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铁军在沈阳待了五天,算上礼拜天是六天。

宣传部那边的工作已经理顺,开始了合唱排练。他只是做为创作者在前期参与一下,人家合唱团有专业的指挥人员。

创作这事儿不用坐班,也并不限制他在哪里完成,可以在大院儿,也可以在家里,去京城和西疆也没有人管。

这个年代的创作环境特别好,各方面都相当重视和支持,给经费给福利,公费采风。

广告公司这边的事情也疏理差不多了,人员招聘基本上到位,业务方面也开始安排,算是进入正轨。张冠军在马不停蹄的跑批文。

张凤经过一个礼拜的适应对这边也熟悉了,住在酒店各个方面都不用操心,紧张过后就是享受。

中间张铁军也抽空去了两趟五爱新市场,把本市那边各个地方的货调整了一下,更换增加了一些款式厂牌,也拿到了几家西装的本市销售资格。

这个时候还没有代理的模式和理念,你给钱他就给你货,厂家自己也有铺子搞零售,给不给货完全就是看你能拿出来多少钱。

至于你拿货回去是摆地摊还是租门市卖,品牌方都不管也没有意见,你花大资金打造一个高档专卖店和他也并没有什么关系。

就很粗野。

同类竞业很突出的时代,因为这个后面还引出来很多的乱事儿,动刀动枪的,光是一个五爱市场里就发生了不下于十次枪击事件。

直到后来代理制和专卖制出现,这种乱象才得到了扼制,但又出现了暴力转店入股的事情。那就是后话了。

动物园那边的建设在加班加点,整个地块都已经按规划进行了圈占砌围,物流中心,厂房还有安保基地都在抢班加点的建筑。

第一批住宅和酒店,写字楼的基础工作也在开展,挖沟铺管干的热火朝天。

十月十二号,张铁军才回了本市。

刚刚下了一场小雨,天气还是阴沉沉的,总感觉风里夹着雨丝,气温只有两度,在外面说话都能看到哈气了,大街上已经都是风衣大衣和手套。

大马路两边边走边抽烟的人明显就少了。冻手。

树叶已经落光,青草已经枯黄,鸟语花香的景象就像昙花一现,是那么的短暂。阴沉,萧瑟,枯涸才是东北的主题。

张铁军把车停进宾馆的后院儿,给门卫大爷甩了包烟,上楼看了看。

他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来过这边了,他的那个房间现在也是堆满了货,到是把他那张床还给留着的。

看看一屋子床上地下的鞋盒子,张铁军抓了抓脸。鞋比衣服要占地方多了,需要的空间更大不说,还比衣服更不好保管。

中间那屋就更不用说了,床都不够用了,早就在地中间搭起了货架子。下面还几个车库呢,也是挤的满满的。

这样下去不行啊。张铁军有点挠头。这地方眼瞅着就要不够用个屁的。

主要是摊子太多,货的品牌款式也多,都需要地方存放收拾。这就是柜台搞多了的弊端了,挣钱确实是挣,麻烦事情也同样是多。

现在这边光是理货提贷发货都是单独雇了五个人在做,营业员根本就兼顾不过来。

有点愁。尤其是现在马上入冬了,冬天不管是衣服还是鞋都更厚重,更占地方。

锁好门下楼,从宾馆正门出来,站在马路边回头看了看这栋老楼。

这里原来是市邮电大楼,八六年才改做了市府招待所,专门为市里的五大班子服务,八九年改称迎宾馆对外迎客。

这里一直是亏损运营的,原来是办公楼的时候不提,改成招待所以后因为是为领导服务,那时候根本不计成本。

后来是迫于资金的压力才又改为宾馆对外待客,以便解决财政困难。但是理想有多丰满,现实就有多么的骨感。没有客源。

原来的服务行业都是坐在家里叼着烟卷儿听着曲儿等客人上门的,那不是一般的牛逼。就没有经营的思维。

而且他这个位置又很尴尬,前面火车站有本市大饭店,大旅社和新加坡人开的环球大酒店,后面有铁路招待所和私人旅馆。

属于档次拉不上去,价格降不下来。而且后面还要继续亏下去,在手术台上一躺就是十多年,市里就不断的想办法输血抢救。

不过到是不奇怪,这个年头的商业大势就是这个样子的,正是弃旧换新的剥离期,所以才会有那么多的‘保守者’疼痛,不甘的嘶喊大叫。

为什么保守?因为即得利益。

张铁军琢磨着穿过马路下楼梯进入地下商场。

地下商场的南头通道已经通行了,鞋区这边已经人声鼎沸一副热闹的样子,人们不断的从中间通道两边的大门出来进去着。

张铁军跟着人群到鞋区看了一圈儿,还行吧,还没到记忆里火爆的那种程度,但是人气已经不低了。

转身回到服装这边,还没穿过通道,就被人从后面一下子勒住了脖子,好几十斤的重量直接压到了他身上。幸亏底盘稳,一个马步站住了。

“下来。”张铁军一头黑线。

“不。”小华整个趴在他后背上笑,低头咬他耳朵:“我让你玩失踪,耳朵给你咬掉。”

“这么多人。下来。”张铁军反手在她屁股上拍了一巴掌:“信不信我削你?”

“我不信。”小华耸了耸:“打吧,给你随便打,打过瘾为止。”

“多大丫头了?好看哪?”

“我还没成年呢,多大咋的?”

“我穿这身衣服不行,你赶紧给我下来。”

“衣服咋了?”小华刚才也没顾得上看衣服,光想着悄悄扑过来了,听了这话才抬起身子看了看张铁军的衣服:“啊?这什么情况?”

“你说你是不是傻?”张铁军斜了小华一眼,去她脸上捏了捏。胖乎了一些,都有肉了。

“你这是啥意思呀?”小华围着张铁军转了一圈:“怎么穿上这套了?你不是自己去哪偷着买回来的吧?跟你说犯法知道不?让人逮着揍死你。”

“生意怎么样?”张铁军搓了搓被小华咬了一口的耳朵。

“好呗,嘎嘎好,你挣了老鼻子钱了跟你说,得多给我分点才行。”

“行,年底扎账给你分。现在人手都够用了不?多少人了?”

“得有五十来个人了,人手暂时够用,现在是地方不够用,那个二哥都在说要出去找房子了,还说要不要买台货车。”

小华伸着两只手让张铁军握着,叽叽喳喳的开始说。

“你怎么不戴副手套?手冰凉。”

“没人儿疼呗,心都是凉半截的。你摸摸。”

“别疯。走吧,进里面说。现在里面给没给热风?”

“没,不过说快了,应该也就是这几天就能给上,在催着交钱了。跟你说你要大出血了,听说是要按平方算钱才行。”

取暖费这一块确实是要支出一趣÷阁,四十五个摊位呢,大几千块钱肯定是要掏的。

进到服装区,因为两边都有大门里面的人也多,要比外面暖和多了,至少得在十几度的样子。人一多了自己就是取暖器,那热量正经不小。

吵杂声像炒豆子一样,哗的一下涌入耳鼓。

“闹挺不?”小华襟了襟鼻子:“天天在这里我得少活好几年,你看着赔吧。跟你说,二楼好像也是要开了。

还要开一家舞厅,到时候你陪我去跳舞呗?我还没去过舞厅呢。”

“你想上天不?”

“想,你咋知道的?”

“……我去管理处打个电话,你先去摊儿上吧。”

“你是不是又要偷偷跑?”

“不跑。再说我跑什么呀?对了,我同学来找你没有?叫丽君的,两口子。”

“来过,看看就走了,就问我摊子多少钱什么的。开歌厅的是不?说是出兑什么什么的我也没记住。又是你相好啊?”

“我哪那么多相好?就是上学那时候处的挺好的,给谁不是给?”

小华撇了撇嘴:“反正你不是什么好人,等我不告诉大姨的。花花肠子。”

张铁军在小华头上搓了两下,去了管理处。

张英在屋里,坐在那写什么。

“姐。”张铁军敲了敲门叫了一声。

张英扭头看了一眼:“进来呗,还认生啊?”

“怎么就你自己呢?人呢?”

“上面办公室可以用了,处长和财务都搬上面去了,下面就我们几个,都出去了。以后我们估计也要上去,下面外聘。”

“我看也该搬,这守着厕所图个啥呀。”

张英撇了撇嘴:“以后味儿肯定大,也不知道当初是怎么想的,在这弄个办公室。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到。张冠军进来了,按你们说的给他两成。”

“嗯,那就好,本来我就感觉我拿多了。”张英看了看张铁军:“感觉像你白给我钱似的。”

“说那些。”张铁军拉了把椅子坐下拽过电话:“我给卫红哥打个电话。”

“怎么了?不是刚从那回来吗?”

“不是,我想找他姐姐说点事儿,让他帮我传个话。”

“什么事儿?”张英看向张铁军:“我和卫红不能办?”

“我想把市府宾馆这两边的一楼买下来,宾馆不是市府办的吗?他姐应该比你们好使吧?”

“啊?”

“宾馆一楼,就挨着大门的这两边,我想买下来,想问问有没有可能。”

“你感觉有可能吗?”

“我感觉有,问问呗,又不亏。就买附楼。后面就算了。”

“买下来干什么?”

“当办公室啊,仓库。我那货都要没地方放了,现在就是对付呢。这次我又加了几样,还有高档西服什么的。

后面车库也不可能总给我这么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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