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久没有再见到江辰轩了呢?钱朵莱貌似记不清了。原先在公司她总是能很轻易地见到江辰轩的踪影,不管她是在茶水间还是在厕所门口,又或者在天台,只要她一抬头就能看见江辰轩斜靠在墙边,抖着两条腿,冲着她玩世不恭地笑。所以她以为公司竟然可以小到不同楼层的人也可以在一天内有那么多次巧遇。然而当她在公司门口再次看到江辰轩的时候,竟然有种时隔很久的错觉。
天空中飘着鹅毛般的大雪,这是郁江市今年下的第一场雪,公司门口的街道已经铺上了一片白色的地毯。穿着橙色制服的环保人员正在清理着路面上的雪。
江辰轩穿着白色的羽绒服站在公司楼下的廊柱边,黑白条纹的围巾已经从脖子上滑落下来,斜挂在肩膀上。他嘴唇四周的胡渣像雨后的春笋肆意滋长,栗色的头发乱蓬蓬的。他一口接一口地吐着烟圈,白色的烟雾徐徐飘出,将他那张憔悴的脸变得有些飘渺。
看着钱朵莱从旋转门里走了出来,他丢掉手中的烟,将烟蒂用脚捻灭,然后走了上去。钱朵莱见到他的时候,脸上竟有一丝错愕,他看到她的样子就笑了,笑容里没有昔日的阳光,多了一丝颓然和苦涩:“是不是我再不出现,你就要快将我连〖\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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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成这个样子了?”钱朵莱看着江辰轩现在这个样子,愣住了。
他茶色的眸子里没有昔日那么有神,带着几分倦意。他有些失落地控诉:“等了你这么多天你却还是不肯找我,哪怕是一个电话都没有”
风吹得人的脸生疼生疼的,钱朵莱忍不住打了几个寒颤,看着江辰轩颓废的样子,她叹了口气,说:“我们换个暖和一点的地方说吧,站在公司门口怪冷的。”
天气冷是一个原因,还有一个原因是下班时间到了,不断有公司里的人从里面走出来,她可不想全公司的人说闲话。
江辰轩将车开得很快,钱朵莱死死地抓着车门把手,紧张地看着前面的路。雪天路滑,她真怕他这样下去,他们两人会出车祸。她几次想开口让他开慢点,可是转头看着江辰轩的那张冰冷的脸,她竟然有点害pà
,话也因此给咽了回去。
好在没过多久,车就停在了一间茶餐厅门口。江辰轩订了一间包厢,一进去,钱朵莱就觉得浑身不自在。若是往日她跟江辰轩呆在一起,不是拌嘴就是开玩笑,可是今天的江辰轩太不正常了,好像真的生气了。包厢里靠墙的地方有一张很长的红色沙发。她坐了过去,江辰轩坐在餐桌上。
期间,有个女服wù
员进来问是否要点餐,可是还没等他们说话,女服wù
员就被江辰轩冷冷的瞪眼中吓得退了出去,只留下一句话:你们要点餐的时候叫我就行。”
钱朵莱瞅着江辰轩一脸严肃的表情,又联想到往日他嬉皮笑脸的样子,她竟然忍不住地捂嘴笑了。即便她极力掩住笑声,但是还是被江辰轩听见了。
江辰轩有些愠怒地从椅子上起来,走到她面前,抓住她捂着嘴巴的手腕,“你难道真的没有看出来我生气了吗?”
钱朵莱觉得江辰轩的话很逗,他的情绪都表现在脸上了,根本不需yào
他提醒别人。“看出来了啊,都写在脸上啊,很明显的四个字‘我很生气’。”
江辰轩有些泄气,他甩开她的手,一屁股坐在她旁边,有些不满地说:“我说我这几天没理你,你就没发xiàn
我有什么不正常吗?”
钱朵莱特别配合他地歪着脑袋冥思苦想了好久,点点头:“有啊,是很不正常。你现在不会在我喝水的时候突然从后面伸出脑袋做鬼脸吓到我将嘴里的水全喷了出来,也不会在我上完厕所出来的时候,靠在墙边一边抖着腿一边tian着棒棒糖了,还有很多很多不正常的地方,我都说不清楚了。”
江辰轩烦躁地揉了几下头发,将他本来就凌乱的头发揉得更加乱糟糟,“我不是说这些,你难道不知dào
我生气了吗?”
钱朵莱吃惊地睁大眼睛瞅着他,“呀,你居然也会生气啊?我还以为这世上没有什么事能烦得到你呢。”
“这几天我没出现在面前,你难道不会觉得身边少了点什么吗?”
“有啊,少了你啊!”
江辰轩真心感到很挫败,那天他从医院气冲冲地走了,他以为她会给他打来电话。结果那天他在家等了一整天的电话,却没有一通是她的。后来他回公司,听说她的朋友林雨说她请假跟她的前夫去了枫山,他就更加生气。所以他这几天一直避着不见她,也不主动与她联系,他想时间一长,她一定会觉得不习惯没有他的日子。可是他一直等啊等,等到的却是她住进了他哥的公寓。
他跑去找宋承佑兴师问罪,宋承佑看到他的到来丝毫不觉得惊讶。宋承佑若无其事地端起一杯咖啡,笑着看他:“是要跟我谈公事吗?”
江辰轩冷冷地看着宋承佑,他让他喝咖啡,他也恍若没有听见。“上次也是在这间办公室,在同样的一个地方,你忘了你答yīng
过我什么吗?”
宋承佑放下杯子,双手交握,“我没忘。”
“既然你没忘,那你让钱朵莱搬进你的公寓是什么意思?七年前你就知dào
她是我很喜欢的女人,你为何还要这么做?”
宋承佑扶起下滑的眼镜框,淡然地笑了笑:“我说过我这个做哥哥的不可能不顾兄弟之情去抢弟弟喜欢的女人。但是这句话仅限于你我是兄弟关系的时候。”
江辰轩打量着他,仔细琢磨着他话里的意思:“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宋承佑只笑不答,弯身拿起杯子,又喝了口咖啡。有些话需yào
听者自己去理解,说者只需点到即止,不然说清楚自己内心的想法,就太没意思了。
纵然江辰轩不想要这样的结果,但是从宋承佑的那句话里,他很难不往那方面去想。“你的意思是不是说如果可能,我们兄弟之间会反目成仇?”
宋承佑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是说:“不管你认不认我这个哥哥,我始终当你是我的亲弟弟。”
江辰轩轻笑地陈述事实:“可是我终究不是你的亲弟弟,只不过有部分血缘而已。如果你真的当我是你的亲弟弟,你就不应该打钱朵莱的主意!”
“我没有打她的主意,我只是觉得她跟我是同一类人,会有种惺惺相惜的冲动罢了。”
江辰轩觉得很可笑,以前他一直以为这世上他只能信宋承佑,所以他在他面前没有任何秘密,什么心事都会同他说。仔细想想,他在宋承佑面前就像一张一眼能看穿的白纸,而宋承佑却将心事藏得很深,他很少知dào
关于宋承佑的心事。从小到大,宋承佑事事都让着他,他一直以为长大了,他还是可以依赖他。所以他在英国的那段时间,都是宋承佑将钱朵莱的每一个近况告sù
他。
江辰轩毫不相信他所做的只因为同类之间的惺惺相惜:“这世界上的人千千万,与你同类的人还很多,为什么偏是她呢?”
“我只遇到这么一个同类而已。”
“所以你让她住进了你的公寓?”
宋承佑解释道:“我只是租给她而已。”
江辰轩立kè
拆穿他的谎言,“是租还是特地为她买的?你不要以为我不知dào
你在北苑的那套房子是你前不久刚刚买的。”在得知钱朵莱住进了北苑,他特地去北苑售楼处查过,北苑的那套公寓是在钱朵莱搬进去的前几天刚买的,用了三天的时间就把公寓装饰好了。如果这能说成是巧合,他真的不知dào
这是世上还有什么是有意为之了。
宋承佑见江辰轩已经知dào
了,他也就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他如实承认:“没错,那套房子的确是刚买没多久。”
他只承认买房子的时间,其余的他不愿多说,因为很多情绪连他自己都搞不清楚,都不确定。
江辰轩对他这个哥哥很失望,他宁愿宋承佑跟他抢其他的东西,唯独他跟他抢喜欢的女人的时候,他是不敢想的。他太自信了,太相信宋承佑了。他站起身,俯视着宋承佑,带有几分威胁的意味说道:“如果你也要追求钱朵莱,我只能说我们很难再做兄弟了。”
宋承佑听到这样的话,没有表现出失去一个亲人该有的惋惜,只是淡然地接受了他的挑zhàn。在江辰轩离开办公室前,他看着他的背影,开口道:“我那天还说过一句话,我说没有谁的人生可以一帆风顺的,即便开始顺风顺水,最后也会是措手不及的狂风暴雨,因为不完美的才叫人生。”
江辰轩停下脚步,转头看了他一眼,“你那个时候其实就已经想要跟我争了,对吧?”
宋承佑摇了摇头,“不,应该不算,顶多只是对你的一个提醒。”
江辰轩对他真的很失望:“哥,我信错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