄笑笑,怪不得容七少奶奶和阮少夫人通身那样好气派。只是,这样的人家是非也多啊。容家只是商家,虽是皇商但终究不脱商字,在官宦人家眼底,门第是低了些。阮家如今可是门庭大改,步入了士的行列。可是阮家两房少奶奶已经是斗得热闹无比,柳氏琴棋书画是不差,五品官的父亲,书香世家,家世配阮家老三也相当。容家似乎没什么和柳氏年貌相当的小叔子。而且他们只是皇商,柳家父母想必不会愿意。想来她们看柳氏,是为阮三少爷相看的。
十五婶叹口气,“我这个长姐,也是不好当。”她已经将董举人的情况写信回去告sù
叔婶,暂时还没有回音。现在阮、容二位摆明了对自家小妹子有意思,她也不得不过问一二。
沈寄笑笑,婚嫁这种大事,要帮人做主的确是为难。好了不说,要是一个不好就容易落埋怨。所以,她坚决不掺合,要是十五婶打听什么,她就据实以告。
回头告sù
魏楹,他笑道:“莫不是见过了天家富贵,便有些不乐意嫁个穷举人。光想着摘桃子怎么成,还是要同甘共苦过的夫妻才长久。就如你我,是吧?”
沈寄好笑的道:“你怎么老是对人家柳姑娘有成见?人家想挑个好的过日子,也不是过错嘛。”
“就怕挑花了眼,其实十五婶帮她出的主意是顶好的。今天怕是见识了阮少夫人的富贵清雅有些心动了。也好,若是个耐不住贫寒的,小董今年如果真差些火候,与她做了夫妻,将来仕途上难免有起落。起的时候还好,落的时候可就不好说了。如果再倒霉一点,大器晚成再过个一两科才考中,她更是眼睛会长到头顶上。”
“反正我是不掺和的,只是苦了十五婶。不过还好,最后还是她父母拍板。”不过魏楹说得没错,柳氏之前一心进宫,又进宫去了一次见识了天家富贵。虽然她艳羡自己做这个官太太,家资富裕,又能和贵人搭上话。可要她陪着小董一年一年的苦熬,想熬到夫婿金榜题名,再熬到他飞黄腾达,怕是不容易。而且,科举的事不好说。万一就真没考中呢。那可不如阮家三少爷注定富贵的一生。
三日考期过去,魏家这八个举子因为之前被督着炼五禽戏,还算平安的出了考场,没用人抬出来。出来后也靠自己的力量坐上了马车,只回来后来魏楹沈寄跟前打了招呼就全都回去倒头大睡。这个,沈寄还算有经验,当年魏楹也是差不离了。于是让大厨房温着吃食,等他们睡足了恢复了精神再送热乎乎的吃食去。之后众人出去应酬不提,只等到半月后发榜,魏楹一早打发了人去看榜。还算不错,八个中了两个,一个是魏家在族学附学的亲戚,已经三十出头,一个是本乡的举人,已届不惑之龄。
自然是几家欢喜几家愁,可是这一步,少有人是一次性成功的。魏楹这种成功范例不是时常有的。所以,虽然失望,却也还能把持,笑着和中了的人道喜,便准bèi
收拾回乡了。临行自然来和魏楹沈寄告辞。
魏楹拍着族弟的肩膀鼓励了几句,又和另外几人说了话,最后问小董愿不愿意留在京兆尹衙门做个小小的文职,算是帮他谋了份差事。虽然月钱不多,而且是没有编制的那种工作人员,但衙门提供食宿。而且京城毕竟是文章鼎盛之地。他又不比旁人回去后可以请先生继xù
教授,家中也供得起他们再备考三年。所以,魏楹才会为他打算。其实本来留他在府中住着也无妨,不过文人嘛,总是有些清高。之前在此备考,他心底已有负累。不过那时人多,魏家下人又约束得好。而且如果考上了,于魏楹便是一个助力。所以,心头负担倒不大。
如果再让他这么住下去,想来是不会肯的。所以魏楹才有此一问。
董举人果然十分感激,魏楹便道:“那我打发人去问问,给你安排个位置应该没问题。XX书院的裴先生你也见过,那是我授业恩师,有时间你也往那里多走动。”
“是,多谢大人。”
“我当年也如你一般,也有人帮衬过。你日后到了我这个地步也如此做,便算是薪火相传了。倒不必过多客气!”
如此,一时魏府客院只剩下两个还等着殿试的准进士。余者不是回乡便是如董举人搬到了京兆尹衙门提供的宿舍开始边上班边继xù
看书了。
沈寄冷眼看着,十五婶那里没有动静。便知dào
随着阮少夫人过来拜访,那件喜事是没着落了。不过还好,十五婶也只是在自己这里打听过几句,旁的什么风声都没有露。如此船过水无痕的便过去了。倒是阮家又来下帖相邀,说才到京安顿好,请了三月二十过去听戏,把那日在场的十五婶王氏都请了,柳氏自然也在受邀之列。估摸着是这件事要成了。
十五叔用了半月便把三千两银子又送了回来,说是朋友的急难过了。沈寄自然不会细问,只将银票收好便是。他们去年出多入少,到现在还没完全恢复元气。不过想想前世要是买套大房子,那可得做二三十年的房奴便也想得过了。
沈寄还打发洪总管派人去京兆府那边看过董举人的生活情况,得知他一切安好,便嘱他常来常往。魏楹自是去给那两个准bèi
殿试支招去了。虽然不是同族,但一个是魏氏的亲戚,一个是同乡,也是好事。
这一日到了阮家邀请的日子,沈寄带了儿女一起过去。魏楹让她多带些人,“我总觉得那位还不肯放手的。阮家如今是他的人,多当心没错。”
“他还敢把我掳走不成?”沈寄不信。那人很爱惜羽毛的。而且现在还有安王对他的江山虎视眈眈呢。
“小心驶得万年船。”
“呃,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