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俩谁大?”张冠军坐下来,接过赵卫红递的烟问了一句。

“我二十六,你呢?”

“我也二十六。”

“你几月?”

这是东北人独有的打开方式,非得弄明白谁大大多少,几月几号出生的都得问明白。一般这么问的,就是拿你当朋友了。

结果是赵卫红大,大两个半月,当上了哥。

张铁军这才知道赵卫红和张冠军不但都是结了婚的,还都有了孩子,赵卫红的儿子四岁半,张冠军的女儿三岁。

老赵又赢了。

还是双份儿,不但他家的大,还是儿子。

可是,就问赢了这个有个基巴毛用呢?还一脸得意洋洋的样子。

“那什么,咱们说正事儿吧?”张铁军拦住了两个莫名其妙开始攀比莫名其妙的东西的两个老男人,真怕他们突然在这比谁的媳妇儿更紧。

那真的都是不一定的事儿,说着说着就掏出来比一下大小的事儿张铁军见过,因为谁的媳妇儿胸更大争的面红耳赤的也见过。

男人至死皆少年嘛,争强斗胜的心理总是来的那么莫名其妙的,说不上在什么时候说到什么事情就把这份情绪给勾引出来了。

包括吃粑粑。

张铁军在中碎实习的时候就见过两个工人不知道因为什么就犟到了吃粑粑这件事儿上,然后……真吃了。一个现场拉一个趁热吃。

当时把在场的人都镇住了,一个敢大声说话的都没有,场面一度十分的诡异。后来两个人的媳妇儿,父母都来了,就闹的挺厉害的。

绝对的狠人。

后来张铁军在矿山农贸市场还见过几个卖肉的在那开展吃生肥肉比赛,代价是输的给赢的二十斤猪肉。

还有比谁‘射’的远的……现场惨不忍睹。

他真怕这哥俩在这说着说着就不知道赌起什么来了,那到时候自己是看呢还是看呢?比如赌谁的媳妇儿更白,谁先怀孕什么的。

被张铁军打断了谈兴,两个老男人都有点意犹未尽的感觉,喝了点水润润嗓子,略有小尴尬。

嗯哼。张冠军清了清嗓子:“那什么,我的意思是吧,先把广场这四个牌子给我立起来,看看效果。

有铁军在我也不能让你们吃亏,成本我出。

这四个牌子一个是看看效果,再一个就是看看有没有什么潜在危险什么的,你说是不是?然后再走下一步。

当然了,我是相信铁军的,这个东西我也感觉可行,是个来钱事儿。这四个牌子立一段时间,你们也正好准备准备。

我趁着这点时间就去拿批文,咱们争取用个半年的时间把沈阳主要的路口广场都给占上,老赵你感觉行不?”

“还有楼顶和大厦立面儿。”张铁军说:“另外,公交的站台还有公交车车身这一块是肥肉,得想办法吃下来。”

“长途呢?”张冠军问了一句。

张铁军摇摇头:“长途没什么意义,不要,而且你也不要去和夏大胆儿打交道,离他远点。”

“怎么了?我记着上回你就说过他和老马,有什么情况吗?”

张铁军摇摇头,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说什么,反正该提醒的提醒了。

张冠军以为是在这不方便说,也就没再问,对赵卫红说:“铁军是你兄弟,也是我兄弟,你们几个合作的挺好,我就不进来搅和了。

咱们就这么的,该办的事儿我办,咱们到时候就事论事,别让我白忙活就行,行吧?”

“别,即然都是兄弟那就别说的这么外道,”赵卫红点了根烟,摇摇头想了一下,说:“我仨现在是四三三,其实是我占便宜了。

虽然说我原来有那么点底子,但是也就是那么回事儿,这个公司其实是铁军张罗起来的,没有我可以,没有他不行。

冠军你要是进来的话,那你和铁军是划等号,我和英子其实是跟着你俩混,你要是不进来那就不对味儿了。

这么的吧,这事儿我和英子也商量过,不能听铁军的。

你进来,必须得进,完了我和英子各拿百分之十出来给你,这么的话咱们几个就是三三二二,我负责日常,占点便宜。

这钱也不用你出,后面进账了再平一下就行了。

铁军,这事儿听我的,我和英子两个人都是这么个意思。”

赵卫红还真没说假话,这事儿他确实和张英两个人商量过几次,股份的事儿也是他俩商量的结果,连四个人的协议书都弄好了。

赵卫红直接把准备好的协议书拿出来递给张冠军和张铁军,他和张英两个已经签好了名字印了手印,反正就是打算这么干了。

“你俩签个字盖个手印儿,我明天就安排人去工商做变更。还有,铁军,上次我让你写的计划你写了没有?

你赶紧整一份咱们公司的发展纲要出来,方方面面都写仔细点,户外牌,楼面,包括你刚说的公交车,还有你上次说的期刊这些。”

说到公司管理,赵卫红确实是有几把刷子的,他的公司可不是张冠军的对缝贸易公司,是真枪实弹干出来的,自然就有一种自信和气度。

“其实电视也是可以考虑的。”

张铁军捏了捏鼻子:“我们可以买断一个时段播放我们制作的节目,当然了,这就得哥哥们去谈了,我只能出出主意。”

电视广告的爆发是从八八年开始的,但真正的腾飞是在九四年以后,九五年国家台频道广告开始外包代理,然后其他电视台纷纷跟上。

至于为什么要把摇钱树双手捧着让出来,就不是小百姓能琢磨的事情了,反正自有其道理。

“咱们拍广告啊?”赵卫红烟灰都忘了弹。

“嗯?是买断时段……广告当然也可以拍,也就是买台专业摄影机的事儿,帮厂家设计拍摄广告也是挺挣钱的,而且干好了出名很快。”

“拍广告没那么简单吧?”张冠军抽了抽脸,感觉在张铁军嘴里好像什么都说的挺轻松的。

“拍没什么难的,”张铁军摇摇头:“难的是让那些公司企业同意给咱们拍。这个时代什么都讲人脉关系,没有关系你能拍出花来也没用。”

赵卫红和张英都这么表态了,张铁军和张冠军也就不好在坚持什么,两个人在协议上签了名字印上手印。

张冠军正式成为盛世东方广告公司的股东,张铁军的股份保持不变。

“你这一身是怎么回事儿?”弄完了正事儿,赵卫红看着张铁军身上的军装问了一句。

“军区宣传部给了个临时身份,让我得瑟几天儿。”

“我跟你说,”张冠军笑嘻嘻的拍了拍张铁军:“你去服务社买套校哔,完了把你这一毛三挂上,那穿出去才叫牛逼。”

赵卫红哈哈笑起来。

尉级军官的衣服和士兵军服款式差不多,只是面料不一样,尉官用的是凡尔丁呢,校官是毛涤凡尔丁。将级是纯毛凡尔丁。

九零年这会儿的秋冬,社会上正是开始流行校哔和校哔大衣,军勾鞋的时候,一套下来要七百多,谁有一套那真的牛逼的要飞。

同时流行的还有空军飞行员夹克,那个更贵,一件就要四五百。

对于普通老百姓家庭来说,飞行夹克是大部分年轻人的梦想着装。

不过,要是穿套校哔挂个一毛三的肩章,那就不是牛逼了,那是傻逼,如果让都察看到估计得被拘起来。

“你这个是真的不?”赵卫红又问了一句。如果是私下里这么穿那就是事儿了,还不是小事儿。

“真的,有证儿,我不可能胡来。”张铁军点点头:“我这几天都要去那边点卯,给这么个身份就是为了方便。”

“能让你穿多长时间?”

“表现好就一直穿着呗,一个尉衔宣传部自己就能定了。张部长说我要是表现好可以挂到两毛一,我得努力努力。”

“真的假的?那得入档了吧?”

“真的,这事儿我敢乱说吗?”

“那你可真得努力努力,两毛一的话就行了,去哪排面够用。我有点不信。”

“这有什么不信的,”张冠军知道的比赵卫红多的多,毕竟眼界上他要比赵卫红宽不少:“咱们沈阳四个大院儿,挂两毛一的多了。我要是想都能挂。”

“那边物流和厂房下雪之前能弄完不?”张铁军问了张冠军一句。

“谁知道了,尽量呗。”张冠军摇摇头:“我感觉够呛,除非加钱。钱到位下雪了一样施工,又不是盖多高。”

“那能行啊?”赵卫红说:“我记着冬天是不能铺路,冬天铺的路面到了夏天肯定得鼓,盖楼不是吗?不会天一热变形?”

“没事儿,”张冠军摇摇头:“咱们这边冬天盖楼的技术还是相当过关的,冬天盖的东西多了去了。人民大会堂都是冬天盖的,从咱们这拉的施工队。”

“一汽也是冬天盖的。”张铁军说:“冬天的盖的东西正经不少,原来那会儿干什么都要和政治挂钩,排除万难嘛,反正又不用管工人死活。”

“但是得砸钱哪,”张冠军说:“上冻以后施工的成本在那摆着的,你舍得就干呗。”

“厂房和物流那边你催一催,加人加料加班,不用管季节成本,”张铁军想了想说:“在物流后面建个独立营区,按五百人规模。”

“你要干什么?”

“我和军区要了一批退伍兵,打算搞个安保公司。以后咱们物流弄起来,还有公司住宅这些的地方,肯定要有咱们自己的保卫力量才行。”

“押运呗?”

“一方面吧,这个得抓紧时间,别到时候人过来了没地方待可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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