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南这边的事也处理的差不多了,下了几天的雨,程言漠望着窗外渐渐步入黑暗的阴霾天空,心里总是莫名地感到不安。之前一直忙着公司的事情,根本无暇顾及他的私人问题。现在闲下来的时候,他心里的那股不安就像是窗外的乌云,一寸寸地从远方压过他头顶。前几天,他给钱朵莱打电话的时候,一直无人接听,后来他又打到公寓里,还是无人接听。他给楚依依打电话的时候,楚依依只是说一切都很好,钱朵莱上班的时候精神看起来很好,丝毫没有任何不愉快。
听到一切安好,他才心里踏实了一些,但是那股不安还是没有彻底扫除。他翻开手机上的日历才惊觉他来这边已经有二十天了。他随即就给杜伟打电话,让他订了明天回郁江的机票。
刚没过多久,杜伟就打电话过来,说机票已经订好了。然后杜伟又说分公司的高层听说他明天要离开海南,叫上了一些人想一起吃顿饭,算是为程言漠饯行。最近一段时间,大家都忙的焦头烂额的,大家的辛苦,程言漠都看在眼里,所以他没有拒绝,直接让杜伟开车过来接他。
席间,旁人不停地敬酒,程言漠一一全都接了下来。他明白公司在海南地区的发展还得靠眼前这些人,虽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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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露丝娜系列产品出了问题,但是能得到解决,也绝对少不了他们的努力,所以一顿饭下来,肚子都给酒水填饱了,他才吃了几口菜就被满肚子的酒水给灌醉了。后来他喝到都没有意识了,也不知dào
是谁将他送回来的。
早上程言漠是被胃给疼醒的,一醒来,他就直奔卫生间,趴在马桶边几次张嘴,都没有吐出任何东西。可是胃部的绞痛和泛酸水的痛苦让他的头不停地冒冷汗。他又跑回卧室,翻开从郁江带过来的行李,可是里面什么都有,唯独没有他常备有胃药的医药箱。他蹲在马桶边上,不停地干呕。后来实在难受到不行了,昨天吃过的食物正在他的胃里翻江倒海,难受到他脸色苍白、全身无力,整个身子都瘫坐在地上。
他想起当初钱朵莱教给他的方法,说想吐的时候,就将手指伸进嘴里,一直往里伸,直到想吐的时候,再把手抽出来,这样那些东西就能吐出来了。当时他还对钱朵莱的土方法不屑一顾,还说她不嫌脏。现在他照着她说的做,结果真的将隔夜的食物都吐了出来。
以前钱朵莱所做的每个细节,他都没有试着去珍惜过。或许那时他有一份自信,自信地认为钱朵莱会一辈子在他身边,所以他认为珍惜的东西都是容易成为过去的东西。现在他才发xiàn
之所以成为过去,是因为当初没有珍惜。
在一个人痛苦至极的时候,总是会想到曾经的美好。以前他将没做完的工作拿回家去做的时候,常常一进书房到深夜都不见出来。中途钱朵莱叫他去吃饭的时候,嘴上应着马上出去,可是却没有任何行动,眼睛依旧盯着电脑屏幕。钱朵莱气恼地俯身,抓起他的胳膊就狠狠地咬了下去,疼地他再也无法专心工作,他痛呼地皱起眉头问她为什么咬他。
她双手叉腰,冲他挑起眉头,气得吹鼻子瞪眼,样子很是可爱,“谁叫你不听话,不乖乖吃饭的。要是你再不吃饭,我就再咬你,咬到你这里、那里都是我的牙印,我的专属烙印。这样你就是我一个人的了,逃不掉了,难道你希望我将你占为己有吗?”
她的样子既俏皮又嚣张,像一只胜利在望的小豹子,但是她也的确得逞了,每次她用这招总能将他从书房拉到饭桌上。所以常年患有胃病的他,在与她相处的那几年,竟然犯胃病的次数屈指可数。
从酒店出来的时候,杜伟的车已经在酒店楼下等候多时了。
程言漠上车的时候忍不住咳嗽了几声,杜伟从后视镜上看到他脸色苍白,整个人无精打采的。瞅了一眼窗外阴霾的天,关心道:“程总你没事吧?要不要先去医院看一下,反正航班是下午四点的,现在还早。”
最近几天海南一直阴雨不断,稍不注意就会感冒。他醒来的时候胃疼不已,后来吐过之后,胃部好多了。但是身体还是有些难受,口干舌燥的,嗓子那里像插着一把刀,只要稍稍吞一下口水,都疼得很。从酒店走下来的时候,头重脚轻,就像走在云端上一样软绵绵的。
程言漠睁开有些沉重的眼皮,嘴巴张开,声音沙哑到吐字不清,他轻咳一声,才有些虚弱地说:“不用了,直接去机场,等会在那附近买点药就好了。”
虽然身体上极度不适,但是他的心情还是很欢快的。他已经离开了二十天了,即使钱朵莱再怎么生气,她的气也该消了。现在他们终于可以好好谈一谈了,过去失去的,他都要一点点找回来。
从酒店去机场的路还很长,车内安静的氛围有些尴尬。杜伟本来想放几首歌,才发xiàn
歌带里都是DJ的歌曲。然后他又开始找话题聊。
“程总,我看你的行李不多,您不打算带一些海南特产或者什么小礼物回去吗?”
程言漠愣了一下,杜伟又讪讪地笑道:“其实都是些小特产而已,总经理夫人应该不会在乎这些。反而东西带在路上就是个麻烦。若是下次需yào
,您只管吩咐我就行,我立kè
给您准bèi。”
程言漠总觉得要离开海南了,心里却遗漏了什么东西。经过杜伟一提醒,他才想起来忘了买纪念品。以前他每次出差回来都会带些小礼物,不管是便宜还是贵重的,钱朵莱都会像个小孩子一样笑得很开心。如果他去见她的时候,带点小礼物,她说不定会很高兴,这样他们之间的关系会不会愈合地更加快一些呢。一想到这,他沉重而难受的身子竟奇迹般地充满活力,他一下子直起身子,望着窗外。
程言漠让杜伟将车子绕道开进市区,他看着街道两旁琳琅满目的商品摆设在玻璃窗内,眼花缭乱。这是他第一次一个人这么认真的逛街,他走进一间又一间的精品店,却始终没有找到合心意的。他走进街角最后的那家精品店的时候,被橱窗上的一个模型吸引了。
他有些兴奋地走了进去,店里面有很多小装饰,他先从柜台上选了个大型坦克组装玩具,然后又逛到商店的另一边,在靠近玻璃窗边上的那个柜台上,他看到了那个迷你型的海边小屋。那是个很简单的房屋模型,整体是用木头拼凑的,然后刷上白漆,房屋模型里面装有灯泡,隐约从窗户里透着黄色的灯光。凑近房屋模型的小窗户,可以从那里看到里面有各种各样的家具,小床、柜台、椅子,应有尽有,这个模型全是模拟地现实房屋。
他知dào
钱朵莱一定会喜欢这个,因为钱朵莱喜欢看海。可是她跟他在一起的这些年,他仅仅只带她看过一次海。那个时候是冬天,海边都没有什么人,寒冷的海风吹在人脸上就像扇耳光一样的疼。
钱朵莱看着不断翻滚着白色Lang花的大海,她兴奋地在嘴边用手捧成喇叭状,对着大海大叫道:“爸!我终于看到大海了!”
说完,她转过头来看程言漠,眼中有感动的泪光在闪烁,她一把抱住他,在他的脖颈处说:“多么庆幸能遇见你。遇见你是我此生最美的意wài
,好美,美到我总是会觉得那么不真实。可是我知dào
我真的拥有了这么优秀的你。谢谢你带我来看海,实现了我爸未帮我完成的心愿。”
他们那天坐在沙滩上,看着阳光普照的大海,却没有来得及看夕阳。因为到了下午的时候,她就撑不住了,她鼻子不停地打喷嚏,时不时地还咳嗽几声。在回去的路上,她觉得很遗憾,她靠在他身边,失望道:“我小时候就梦想着长大以后,在海边买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看海如何在花开的季节复苏,如何在大雪纷飞的时候沉睡。房子呢,不需yào
太大,有卧室,有厨房,有客厅,有家人。木头做成的房子刷上白色的漆,到了晚上的时候,从窗户里透出暖黄的灯光,那样一定很温暖”
说着说着,钱朵莱竟然睡着了。他安静地开着车,她的话却一字不落地听进了他耳朵里
程言漠让店员将模型包好,还特地选了钱朵莱最喜欢的紫色包装。回到车上的时候,杜伟看到他两只手上的东西,恍然大悟地笑道:“哦,原来程总不是不买礼物,而是忘了啊。程总其实还很用心的嘛。”
他抱着手中的礼物,嘴角扯出一抹不是很明显的笑容,就像是揣着一个希望一般小心翼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