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寄的手一被握住,就有通电的感觉,不禁抬头看一眼魏楹。他正一本正经的坐着,嘴角含笑看着儿女,手却在宽大袍袖的遮挡下捏着她的手,手指在她掌心轻轻的划。

小包子放下玩具,朝他们爬过来,魏楹不着痕迹的瞪他一样,然后把手收了回去。这个儿子理所当然的占据他的床位,还把他这个爹当成是跟他抢母亲的人。这会儿又碍事的钻进沈寄怀里,妨碍他亲近久不得亲近的媳妇。

一边小芝麻掩口打了个哈欠,然后朝这边靠靠,倒在魏楹大腿上就开始睡。魏楹替她脱了外套又拉过羊毛毯子的一角盖住她的肚子,然后看向小包子,“你不困?”

小包子很精神的摇摇头,然后低头和沈寄玩‘揪出中指姆’的游戏。

“这个、这个”小包子捏着沈寄只露出一点的指头叫道,沈寄把另一只手松开,捏错了!

“嘘,姐姐补眠呢,我们小声点。”沈寄冲小包子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小包子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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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p;魏楹的大腿被小芝麻枕着,动也不能动,只能坐在旁边看母子俩玩无聊的游戏。

沈寄轻笑道:“你不是还想要老三么?”

魏楹想了一下,这马车里要是再添一个小娃,他这个当爹的就更是没有碰到媳妇的机会了。于是闷声闷气的道:“还是按你说的,等小芝麻七八岁以后吧。”

一个时辰后,到了温泉庄子的门口,沈寄拍拍小芝麻的脸:“小芝麻醒醒,到了。”

小包子也乐呵呵的拿小胖手去拍姐姐的脸,“姐姐,到了到了。”

小芝麻揉揉眼眶坐起来,小包子很贴心的抱起被老爹放在旁边的外套递过去,“给!”

起先魏楹帮小芝麻脱外套盖毯子的,沈寄颇有点成就感,把一个大男人调教得对闺女如此细心,不容易啊!如果魏楹不是私下里这么温情,小芝麻也不会敢直接就倒在他大腿上睡了。

小芝麻还隐约记得一些去年来泡温泉的事儿,还有玩冰嬉。可是小包子那会儿才半岁,这次便只当自己是头回来。被沈寄抱着,好奇的打量银装素裹的庄子。

魏楹则牵着小芝麻,叮嘱她小心脚下。庄子的管事早得了信儿,所以进庄的路扫得干干净净的。小芝麻穿着鹿皮的小靴子踩在上头,颇觉不过瘾,于是放开魏楹的手走到一旁踩雪。不须人吩咐,采蓝立即跟了过去。

小包子见状便要从沈寄怀里下去,魏楹道:“让他去吧,今儿就是出来松泛松泛,不用讲太多规矩。”他也是知dào

这两个多月,自己在外人面前没有显露,但在内宅却实在是有些喜怒无常。今天打的主意就是带妻儿到庄子游玩放松,因此也就不拘束那姐弟俩了。

小包子也穿了双小靴子,踩在雪山嘎吱嘎吱的响,乐得笑个不停。乳母亦步亦趋的跟着,生怕他走不稳当摔了。沈寄索性道:“你们都远远儿跟着就好了。”

采蓝和乳母对视一眼,站在了原地,任由两个小主子在雪地上留下一串串小脚印。

魏楹看样沈寄,“我们进去吧。”

“嗯。”沈寄看他眉眼闪动,便知他急着去泡温泉了。又嘱咐了人几句便要同他一起入庄。孰料,那两姐弟看爹娘要进去了,便停下了踩雪的举动,朝他们跑过来。小包子更是脚下一滑,摔了个屁股墩儿。小芝麻赶紧跑过去要扶他起来。乳母和采蓝等人也呼啦啦的赶了过去,小包子站起来,乳母替他轻轻拍打着身上的雪。他笑道:“不痛!”

见儿子没事,魏楹小声嘟囔,“就不能自己玩会儿。”

沈寄的手伸进他袖子里拧了一把,“青天白日的,你就嫌他们碍眼了?”

末了,自然还是一家四口一起泡在一口温泉,没给魏楹做坏事的机会。沈寄一边给儿女剥葡萄皮,一边笑道:“儿女都是前生的债。”

“那咱们这两个肯定是来讨债的,不是欠债的。”

小芝麻和小包子挨个张嘴,过一会儿再将葡萄籽吐到小木鸭子专门装核的地方,对父母的话有听没有懂。

沈寄看到小包子把手放到木鸭子上便道:“别按翻了,回头水果全烫熟了。”这木鸭子其实就是果盘,只是做成了鸭子的造型,有个鸭头,身子是果盘。去年小包子就是被放在果盘上的。这会儿倒是和小芝麻一起浮在水面上在,两姐弟还不时拍打下水花,魏楹伸了手在水下扶着他们的腰,省得一头栽下去。

沈寄塞了颗葡萄到魏楹嘴里,又喂了自己一颗。穿着贴身小衣就这么泡在温泉里,浑身的毛孔都舒服的打开了,再看着外头细雪飘飞,实在是很怡然的一件事。尤其身边伴着的都是夫婿和儿女。自先帝驾崩,日子还真没这么舒服过。

前些日子还真有些怕魏楹被压垮,或者是心头憋着憋着就不对了。他可是她和儿女的依靠,要是跨了下去他们可怎么办。

小包子不拍水花了,他看看自己和姐姐母亲都是穿了肚兜亵裤,爹爹却赤着上身,不由奇怪。他身上的素色肚兜是沈寄怕他晚上踢被子着凉给做的,又哄着他穿了的。于是他拉扯着肚兜的系带道:“爹爹没有。”

魏楹看他一样,“这是女子和小孩儿才穿的。你是小孩儿,你母亲和姐姐都是女子。”

“哦。”小包子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沈寄将木鸭子推远了些,叠了两块小方巾放到小芝麻和小包子头上,说是免得跑了元气。实jì

是她觉得这样呆乖呆乖的好玩。魏楹看她眉舒眼松的,不复之前在家时面上淡笑却暗藏愁绪,心头也是一松,“不管怎样,总是我们一家人在一起。”

沈寄点点头,换了个话题道:“可惜温泉池眼小了,不然僻个大池子教他们游水正好。”

魏楹吐出口气,“谈何容易!”这京外的温泉大些的池眼大多被皇亲国戚占了,要不就直接是皇庄。他们家能有这么一个小庄子,都是当年外家还兴盛时给母亲备下的。那时父亲中了进士在京中做官,所以才会置办了这个陪嫁庄子。不然,即便今日他们拿着银子想买,却也不是那么好买的。

泡温泉泡一阵就要上去歇会儿,不然对身体不好,沈寄用大毛衣裳把姐弟俩裹住,“等会儿再泡,不然身上起皱皱了,就跟老人家一样。”

泡了半日出来,小芝麻还惦记着玩冰嬉,可去年借庄子给魏楹的人前些日子记恨他不肯帮着疏通关系,如今怎么可能再借出来。去年主动出借不过是因为魏楹是风风光光的回京任京兆尹的,来往有好处。可如今好处没得着,往来自然便淡了。

沈寄道:“我就不信咱们这个庄子里就找不到可以玩冰嬉的地方了。那小河沟窄是窄了点,但是胜在长,只要冰结实了,未尝不可。等下让人去看看,如果可以下午就带你去那里玩。”

小河沟当然不如别人特地辟出来玩冰嬉的场所好,可是,一样可以玩。沈寄对魏楹说道:“如此,才可以见出人心呢。谁是真朋友,谁是假朋友,一目了然。明眼人一看就知dào

,皇帝任免官员不可能受我左右,偏要一叶障目。”

正说着,下人来报,徐茂一家来了。

想着同年座师所为正满怀郁闷的魏楹不由展颜,“快快有请!”徐茂这样的人精,在官场厮混了近十年,哪能不知dào

他是被明升暗贬了。之前一直冷冷淡淡的,让魏楹心头也多少有些不舒服。毕竟两人同年之外,还是好友。这会儿一家子都过来,才显出真诚呢。

沈寄想着徐赟爱吃牛排,便让厨下去准bèi。这年头牛不能轻易杀,是农业劳动力,只有农家老弱的牛报备官府获准后才可以杀。不过,其实并不妨碍有门路的人想吃就吃,谁还为这个找上门来。现在在城外,倒是不便再赶原路进城去买。不过这庄子上沈寄让人养得有牛羊鸡鸭,说自家庄子上养的好吃。就连每日给小芝麻姐弟吃的鸡蛋等都是自家庄子上出产的。这会儿天冷,杀了牛也可以放很久,就当准bèi

年货了。

三个孩子吃得很有劲,都鼓着腮帮子不停的咀嚼,魏楹和徐茂坐在炕上喝酒说话,沈寄和陈氏一边看着孩子,一边也随口吃着,间或交谈几句。

徐茂在问魏楹,“可是当年拒了招揽惹下的祸事?”

“不好说!”

徐茂沉默了一会儿,“这就是你我的不同了,秉性如此,也是没得改。不过,你处过的逆境也不少,我想不致就此消沉才是。”

魏楹点点头,“人一辈子也不能总是激流勇进,有时候退个一步半步的也许不是坏事。”

“这就是了,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嘛。对了,胡胖子进来有什么消息没有?”

说到胡胖子,魏楹笑了,“他家的生意也是受国丧所累,进益一下子大打折扣。不过好在胡家庄子田地也不少,不会伤筋动骨。他前些日子给我来了一封信,言道自己明年三四月间就要做爷爷了。”

徐茂挑眉,“又来跟你显摆?”说着看一眼还不知事的小包子。小包子才两岁不到,胡胖子的儿子已经十四了。当年没少那这个在魏楹跟前说嘴。

“这次倒不是,他自己十六为父,没想到长子却是青出于蓝。如今是身边的丫头有了身子,他们家三代单传,老太太久做主说留下了。他在烦恼该怎么教儿子才好呢。他当爹的时候太年轻了,完全丢给了家中的妇人,现如今养得,咳咳,有几分没规矩。他要管教,家里三代女人出来拦着。头痛极了!怕将来偌大产业没有出色的人承继。”

徐茂闷笑了两声,“那里怎么回信的?”

“我告sù

他,既然儿子已经长歪了,要扳也很难扳得回来。不如就那么富贵养着再着人盯着,只要不出去惹是生非就好。现在他才三十二,不如就把精力放在好好培养孙子上头好了。”

徐茂噗嗤声笑出来,“这倒是个法子。”

沈寄只给三个孩子各吃了一块牛排,省得正餐他们反而吃不了。中午吃的是牛肉火锅,这种天气烫火锅吃是最舒服的了。便是魏楹和徐茂喝的酒,她也是让烫的热热的才送来,以免寒了胃。她对徐茂多有感激,魏楹正值郁郁寡欢的时候,又和不少旧交交恶,他能上门来探,足见是真的朋友。

徐茂这些年连着在一个位置上任了四任,这是第四任的头年。徐家家业大,所以需yào

人在京中往来打点,更需yào

人在官场上有一席之地。就是陈家身为江南四大商家之一,也是因为他是官身才将嫡长女许嫁过来。所以,他当官完全是尽家族责任,跟魏楹大为不同。不过,这两个秉性迥异的人居然当年游学时遇上,就一见如故,这些年政见不一依然没有影响交情,实在是难得。

她看向一边和徐赟玩得极好的小芝麻小包子,想起当年芙叶的戏言,要讲小芝麻定给她家阿隆做世子妃。当时沈寄就婉言回绝了,因为阿隆的身份将来不会只有一个女人。倒是徐茂这些年都没有纳妾,虽然婚前荒唐过,但现在完全是五好男人。徐赟又是她自己很喜欢的晚辈,知书懂礼,性子又好。跟小芝麻小包子都玩得来,呃,其实应该说他待得弟妹,所以小芝麻小包子都喜欢他。就是陈氏,性情爽利大方,也不是小肚鸡肠的人。

哎呀,打住打住,她家小芝麻还没满四岁呢。她这是被胡胖子影响了么,居然就操心起十年后的事来了。于是一边让着陈氏,一边给几个孩子布菜,一视同仁。

陈氏方才将沈寄盯着自己儿子还有小芝麻发愣,又有徐茂和魏楹在那里说胡胖子的家事,略一思忖不由莞尔,她其实也有此心。只是小芝麻年岁太小了,此事说之太早。她十分看重沈寄打理内宅和张罗生意的本事,想来女笑其母,小芝麻将来定然是不差的。

徐茂和魏楹秉性迥异,陈氏和沈寄许多方面倒都是同道中人。譬如说都容不下侍妾通房,都不像夫婿去觅封侯,都很喜欢打理生意……

徐家一家三口午饭后便告辞离去,沈寄让人将牛肉最好部位的肉捡了三四十斤让他们带回去。陈氏家里有大小两个吃货,并不推辞。小芝麻虽然惦记着冰嬉,但其实泡温泉也挺消耗体力,午睡起来便没再叨叨这件事。倒是与小包子又穿戴妥当踩雪去了,还拉着魏楹和沈寄去看。

这会儿雪已经停了,踩雪倒真是一件乐事,看了一会儿,沈寄也跑了过去,在院中领着儿女胡闹。魏楹负手站在檐下笑看,时而摇头。说起来沈寄已经成婚近十年,儿女成双,做起事来可谓滴水不漏,却时不时还露出点童心童趣来。今天魏楹可半点没有要拘着她们娘三的意思,只笑道:“你们倒是猜出点章法来啊,好好一大片雪,叫你们踩得杂乱无章的。”这是上午沈寄交代了不用扫雪,所以才有这整片白茫茫的景象。

沈寄抬头,“依得你,要怎生踩才叫有章法啊?”

院子里的雪已经她们娘三踩得乱糟糟的了,于是魏楹大手一挥,“跟我来!”到了旁边一个院子,让她们三母子站在一旁看着,他自己竟是略加思索,在雪地上踩出了首前人的无言小诗。

沈寄笑道:“有趣,不过我可懒得踩字儿,我踩副画儿出来给你们看。”雪地里用脚踩字画,可没有提笔之说,每次下脚都得谋篇布局,她没有魏楹这样的七窍玲珑心,更懒得花这个心思。就画个人头好了,只需布局一次就得了。

小包子和小芝麻自然想不到这么多,一看踩雪的难度加大了这么多,不由发愁。沈寄和魏楹便一人教一个,只让姐弟俩画圆圈,画方框。如此,倒也是嘻嘻哈哈一个下午。

等到回去时,两姐弟明显不舍,小芝麻道:“就走了么?”

沈寄揉揉她的头,“还想来,就好生求求你爹,下次休沐再带我们来。”

小芝麻便扑进魏楹怀里,扭骨糖似的撒娇,“好嘛,爹爹?”小包子也扑了上去,‘爹爹、爹爹’的叫个不停。

魏楹故yì

矜持了一会儿才拍拍他们的脑袋,“拿你们没办法。”

姐弟俩欢呼一声,坐到一处嘀嘀咕咕的,可是才走到半路就开始脑袋一点一点的犯困了。今儿玩了一天,着实有些累了。于是下马车的时候都是由人抱了下去,直接回屋睡觉的。

如今百日之期刚过,魏楹已是让人将他的日用东西统统搬回了正房。今日带沈寄出去算是散了一天心,他自己也因此心境平和了不少。加上徐茂的来访和劝说,这会儿便不再心头自苦。年轻小夫妻百日不得同房,当晚自然是鱼水和谐,更胜从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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