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六一过,魏楹便去上衙去了,宅子暂时没买到,毕竟都要过年了才说要,而且三四万两银子的东西又不是大白菜,肯定少不了挑剔。他便暂时的一个人住到衙门里去了,休沐的时候才回来。不然,住在城边上每日的要赶早朝那实在是有点摧残人。只是话里话外让沈寄多上点心,他不想已婚青年享shòu

未婚待遇。

沈寄和过来看侄儿侄女的魏柏和王氏抱怨,“现在要买座靠近皇城的宅子真不容易,开印都快一个月了,还没找到合适的。”一边看着旁边和两个弟弟玩儿的小芝麻。魏柏的儿子比小包子要大大半岁了,不过看着个头倒是不想快两周岁的样子。小名儿叫信哥,这会儿他正瞅着小包子打鼓呢。

小包子身边四周摆了一圈小鼓、木鱼、锡壶、茶杯、大碗……手里拿了根小棒槌,坐在塌中央转,小身子不住的转动,一会儿敲敲这个,一会儿敲敲那个,叮叮当当的。斯斯文文的信哥就和小芝麻坐在旁边,小芝麻在教他下五子棋,两人拿了魏楹的围棋在棋盘上下。

“懂了么?”

“嗯。”信哥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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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柏瞪大眼,他儿子手里拿的黑子可是墨玉的,而侄女抓的白子是象牙的,还有那张棋盘,那是整玉雕成的。就、就拿给两个加起来才四岁的小娃儿下那啥五子棋?

大哥的是嫡长孙,分家的时候本来就比他们四房多一倍家产,而且是独子,不像他还有姐妹。而且大嫂打理产业非常有一套,大哥官也做得大,所以长房的富裕是其他各房都比不了的。至少大哥敢在靠近皇城的地方花几万两买宅子,他就不敢想。可是也不是随随便便就拿这样的好东西给孩子玩耍吧。可是看大嫂并不在意的样子,两个小屁孩一本正经的一个执黑一个执白,旁边也有伺候的下人,魏柏想了想也就闭嘴了。

沈寄已经留意到了,笑笑没说什么。魏楹就喜欢砸银子收集这些东西。前几天她拿了出来教小芝麻下五子棋,魏楹看到了说她们糟蹋了博大精深的围棋文化,倒没说她们糟蹋了他这套围棋。所以,沈寄就心安理得的和小芝麻继xù

下。棋不就是拿来下的么,管它是下围棋还是五子棋呢,反正就在屋子里又不会弄掉。就是掉下去那还有地毯呢,也摔不了。总不能让两个小娃儿抓着毛笔画田字格和圈圈叉叉吧,那肯定是涂成两个黑疤疤。还脸上手上全都是。

王氏见了觉得这个大嫂一如既往的大气,不是那等唧唧歪歪的人。王氏出生良好,就看不上眼那等把钱看得死紧的。一开始还担心过这个大嫂以前可是摆摊的,又做过丫鬟,怕她小里小气的。偏这一房是魏柏最亲的亲戚,要是都在京城不能不走动,还得常走动。就想着万一真是个市侩的,她也只好忍了。后来看沈寄行事觉得她人很大气,想来从前也不过是因为要供大哥寒窗苦读而已。

小包子一向是习惯了众星捧月,今天他卖力的敲锣打鼓一阵卖萌,娘和姐姐关注度却不如从前。小家伙有些火了,小棒槌用力一砸然后一扔,笨拙的仆倒朝沈寄爬过去。他马上十个月了,已经学会了爬。路过姐姐的时候,见到她对一个外人笑眯眯的,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他还瞪了小芝麻一眼。

沈寄一看这架势就知dào

小包子傲娇了,便张开双手欢迎他的到来。把他搂到了怀里。

王氏看着胖乎乎的小包子真是爱的不行,她不知dào

大嫂怎么给这么可爱的侄儿侄女取这样的小名,但看小家伙白白胖胖嫩乎乎的还真有几分像刚出笼的小笼包子呢,那小胖手上还有五个肉窝窝,可爱得不得了。

“大嫂,这两个孩子长得可真好,您都是怎么喂孩子的啊?”王氏一副取经的模样。

沈寄看一眼信哥,虽然比不得小包子这么壮实,但也还好。不过,在婴儿成活率比较低的古代,她家这两个养得这样好的确是异数。想来这跟她和魏楹对孩子都非常的上心,不同于其他人家女主人都是把孩子交给下人带,自己一心在夫婿心头巩固地位有关。

“也没什么,我都是半岁就给他们断奶了,然后鸡汤鱼汤鸡蛋蔬菜水果轮替着喂,然后要让孩子愿意多活动。”本来让小芝麻招待堂弟,她是想带着信哥出去玩儿的。就像徐茂的儿子徐赟带着她满院子玩儿一样。

可是信哥走不了两步路就抬手要乳母抱,所以他们出去看了看金鱼看了看后院的花就回来了,然后开始下五子棋。虽然信哥没怎么学会,不过显然觉得握着棋子往棋盘上放很有趣,便笑嘻嘻的和小芝麻对座下棋。小芝麻则不断给他纠正错误,诸如一次只能放一颗棋子,我放了你才能再放之类……

小芝麻是有点小霸道的性子,上次去徐家回来,她就说赟哥哥很好。沈寄便抓住机会问她哪里好,小芝麻便掰着指头数,一、一直和颜悦色的哄着她;二、出去玩耍,不嫌她腿短走得慢,很耐心的等她;三、吃饭的时候帮她夹好吃的……

沈寄便问小芝麻,愿不愿意小朋友来咱家玩,也说小芝麻姐姐很好很好啊。小芝麻当然是点头如捣蒜。不然,这会儿哪有这份耐心陪着信哥玩啊,早翻脸了。

留了这一家三口吃了午饭,魏柏夫妻告辞了。信哥觉得这边好玩,便留了下来。沈寄让下人带着姐弟三人睡午觉去。魏柏是过来找魏楹的,结果这个当大哥的不知dào

,今天休沐也不知dào

什么事,只让人带话说有事晚些回来,午饭不用等他。反正买宅子的时候魏柏就是挑了近处的买,只隔了一条街,后来打通了角门,进出很是方便。沈寄也没有多留,只说等魏楹回来打发人过去告sù

他们。

沈寄想着不能老让魏楹一个人住衙门啊,他去京兆尹衙门上班比从前在扬州可忙多了。京城人多事多,尤其是贵人多,事儿就更多。魏楹不回来,一是早上起得太早,二是晚上回的也实在是晚,要是回来,可就真成了起四更睡半夜了。那人非得累垮了不可。所以,这一个来月只要人没回来,沈寄差不多是天天遣人往衙门的住处送煲好的汤水。还把方妈妈派了过去,专门给魏楹做饭。还和挽翠说笑道:“美得你,没婆婆管了。”

所以,她打算把顾妈妈的儿子叫来问问,那房子她也不挑了,之前有一幢有些不足的其实也可以将就。

顾妈妈笑,“奶奶,您想将就,爷可不会依您。”她很知足了,这一次主家买宅子,怎么都要几万两,那自家儿子做成这一笔,收入也相当的可观。他的资历可是做不了这么大的生意的,纯是奶奶照顾。

然后办成了这件事,奶奶说就让她荣养,除了现银还帮着她置办了二十亩地。她下半生的嚼用都有了,都不用靠儿子媳妇。她当时拒绝,可奶奶说这是要给以后的人看到,要让人知dào

只要实心实意做事,她都不会亏待。挽翠等人更是在一旁笑着说如果自己不收,就是绝了她们以后的好处。当初跟着奶奶离开林家真是选对了。留在林家她断不能像这几年这么有面子掌实权,更不会有这么好的荣养的待遇。

正说话间,管孟回来请沈寄,说是魏楹看上了一座宅子,让她也去看看。沈寄没能带着孩子跟着魏楹去衙门住,因为拉拉杂杂还有一大堆人要带。倒是阿玲和小冬瓜被她鼓动着跟着管孟去了。阿玲自觉是去替沈寄当耳目的,于是没有一句多的话就抱着儿子去了。

沈寄本来没这个意思,她只是觉得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而且,阿玲带儿子去,住在下人房完全够了,里里外外的还能帮着照管一下。她已经派了方妈妈去照顾魏楹吃饭,如果有这个心直接吩咐方妈妈不就好了,何须画蛇添足。阿玲误会没关系,至少她不会觉得沈寄都不能去,她反倒能去有什么不妥。可是,不能让魏楹误会啊。

于是沈寄便对魏楹说道:“我可没拿意思啊,我早就知dào

她是不顶什么大用的。不然也就没有秦惜惜什么事儿了。男人的心要是长了脚可拴不住,一切都只有靠你自觉。你只觉得,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就好了。”

当时魏楹并没像从前一样对沈寄类似紧迫盯人的举动表面闷笑,心头暗爽,只说道:“如果你这样做那也太看我不起了。不过是住到新宅子买到可以住进去为止。我这次的差事可不好办,没那个心也没那个空闲。再者说了,要来巴结讨好我这个京兆尹的怕也没几个,京城里四品算什么?六部里随便拎一个出来也比我官大,何况还有那么多皇亲国戚。”

沈寄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男人的心是看不住的。”

魏楹白她一眼,“不但男人,女人也一样。”他可是记得她说的要撂挑子的话。

沈寄笑着点点头,“正解。”魏楹要是出轨了,她势必不能将他放在心里面了。

这会儿听说魏楹看上了一栋宅子,沈寄便问:“多少银子啊?”

“原主要价五万五千两。”

沈寄眉毛一挑,她的心理价位就在四万两以内,她觉得可以将就的那栋还只需yào

三万四千两。离皇城的距离也在半小时以内。有什么必要多花两万两啊?

而且,她盘算过,手头能抽出来的现银也就五六万两的样子,这还是因为刚过年,年前交来的各处铺子庄子的收益都还捏在手头呢。看一眼刚收起来的棋盘,沈寄不由嘀咕,魏楹如今花钱可是越来越大手大脚了啊。五六万两银子,这可是一年所有的收益了。还包括了窅然楼和宝月斋的。之前打通关节想留任扬州知府,结果银子花了不少,却是调京任京兆尹。

这么一大笔银子花了出去,他们可就得过几个月比较紧凑的日子了。人情往来不要银子了,过日子不要银子了?这些哪是魏楹的俸禄能搞定的。买了手头可就只剩不到两三千两的现银了,除非把现在的这座宅子卖了才能比较松活。可是,沈寄颇为舍不得。这是两人最初的家,她也为这里花费了不少心思。而且,这座宅子现在也就值六千两银子左右。用这六千两来填下半年的空子,不如精打细算买个四万两以内的宅子就好。

所以,沈寄此行是准bèi

去挑毛病的。她决定要打消魏楹买这栋‘豪宅’的念头。她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豪宅,难道还能看得到皇宫不成。打着这样的主意,她自然不会等到小芝麻午睡起来闹着要跟,反而让人去把王氏请了过来,和她把情况一说,请她代为照看自家的两个娃。

王氏也觉得多花两万两实在有些不值,想一想那个整玉的棋盘和墨玉象牙的棋子,她也觉得大伯哥不是会过日子的人。不过,男人嘛,都这样,自家那个也好不到哪去,去淘那古籍,完全的试银钱如粪土啊。于是便爽口接下这事儿,沈寄便匆匆登车而去。光是小芝麻和小包子,本来可以不麻烦王氏的,家里下人看一下午就行。可还有信哥也在,就有些担心他身边带来的乳母和丫鬟哄不住他。与其到时候因为信哥哭闹或是磕着碰着惊动王氏,不如请她过来把三个孩子一起照顾好。这样也是妯娌间彼此不见外的表现。

沈寄坐了一个时辰的马车,到了目的地。现在的京城虽然没有扩展到六环,可是马车也没有小汽车那样的速度,城里不让马车飞奔的。

的确离皇宫不算远了,轿子走得快一刻钟就到宫门,大清早上朝的时候街上没人挡道,可以适当走得快些。比沈寄准bèi

将就那处近一刻钟的路程。

沈寄已经问过管孟知dào

占地有六十亩这么大,比那栋三万四的大十五亩。可是他们一家四口再加几十口下人,住这么大有必要么。

魏楹正一边喝茶,一边等着沈寄。看到她进来,便站了起来,“走,我带你四处看看。”

一路上魏楹指点着给沈寄介shào

,沈寄一听,哟,讲得头头是道的啊,不知dào

的还以为是个托儿呢。要是以为没官当了,凭了这三寸不烂之舌做个卖房子的经济,也能养活她们娘三啊。指不定比明面上的俸禄银子高多了。在等她的过程中,他还把这附近都逛了逛,说起都有那些邻居来也是头头是道的。

魏楹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最后作结道:“这个宅子修得可是有丘壑的,原主是前任工部侍郎。”

沈寄看这个宅子其实是越看越动心的,这修得可不比北京的大观园差。园子里引了活水,动静结合,却不失自然之趣,屋子更是雕梁画栋舒适雅致。整栋宅子富贵含而不露,清雅现于表面。沈寄也能理解魏楹为什么就看上了。再有魏楹这一句前建设部长副原宅的话,那质量什么的可真是让人一千一万个放心。

“还有呢,跟我来。”魏楹招呼了一声看沈寄不动,左右无人,他索性拉着她的手腕往一边去。

“这儿呢,有一座现成的花房,是侍郎大人修给继室的。你不是喜欢摆弄花花草草么,我一直都说帮你弄一个花房的。可是之前那栋宅子人多,为了全住下咱们成亲时就在空地起了两排房子,这就没有空地儿了。这一次一听说有个现成的,我立马就心动了过来看。”

沈寄盯着魏楹看,想看明白他是真的听说了这个花房才过来的,还是拿这个花房来诱惑自己。她是很喜欢吃,也很喜欢摆弄花草,可过去几年吃是满足了,摆弄花草却只有一小片花园。后来住到衙门后宅,就更没有条件了。不过,魏楹该知dào

,虽然花房对她来说不是可有可无,但也不是紧急必须。他拿这个诱惑不了自己改变主意。两万两啊,不是小数目。

“我想过了,我那里有几样古董还有那个棋盘棋子有人愿意出银子收购,那我就卖了吧。这里可以凑够六七千两。再有那两个不怎么挣银子的书画铺子和米铺,不如转手。这样一来,不就凑够两万两了么。”

“那是母亲留给你的。”

“母亲从来不管这些庶务的,她只管吟诗作赋。我估计她压根就从来不看账本什么的,连这两间铺子在哪条街她都不清楚。而且,她要是知dào

是我要卖了来买宅子,一定会赞同的。”

沈寄想想看过的婆婆的那些手稿,倒真是这样不食人间烟火的性子。

“算了,你肯把你的古董卖了,那银子就不缺了。那两间铺子也不是说转手就能转手的。既然你不在意,那我想想改做别的什么生意好了。”既然他这么想买这栋宅子,那就买吧。

“好好,你做主就是了。”

“嗯,我看过,这个宅子可以一分为二,那股活水也一边各占一半。我们住有花房的这一半,另一半或是出租或是卖吧。”沈寄不改精明主妇本色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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