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家?”萧扬欢神色莫名,“刘家是三四年前进京的,本宫观世子的年纪,不像是二十出头的样子啊!”
“这位世子夫人高氏是继妻,世子原配发妻是清河崔氏的外甥女,难产而死,世子伤心过度,在战场上失利,导致身体留下隐疾。后来丧期过后,就续娶了时任知府的高大人的嫡长女为妻,成婚两年多才有了孩子。”黑云回道。
萧扬欢听罢,从书案书堆中找出一本册子,翻开来看。夜风呼呼,从轩窗吹进来,屋内灯烛惶惶,明灭不定的烛光落在少女细腻如瓷的脸,添了几分稍有的冷冽和明锐。
“你这些日子留心吉安候府和六安候府的事情,另外高侍郎的出行也多要主意。”萧扬欢如葱段细白纤弱的手指捏着宣纸,只是指尖泛白,显然是过分用力,几乎将上好的宣纸戳破。
黑云不经意抬眼扫过那本册子,上头有一行字,高文宣,福州人士,好读书而家贫,福州有富商仁义资助,后高被其招为婿,是高文宣的平生事迹。
看到这里,黑云心头一凛,汝安公主萧扬欢手中的那本册子上记录的事迹,详尽且细致,并不比暗卫手中的差。开来这位公主手中并不只有暗卫一股力量,想到这里,迅速收回眼神,躲进黑暗中,消失的无声无息。
萧扬欢坐在圈椅中沉默好一会儿,才将书册合拢,只是眉心紧皱,显然心事重重。
入睡前,萧扬欢问道叠翠,“重锦养伤有一阵,可好些了?”
叠翠回道,“今日一早奴婢去看她,已经能下床走动了,再有两日就能痊愈了。”
萧扬欢默然,兀自睡下。然而于此同时沈家中,处理了一天公务的沈少卿心事重重的回到家中,还未用膳就听得管家说廉郡王府退还了沈家的赔礼。
沈少傅眉头一拧,高位者不怒自威凛然而生,沉声问道,“怎么回事?”
管家不敢隐瞒,照实说了,沈少卿大怒,随即将沈二老爷和沈大姑娘传唤来问话。
沈二老爷一脸惶恐,心里惴惴不安,他最是畏惧这位三叔,比见了自家老子还胆怯。反倒是沈大姑娘一脸平静,看不出丝毫情绪来。
二人见礼后,不待沈少傅问话,沈大姑娘便直言道,“今日之事,是我的主意,父亲一直都在听我的意见,三叔公不必怪罪父亲。”
沈少傅看了父女二人一眼,正巧撞上了沈二老爷那躲闪的眼神,不由得怒从心起,“你也是三十多岁的人了,从前躲在你兄长身后,成婚了躲在你媳妇身后,如今还要躲在你女儿身后么!”
沈二老爷嗫嚅着不敢回道,只得弓着背老老实实的听着,等着这场暴风雨过去。
“三叔公,我今日带着厚礼去了廉郡王府见了汝安公主,虽未收下赔礼,但观她言行中,似乎对沈家并无恶意。您放心,明日一早,我依旧准备厚礼前往赔罪。”沈大姑娘抢在沈少傅展开下一轮的谆谆教导前开口。
岂料沈少傅却是冷笑一声,“我知道你在老夫人身边得了她亲自教导,所观所学,并非局限于寻常闺秀,甚至京城中不少贵族女子的见识都不如你。但若是你因此小瞧了这位汝安公主,不止你自己,甚至沈家都会被你连累。”
沈大姑娘心头一惊,“三叔公这样高看汝安公主?”
“能在谢家被创,父母双亡的情况下,在内廷深宫中,谋得先帝眷顾,护的一双弟妹,尤其是廉郡王的平安长大,她凭借的可不是先帝对昭哀太子夫妇的愧疚和怜惜之心。她的见识心胸和手段,就不是寻常女子,甚至不少男子都不如的。”沈少傅低沉而威严的声音在寂静的书房中响起。
沈大姑娘抿了抿唇,“三叔公你的意思是,汝安公主此番拒绝沈家的赔礼是另有缘故?”
沈少傅扫了沈大姑娘和沈二老爷一眼,“汝安公主所思所想,便是连我都要仔细思量。明日一早,你们父女再走一趟,赔礼再添一倍。”
沈大姑娘颔首,与沈二老爷行礼后退下。
书房中,再次陷入安静中,沈少傅一脸倦怠之色,他在书房中慢慢踱步,不禁感叹,这位公主殿下,心思深沉如渊,可惜是个女儿身,若是男子,先帝何必在两位皇子中,再三犹豫不决,将整个天家陷入如今子嗣不丰的困境!
退出书房的沈大姑娘,连夜见了从江南带来的管事,重拟礼单,足足添了一倍,看的管事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