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三老太爷一干人等,沈寄放下心头一块大石。总算是没有人在旁边指手画脚要决定她的去留了。不然,虽然魏楹不听他们的,却也真的是挺讨厌的。

“哎,你那个仙人跳,不会有大问题吧?”回城的马车上,沈寄小声在魏楹耳边问道。

“不会,消息只会在魏氏内部知晓。传出去了我也跟着丢面子啊。”

“呵呵。”

小包子和小芝麻也在座,小包子见父母咬耳朵,便凑到小芝麻耳边跟着学,一边还用手挡着。

小芝麻看他一眼,“没听清。”

一连说了两回,小芝麻都说没听清,小包子便伸出食指去挖姐姐的耳朵,小芝麻便躲开,两姐弟便在车厢里闹腾上了。

魏楹轻咳两声,两人便停下来,又规规矩矩的坐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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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bsp;沈寄便从壁柜里拿出装点心的咱盒,又从用小棉垫包裹保温的茶壶里倒出果茶来,算是让姐弟俩喝下午茶。京城的官道宽敞平顺,车行平稳,带磁性的茶盏放在小磁桌上,茶水荡漾的幅度很小,吃东西完全无碍。

她一向很注重生活细节,往常冬天这马车后方都是带着红泥小火炉的,还可以现泡茶喝。现在有了孩子,怕俩小家伙烫到,就只有用棉垫子保温了。

安顿好两个小的,她也给自己和魏楹各倒了一杯茶,“持己,你要点心么?”一把年纪了,沈寄觉得再一口一个魏大哥有些别扭,便叫他的字。

魏楹摇摇头,接过热茶捧着,小口缀饮。

沈寄只给了姐弟俩一人一块点心,等马车回到家门口,也就吃完了。十五叔一家坐的第二辆马车一起回来,魏柏一家子则是另外一辆,方才半道便分手了。

十五婶下了车就急急忙忙的进去了,沈寄知dào

她是放心不下柳氏。柳氏的确是出挑,所以从小到大都有些心高气傲。这一次算是让她见识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落选让小姑娘不免有些沮丧。

魏楹给的评价是不知天高地厚。要不是沈寄背后的运作,昨日公布出来的两名陪嫁的宫人便会有她。想一想,沈寄委曲求全去求皇帝,那个小丫头却在为落选哭哭泣泣,当下便觉得高下立见。

进了屋,沈寄小声道:“十五婶昨天跟我打听前院的八个举子呢。”魏家那两个隔着辈分,显然是不行的了。十五婶着重打听的是另外六人。

魏楹哼了一声,“想得倒美。她这算什么,退而求其次啊。她当自己是什么了?天仙哪?”

沈寄挑眉,“你今日火气怎么这么大啊?小姨是官宦人家的嫡女,琴棋书画皆通,相貌出挑。如果是要嫁一个举子,有什么不可得的。”

魏楹笑了笑,“如果是现在提这事儿,怕是人家看在咱们的份上还不好推拒。可我看,那位柳家小姨心气太高了,八成还想等到放榜之后,挑个进士嫁呢。可她家不过五品,还是外官,对人家在官场的帮zhù

相当有限。在这京城里头,四品都是小官,榜下点婿那是三品以上大员才有的资格。”

“还有十五婶呢,她难道想不到这点?”

“晚了,选秀结束,离下场考试不过半月,谁还有心思谈这个。老老实实回乡找个门当户对的人嫁吧,有她父母庇护,日子还好过些。京城居,大不易。”

十五婶的确是在劝柳氏,“进不了宫也不定就是坏事,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你看看我那大侄媳妇,她过得难道不好么?男人争气,这才二十四就成了三品诰命夫人,时常出入宫闱。头上没有婆婆,自己当家做主。家中还没有妾室通房,自己膝下儿女双全。族里的鞭长莫及,即便是管到他们头上,不想听的依然不听。”

柳氏想了想,“魏夫人的日子自然是好过,可是,这世上有几人能像她这般自在。”

“她自在也是她自己过出来的好日子。所以我劝你与其为了不能进宫而沮丧,不如想想以后。”

“以后?”

“没错,以后。就看你自己想过什么样的生活了。小寄这种,可望而不可即,可是只要不去奢望夫婿不纳妾,还是可以想一想的。前院八个举子,有两个年岁算是相当。一个是那个贫家子弟姓董的,他今年二十二岁,如今尚未娶妻。这样的人,一旦金榜题名那可就是鲤鱼跃龙门。另一个二十五,是我们魏家一个婶子的侄儿,原配已逝,家中只有一个女儿,家境嘛相当不错。另外几个,要么辈分不对,要么年岁已在三十开外,且已有了妻室。”

柳氏心里一动,做不了宫妃,能像沈寄这样做官太太也是很不错的。就算比不了沈寄,但如果能像王氏一样还是很好的。

“只是,他们都要下场了,哪里有心思说这些事。而且,婚姻大事也要听父母之言的。”

且不说这两姐妹如何商量,魏楹沈寄那边却是来了客人。是东昌的正使大人和达尔扈一起过来,他们此次来京城的事宜已经办完了,达尔扈就要带着昏睡不醒的东昌公主回去求巫医救治了。之前,东昌王的密信已经送来,赞了他们随机应变得好。

自家嫡出的公主如果是皇帝的妃子,东昌王自然是肯的。可要嫁给一个三品官儿,他就不乐意了。他已经给公主定下了另一个部族的王子,回去治好了便要完婚。至于找巫医,那就是一个过场。东昌诡异的药物,令到这天朝上国的太医也束手无策,当然只有回去乞求神明的庇护了。

东昌人送了沈寄一盒珠宝以表感激之情,正使大人也对魏楹表达了日后有事,尽可到驿馆寻他的意思。这件事要是真是闹大了闹开了,东昌的面子就要扫地了。堂堂的公主要硬嫁人家为妻,还要拆散人家恩爱夫妻。而且,即便成了,公主日后在这个圈子里也只能被孤立和排挤。他和达尔扈更是会因为办事不力被严惩。所以如今这样落幕再好不过。

等到人走了,沈寄拿着一串珍珠项链看,二十颗拇指那么大的珍珠,更难得是每一颗都是一样的大小。这是哪一盒里最值钱的,按市价怕在两万两以上。看来,东昌道谢和道歉的心的确是很诚。好吧,就算是这次事情的精神损失费了。总算又去了一个心腹大患,而且是不战而屈人之兵,沈寄还算挺欢喜的。

“我收着,日后给小芝麻做嫁妆。”沈寄被魏楹影响,也下意识的就给女儿攒起了嫁妆。她收着,一是因为这串珍珠项链太珍贵了,二是怕小包子看到了要求分十颗去。那个一心给未来媳妇捞好处的。

魏楹听到她要防着小包子,不由失笑,“他还什么都不懂了,只以为在给自己争取利益呢,你就吃起未来媳妇的飞醋了?”

沈寄哼了一声,把珍珠项链拿去锁好。

沈寄等着十五婶来和自己说些什么,结果一直等到举子们都下了场,她还算什么都没说。说给魏楹听,魏楹笑道:“算她们还有点自知之明,知dào

别人不是等着她们挑的。”

“不是要等着发榜再说么?”

“就算柳家小姨是这么想的,十五婶也知dào

轻重。如果是那么想的,至少会和咱们漏个口风,然后让你暗示一下,彼此好有个默契。否则,等人家真的高中了,哪轮得到她一个五品外官的女儿。我估着她们是看上了小董,毕竟年岁相当,他又不曾娶过妻。如果他今科中了,只要不是中个同进士,我想他都不会看上柳家小姨。如果他同进士都没中,他们二人倒是有缘分的。”

沈寄明白魏楹的未尽之意了。如果董举人没中,他家境又着实是贫寒,要继xù

考就需yào

财力上的支持。而柳家是有这个财力的。而且做了柳家的女婿,魏楹都得叫他一声姨丈,只要他会做人一些,有什么事自然是不好袖手旁观的。

“那里觉得今科他希望大么?”魏楹时不时的就会去前院指点一下那几个举子的文章,他们什么水平他还是很清楚的。

魏楹摸了摸下巴,“学力还稍欠,毕竟二十出头就能中进士的人还是太少了。”

“哦,那这么说来,他们倒的确是有缘分的。”沈寄说完,然后捂了,“哦,原来魏探花是在夸自个儿啊。”二十出头中进士的都很少,那这位未满二十周岁的探花郎自然就更是凤毛麟角的难得了。

魏楹笑道:“哪啊,是在夸夫人,夫人的眼光好。”说完把沈寄一拉就拉到了自己腿上坐着,凑近了正想做些什么呢,就听外头有人轻轻叩门,管孟的声音传来,“爷,今科的主考副主考方才公布了。”

魏楹立时直起了身子,“是谁?”

外头报了两个名字,沈寄不是很熟悉,却见到魏楹点了点头,“知dào

了。你再去打听一下两位老大人的喜好、出题的方向等等。”

“是。”

“说给我听听。”沈寄勾着他的脖子要求。

等闲魏楹是很少说官场的事给沈寄听的,所以这两个人的名字她有些陌生。可看魏楹这个样子,不像是单纯为了前院八个举子下场而打听的。

“说这些做什么,你又不下场。来,我们继xù。”魏楹手在沈寄腰间一紧,凑过来却被她用手挡住了嘴,“我就是个头发长见识短的,不配听这些。”

“好了好了,说给你听,关心这些做什么。”

沈寄凑过去亲了魏楹两口,摆出洗耳恭听的样子来。

“去年刚考过一科这里知dào

,裴钰就是去年那一科的进士。科举一般是三年一科,可是像今年新帝登基他要开恩科也是无可厚非。去年的进士,运气很好,虽然因为国孝耽搁了几个月,但是年底前,凌大人他们吏部忙了好大一通,除了同进士,进士竟然是全都得了实缺。这在以往几乎是不可能的,徐茂当年虽然是因为太挑才候了那么久的缺,可其他人门路不如他的候的可就更久了。我被贬官的时候,都还有人在候着呢。”

沈寄点头表示知dào

,去年年底那些滞留京城的进士都在颂赞当今皇帝英明呢。去给裴钰送行的时候,黄氏就告sù

沈寄,裴钰对新帝好生感恩戴德。

魏楹继xù

说道:“说一千道一万,这是裴钰他们那科的人运道好。新帝虽然没有直接动安王,可当年几乎满朝文臣支持安王的事,他心底自然是有忌惮的。去年的几次人事大变动,朝堂上杀了一些,贬了一些,还流放了一些。可不就缺人了么。这才轮到裴钰他们不管有门路的没门路的都得了实缺。区别只在于是得的好缺还是差缺。”

“去年的进士怎么也有一二百吧,上上下下的难道还没填满?”

“可不是,这会儿离该知dào

当年的夺嫡之争有多激烈了吧。因为文臣多偏向安王,所以,这一科皇帝要找出两个秉承他意旨的正副主考,当着不易。这主考,没点资历不行。不是和皇帝一条心的心更不行。不然,选出来的进士自然而然的就会团结在座师周围,可不是给自己找别扭么。可之前因为文臣偏安王,所以皇帝能找的人就有限了。这两位我当初倒也是想到了。”

沈寄想了想,“新旧交替这么快,怕是有后患吧?”

魏楹嘴角嘲讽的一勾,“谁让今上之前那么不得文臣的心呢。可不就想赶紧培养自己人么。不过还好,新进士都是填到低位的,没得一入仕就做高官的。那些高位的文臣,皇帝还是不敢都动了。磨合个三年五载的,等这两批人成熟起来,朝政上也就顺了。不过我真没想到皇帝的魄力这么大,去年竟然接连三次人事大变动。”

“安王会老老实实做王爷,给今上年的安稳过度时间么?”

“不会,所以皇帝还有得忙咯。”忙点好,省得惦记他媳妇儿。

“唉——”沈寄叹可口气,然后下颚就被魏楹捏住了,“你替谁叹气呢?”

“我替百姓叹气可以吧,天家兄弟相争,可后果却要天下百姓来承担。真zhèng

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这还差不多。”魏楹低头亲下去,结果又被沈寄挡住了,不由恼道:“你也差不多一点吧!”

沈寄陪着笑脸,“就一句,我再说一句。”

“说!”

沈寄的手指在魏楹胸口划拉,“持己,你可千万别跟着安王做什么。他已经是个失败者了,如今更是没有了大义的名声。咱们家可不能给他陪葬。”

魏楹脸色一肃,“你怎么知dào

……”他大书房的事,沈寄怎么这么快就知晓了?

沈寄本来是靠在魏楹身上的,闻言直起身子,“他真的又派人来联络你么?你可别犯糊涂啊。他们两兄弟争天下,咱们犯不着搀和。而且,你受先帝知遇之恩,也不好出尔反尔。日后不管成与不成,你可都是贰臣了。”

新帝登基,魏楹是有功之臣。旁人看不出他从京兆尹到鸿胪寺卿是明升暗贬,安王肯定不会看不出来。魏楹失去政治上的前途,自家媳妇又被新帝惦记,安王不拉拢他拉拢谁。而且魏楹当初也是被先帝大去前安排后事有所交代的人。要是肯站出来说先帝本来属意安王,是今上篡改遗诏。到时候鹿死谁手还真的是不可知。

魏楹点头,“我当然知dào

这里头的轻重。我已经拒绝了,我一个鸿胪寺卿,管的都不是要紧事,一个闲差罢可了。他们争他们的,我只过我自己的小日子,好了吧?”说完手指在沈寄鼻梁上刮了一下,“事不过三,你再泼我冷水试试!”

“不敢、不…唔唔…”沈寄的话完全被堵在了嘴里,魏楹以不可挡之势在她唇齿间攻城略地。

好半晌,里头的动静才停了下来,沈寄含糊问道:“还有十日就下场了,现在主考又定下了,你不去和举子们说说么?”

“之前就告sù

过他们了,去看看皇帝登位前写的诗书,了解一下他当王爷时一心要推行的新政。回头我再去和他们随便唠唠就好。”魏楹把手从沈寄的衣领里拿了出来,暖玉温香在怀,他是一点不想离开啊。

“青天白日的,快去吧!”沈寄把自己被弄乱的衣服整理了一下,撑着他的肩膀站了起来。

“楹儿——”

魏楹慢悠悠站起来,“什么事儿,十五叔?”

魏楹把门拉开,十五叔看到沈寄便笑道:“大侄媳妇也在啊。”说完挤眉弄眼道:“我来得不是时候吧?”

“没事儿,说吧,找我什么事?”

十五叔瞥了沈寄两眼,沈寄道:“放心,我不会去告sù

十五婶的。”说完,便施施然的从大书房出去。

十五叔搓搓手,对魏楹说道:“你这里给我先拿三千两银子用。”

魏楹道:“我们家你侄儿媳妇管银钱,我身上只有每月领的两百两零花钱,还是管孟揣着呢。”

十五叔道:“瞧你这点出息。”

“十五叔有出息,干嘛来找侄儿借银子?你不是中了人的仙人跳,要拿银子去脱身吧?你侄儿媳妇还没走远呢,赶紧问她拿银子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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