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静儿你回去吧。”

“姐。”

“不是说了不哭了吗?好啦,回去吧。记得装成我的样子多睡一会儿,让我有时间赶些路,不然还没有到镇城,就被晓哥哥他们找到了,丢不丢人。”

“知道了。从就让我装成你,你跑出去玩,这回跑得更远了。”

“好啦!都说了不哭了,夜深露重,怪冻得。快回去吧,我有黑妞陪着,很快就到镇城的。”

静儿上前摸了摸月娘牵着的黑色骏马,它是李晓坐骑的女儿,在它成年的时候李晓送给了月娘,月娘给它起名“黑妞”。黑妞继承了它老爹飘逸光洁的毛发,一双黑亮黑亮的大眼睛一看就知道很通人性,特别是额头中间的一块白斑,与黑色的身体形成反差,使它越发漂亮,每次有人摸这里,黑妞就更加展露精神,这里应该是它最满意的印记。不过黑妞很任性,除了月娘,谁都不给骑,月娘有时候惹着它,还会尥蹶子,但是它的忠诚无马能比。

“黑妞,好好照顾姐,有坏人想要伤害她,你就可劲儿踢。”

“吐吐吐儿”

黑妞似乎在回应静儿“意思,保证完成任务。”

“静儿,我走了。”

月娘一跃上马,身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眉头皱了一下。

“姐,包袱里我还装了钟太医留下的金创药,你记得按时换药。”

“芙蓉粉,有吗?”

“那个你再不要想了,我都扔掉了。钟太医说用了会上瘾,用得多了人就废了。疼的时候忍一忍吧。”

“好吧。”

“姐,照顾好自己。出门在外,脾气要收敛,遇事多思量,不要冲动。外面没人真帮你。”

“知道啦!大嫂!”

“不许拿我逗趣。”

“哪有!你本身就是我大嫂啊!啰啰嗦嗦的大嫂!哈哈”

“快走吧!看见你就烦!”

“走啦!”

“驾!”

静儿驻足好久,直到看不见月娘的影子,方才抹着眼泪往回走。

“黑妞,漂亮好姑娘,速度快一点,早早到镇城,咱们去那儿看花灯,过元宵节去!驾!”

“黑妞,赶了这么多路,你也歇歇咱俩看个日出吧。”

“吐吐吐儿”

月娘下马,牵着黑妞走到比较高的土堆子上,拍拍黑妞的脊背,黑妞跪卧,她则紧紧靠着黑妞,都朝着东方望去。

“黑妞你看,东方变黄了,太阳要升起来了。”

黑妞默不作声,静静的朝着月娘手指的地方看去。

“黑妞,快看,太阳露头啦!”

“黑妞黑妞,东边像不像有火烧?”

“黑妞,半个太阳出来啦!”

月娘忍不住站了起来,她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日出太壮观了!它每天这样重生,每天都这么华丽丽的降世,黑妞,太阳有无限生命尚且如此,咱们生命有限,是不是更应该珍惜时光,尽量活得光彩?”

黑妞也站了起来,月娘上前摸了摸它的白斑,“你也这么想啊?那还等什么,走呗!就咱俩冲向新生活!”

月娘跳上了黑妞的背,两脚夹住黑妞的肚子,“走!让日出伴着我们!冲啊!”

黑妞也一下子兴奋起来,四蹄踩风,奔向镇城。白衣月娘黑影骏马驰骋旷野,火红的东方在他们的身后越发光亮。

“黑妞,看见前面高大的城楼了吗?镇城到啦!你一路辛苦啦,我带你进城吃上等草料去!”

黑妞也许听懂了“上等草料”,激动地更加飞速奔跑,不一会儿就来到了城门口。

“站住!”

月娘到镇城门口便下了马,牵着黑妞准备进城,却被一声拦住。

“你从哪里来,到哪里去?”

“我从东来往西去!”

月娘觉得城门守卫语气太生硬,也就没好气的答到。

“我说的是地方!”

“我说的也是地方!西方、东方,不都是地方?”

“少给我耍嘴皮子,看你白白嫩嫩的,身板又,定不是本地人,来镇城干什么,说不清楚,就跟我去一趟衙门!”

“奇了怪,我来镇城干什么还要给你汇报?”

“废话!守城盘查,那是朝廷的要求,你不说清楚,我就可以抓你!”

守卫看月娘不懂事,上前就要抓她的领口,月娘出于戒备,本能捏住对方的手臂,一使劲儿,那人便喊了起来。

“啊啊啊,来人!来人!这里有歹人!”

“再喊?”

月娘更加使劲儿,那人像是猪嘴里塞上了花椒,说不出一句话,面目扭曲的盯着月娘。

附近的守卫慢慢开始像这边看过来,发现情况不对,都走了过来。

“何人?在干什么!”

有人呵斥月娘。

月娘有些紧张,事情再闹下去,谁也不好看,镇城也不是花马池,她闯了货,有人排平,她虽然僵持着,但心里十分不安。

其他人马上都凑过来,月娘的另一只手不自觉的摸了摸佩剑,“不好,青蛇剑没有带,静儿准备的长剑用着不习惯,还在黑妞身上背着,来者五六人,看着都不一般,这要打起来,没有趁手的兵器怕是要吃亏!”

月娘琢磨着,如何应对,头上开始冒汗。毕竟第一次出远门,还是孤身一人“这可如何是好啊!”

“各位大哥!各位大哥!来来来,香喷喷的京城吃,大家拿去吃吧。”

就在这时,一个男子的突然出现,手里端着一篮子点心,身后还停着驴拉车,满脸堆笑吆喝着,送到围过来的守卫面前。

“各位大哥辛苦啦!我家弟没见过世面,第一次出远门不懂事,大家见谅。”

那人转过脸,拧了一把月娘的耳朵,“还不快松手!你个呆子!”

月娘稀里糊涂的被拧得生疼,松开了守卫的胳膊,正准备给这个陌生人一记耳光。可是对方向他挤眉弄眼,似乎在说“我在帮你”,为了解决眼前的尴尬,月娘忍住火,低下头,躲在了那人身后。

“京城来的?难怪男娃还这么白净!”

被月娘松开的守卫有些不好意思,自己给自己打圆场,估计担心自己被低了一头的月娘挟持,怕传出去难为情,故意岔开话题,其他人一看当事人也没事,开开心心拿起点心四散开来,继续盘查出入镇城的路人。

“这位军爷,让我们进城吧,这不元宵节了吗,我们兄弟二人倒卖一点京城点心,到镇城赚点钱。你给行个方便?”

说着他从衣袖里亮出一两银子,守卫看见立刻用手盖住,四周看看没人注意,笑嘻嘻的揣进怀里。

“好说好说,镇城的元宵节那叫一个热闹,卖去吧,京城点心,一定受欢迎。”

说着话,他又从篮子里拿了一块点心,摆摆手,示意月娘他们赶紧进城。

“多谢多谢!”

那人点头哈腰,拽着月娘,月娘也聪慧,连忙拉上黑妞,随他一起进了城。

“放开我!”

“呀?你这子!我刚救了你,你就这么报答吗?”

月娘仔细看了看眼前这个陌生的男子,此人和晓哥哥差不多高,却没有他那般伟岸的气质,一身黑布衣服,洗得快成了灰色,头上的发髻也没有什么造型,简单的竖起来,罩着方巾,长相倒算俊朗,浓眉大眼,双眼皮,高挺鼻梁,肤色不算黑也不算白,就是一张嘴巴,油腔滑调,拉低了整体形象,就这种男人,在花马池军营里就算没有一大把,但也绝不在少数。月娘从受父亲教导,男子一定要气宇轩昂,刚正不阿,话不必多说,但一定要句句属实,要有善心,但不能求回报,总而言之就是一定要稳重大气,再看眼前这个人,彻底就是反面教材,虽然他帮月娘解了围,但是这口气,真让人不舒服。

“多谢!告辞!”

月娘强忍着厌恶,还是道了谢,准备离开。

“怎么?这就走啊?我这人爱管闲事,可我也不是不求回报的人。”

“那你想怎么样?要多少钱?”

“钱?那又显得太俗气了吧?我帮了你,你再帮我,不就扯平了?”

陌生人提出了要她帮忙的要求,月娘又起了戒备,“怎么帮?”

“简单!你帮我送封信。”

“就这么简单?”

月娘有些不相信。

“就这么简单!”

这人拍拍胸脯。

“那,那好吧。”

“这就对啦!”

说罢,陌生人从胸口掏出来一封信递给了月娘,叮嘱她午时送到集市,找到卖八仙过海花灯的人,就问他“张果老骑得是什么”,对方若回答“不是马也不是驴”,就把信交给他,若是其他答案,那就继续找的问。

月娘记了一下,倒也不难,疑惑的又问:“那你为什么不去送?”

“我?你去送信,我去卖京城点心,两不耽误。”

“我跑腿,你挣钱?”

“那个,也可以这么说。快去吧,这里集市可大,今天元宵节,卖花灯的不再少数,还要挨个找挨个问,当心错过送信时间,那你就不是帮我,是害我了!”

“这么麻烦啊。”

“不麻烦能叫帮忙?”

月娘听有很多人卖八仙过海花灯,才明白这是个坑,但是已经答应了,也只能硬着头皮去了。

“那我送没送到,你怎么知道?你就不怕我把信扔了?烧了?一走了之?”

那人本来嘻嘻哈哈的,听月娘这么一说,立刻沉下脸来,当真吓到了月娘“你要是诓我,托我送信的可是出了名的残忍,一定会把我五马分尸。你知道什么是五马分尸吗?就是把头、四肢都绑在向着五个方向的马身上,再在马屁股上点上炮,然后马儿受了惊吓拉呀拉呀,突然!”

“突然什么?”

月娘虽然在战场也看了不少血腥场面,但是听到这种残忍刑法,还是有些惊悚。

“突然,突然,突然就头和四肢还有身体分家了呗?那场面太血腥,太残忍!你也不忍心你的恩人,得此下场吧?那样我就化作厉鬼,夜夜找你帮我安头,接四肢。”

月娘越听越害怕,她从最怕听鬼怪一类的事情,加上自己想象力又强,稍有由头,便能浮想联翩,听这人描述厉鬼什么的,连忙答应“别说了,别说了,我一定送到!”

“哈哈哈,那就好!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陌生人笑哈哈的拍着月娘的肩膀“话说,也难怪那守卫要查你,就你这身板,白脸,根本不像本地人,一看就是个南方人,可一口地道本地话,确实奇怪,而且,更像个女人?”

月娘看此人又开始怀疑自己的身份,先把他的手从自己肩膀上扔掉,然后将了对方一军“你满口京城话,却在本地做买卖,一样值得怀疑!又来送信,还有暗号,更加可疑!”

“你还知道我说的是京城话?看样子也见过些市面哦?”

“废话少说,我去送信了!”

月娘觉得言多必失,连忙打断对话要去送信。

“快去快去!我跟你废什么话!爷我还要去卖点心,挣钱呢!”

月娘此时心里极其不情愿,“爷?给谁当爷呢?我呸!”,但是奈何人家帮了自己,又问道“那我送完了,怎么让你知道我送到了?”

“也对,得定个地点。你送完了,就到玉皇阁楼下等我。我先到我就等你。”

“好。”

说完两个人分头行动,各忙各的。

月娘第一次到镇城,连集市也找不到,问了很多路,废了很多时间和口舌,找到集市已经是正午时分了。

“哇,黑妞,你看,镇城集市就是不一样,好大,东西好多啊。”

“吐吐吐儿”

“嗯?黑妞你怎么了?好像不开心?”

月娘摸了摸黑妞的白斑,黑妞还是闷闷不乐,忽然想起来,答应黑妞赶到镇城就给它买上等草料吃,一进城就忙到这会,根本没顾上给它找喝水吃草料的地方。

“好姑娘,我倒把你答应你的事情忘记了,反正已经找到集市,咱们先找客栈住下,你吃好吃的,我去送信?”

“吐吐吐儿”

“哈哈,这就开心啦?走!”

月娘拉着黑妞来到一间门面中等的客栈,门口停着一辆规格豪华的马车很吸引人,“黑妞你看,这么有钱的人都来这里,这家店应该不错。”

“公子,住店还是吃饭?”

一个年龄十六七岁的店二迎上来热情的招呼着。

“住店。”

“里边请?住店!”

二吆喝一声,里面又出来一位哥,引着月娘来到柜台。

“老板,我要住店。”

“好好,单间全满了,只有通铺啦。”

“什么?通铺?”

月娘想到一堆浑身臭哄哄的老爷们儿挤在一起,还有不洗脚的,天呐,不能继续想象。

“那多谢了,我还是换别家吧。”

掌柜的听月娘要走。连忙说:“公子,今天是元宵节,来镇城做买卖的,逛花灯的,人太多了,尤其这集市附近的客栈,更是爆满,我家还有通铺,其他客栈早挂出去客满的牌子啦。去哪都一样。我家通铺很干净,条件还不错。”

“这样啊,那能不能只喂马?”

“那你在我这吃饭吗?”

“我还有事,顾不上吃了。”

“那不能喂马。我这里喂马免费,是给住店和吃饭的客人提供的优惠服务。”

“我可以出钱。”

“那也不行,做买卖规矩不能乱。”

“你这个掌柜好生奇怪。给钱都不行。我时间紧,就在你这放会儿马,你喂一下,我给你付单间房的钱!”

月娘觉得跟这个死心眼儿的掌柜实在难沟通,加上周围人来人往,吵得她头昏脑胀,实在心烦,声音慢慢大了起来。

“我说这位公子,那你订个通铺住下不就得了?住不住在你啊。何必如此为难?”

“也对啊,我怎么没想起来?多谢”

月娘听到有人在身后提点了她一句,回头正准备感谢,一看对方,愣住了神。

“二殿你怎么在这里?”

月娘看到朱鼒枋异装成了商人,也不知道如何称呼。

掌柜的看月娘和方才自称江南客商的人十分熟悉,连忙说道:“你们认识啊,这就好办了,刚才方公子包了两个单间,我看你和随从也住不完,不知道能不能给这位公子让一间住?”

掌柜的试探问道,朱鼒枋一口答应“当然可以,公子楼上请。”

“多谢!不过我忙完回来再聊,我现在有事要去一趟集市上。”

朱鼒枋看留不住月娘,也没有多说什么,点点头应允。

“掌柜的,别忘了给我的马儿吃最好的草料。”

“好嘞,您放心!我这草料绝对好!”

说罢,月娘和朱鼒枋互行了礼,匆匆去了集市。朱鼒枋则示意身边的随从跟上月娘,看看她去什么地方了。

“好一个俊俏的后生,这年头,伙子都这生得这么漂亮,可叫我们这些黄脸婆怎么活呦!”

站在掌柜一旁的老板娘,自从月娘进店就一直盯着她看,月娘离开,忍不住感叹了一声。

“妇人家,胡说八道什么!快去后厨帮忙!”

掌柜的听了呵斥自家媳妇到后厨去,“方公子见笑啦!我家婆姨是个直肠子,有啥说啥。不过,刚才那个公子,真是生得漂亮,要是个女子,定是倾国倾城啊。”

朱鼒枋看着月娘离去的背影,又听了掌柜的话,倒是第一次觉得月娘确实长得还不错,不过为了保护她的身份,淡淡一笑答道:“掌柜的开店久了,也该见过些人,这种长相的男子在江南,比比皆是,不足为奇。”

“也对也对,像方公子,就很俊朗,比那公子更多些男子气概。”

朱鼒枋再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笑了笑,与掌柜的告辞后,也上了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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