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余辉印满整座枫山,照在人的脸上有轻微的发烫。烧香拜佛的游客们都已经下了山,早没有了之前的热闹,反而多了几分静谧。钱朵莱吸了吸鼻子望着远处渐渐落下去的夕阳,嘴角扬起自嘲的笑,说道:"你从小锦衣玉食,大概想象不出来我说的这些吧。"
"不。"
钱朵莱惊愕地看着他,他转过头,茶色的眸子里有着很复杂的情绪,疼惜,理解。他说:"我能懂。我说过我们都是没有安全感的人,因为我们都有相似的经lì。"
钱朵莱因他的话惊讶不已,她实在想象不出他这样一个从小含着金钥匙长大的人,竟然也会有着不快乐的童年。钱朵莱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我一直以为富人家的孩子都是被上帝宠坏的孩子,永远以自我为中心。”
程言漠就是那样的人,他无法体会她之苦,所以才可以那么残忍地践踏她那颗脆弱的心。曾经他们刚谈恋爱的时候,她就对他坦白过:“我跟你在一起,不是因为你替我付了父亲的医药费,那个只是我想要入驻你心里的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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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
t借口。我是个没有安全感的人,以前,父亲是我的依赖,现在,我认定你就是我此生唯一,所以请你别丢下我。”
那时的程言漠,默默地看着她,却没有说一句话,只是伸出自己的手指抚摸着她消瘦的脸颊。当时她以为是他的默认,现在想想,那无声的沉默又何尝不是一种不想承诺的现象呢?
宋承佑听出了钱朵莱话中隐含的意思,那个男人到底是有多伤害她,他虽然无法透析,但是也了解一二。“每个人都有的无奈,在外人看来,我是披着耀眼光环的人,其实只是他们忽视了光环背后的黑暗。人都爱盲目地看到别人的美好,却不知dào
再幸福的人也有他不幸的过往。”
在他看来,从他身边擦肩而过的任何一个路人的童年都要比他来得幸福得多。他知dào
他光鲜的外表下也有着不为人知的过往,那些过往就像是伤口上的脓包,不刺破它,它也就只是一个恰巧长在了伤口上的包,触碰时会疼,但是不理会它,便不会影响人的生活。但是刺穿它时,脓包里流露出来的点滴都足够让他觉得恶心与难堪。
每到深夜梦回之时,那些记忆就像长满触角的藤蔓一寸寸在他身上缠绕,让他不去理会都不行,它们会让他难受到宁愿失忆,又或者想要去漂白自己不堪的童年。因为母亲的缘故,在他懂事以后,爱情就像是个烙印,在他心里深深刻着,时时刻刻提醒着他,这世上没有所谓的爱情,再坚贞的爱情都能被时光、细节乃至无形的一切打败。所以他可以喜欢很多人,但是他不可能爱上任何一个人。
夕阳下橙红色的余晖洒在宋承佑的脸庞上,他茶色的眸子里闪着光亮,望着远方。钱朵莱侧身望去,他的侧脸镶了一层金光,脸上没有了以往温和、阳光的气息,反而多了一些淡淡的忧伤。
他们之间突然就陷入了沉寂,钱朵莱不好意思去打搅他,只好kàn
着天边。不知不觉都已经是下午了,坐在枫山上看夕阳果然很美,而且此刻的寂静更是值得去欣赏的好气氛。和喜欢的人来枫山看夕阳,是她美好的愿望之一。可是没有等到这一天,却真zhèng
看了夕阳,只是旁边的人不是程言漠。
明知dào
现在的程言漠有他的未婚妻陪着,根本不会想到她已经不在旅店很久了,更不会担心她。可是她却时不时地会想起他,这就是爱与被爱的区别。爱一个人,周围路过的人都有着他的影子;不爱一个人,他的世界与你无关。
钱朵莱的手指无意识地伸进口袋里,手指捏到冰凉的手机,手指在口袋里伸缩挣扎了一会,最终还是拿了出来。屏幕上没有一个未接来电,哪怕是一条短信也没有。
她虽然处在山顶,但是她的心却已经掉了下去,在山谷里不停地下坠,冷风一寸寸熄灭她温热的心。原来她若是不联系他,他们之间真的就毫无一点关系了。她原以为他们之间还存zài
着感情,其实只是她的自作多情。
“在等他的电话吗?”不知何时,宋承佑已将视线落在她身上。
钱朵莱像是赌气一般,将手机丢进口袋里,嘴里则倔强地说:“没有。我只是看一下时间。”
“你撒谎。”宋承佑一下子就拆穿了她,“你知dào
吗?你刚刚的表情就好像是被人遗弃的孤儿,让人很同情。”
“我本来就是孤儿。”钱朵莱淡淡地回道。
宋承佑扯了下嘴角,露出清浅的笑容:“你自己都知dào
他不适合你,你为什么还不肯认清这个事实呢?他若爱你,为什么你会这么难受?既然他不爱你了,你还在奢求什么呢?奢求他再回来吗?即便他回来了,如果不是为了爱,那便是对你的施舍。这样的感情你想要吗?他现在正在旅店跟他的未婚妻甜蜜恩爱,你却在这儿眼巴巴地等着他的一通电话或者一条短信。你真傻,他根本不会在乎。”
“够了,不要说了。”钱朵莱出声制止了宋承佑继xù
说下去,她难受地闭上眼。宋承佑说的这些话,她并不觉得愤nù
,他将她一直不愿直视的事实展露在她面前,她无从逃避。
“即使你不想承认,但是不得不说的是他不爱你。自始至终,陪他一生的就是楚依依,你只不过是他还算漫长的人生里的一个插曲而已。”
程熙杰一直为钱朵莱不开心的事而闷闷不乐,程言漠和楚依依不得不想着法儿地哄着他,好不容易看到程熙杰开心地和楚依依去玩了,程言漠才抽出空来上楼去看钱朵莱。从中午看到钱朵莱上了楼,就一直没再见到她。程言漠心里也有些不安,他本来是想通过这次枫山之行过后,将所有的事都坦白出来,然后跟她和好如初,谁曾想在这里会遇到楚依依,一想到这儿,他就觉得头都大了。
而且来个楚依依就算了,偏偏还有个宋承佑。自从知dào
钱朵莱没回家那晚跟宋承佑在一起,以及那晚宋承佑说的话,他就觉得宋承佑接近钱朵莱的目的绝不单纯,让他有很强烈的危机感。
“砰!砰!”敲了两下房门,却无人应。
“砰!砰!砰!”还是没有人应、“钱朵莱?”
房间里还是一点声响都没有,这让程言漠不安了起来。
“先生,你在干什么?”正好有一个保洁阿姨从对面的一个房间里出来,看到程言漠站在门口迟疑,忍不住走上去问道。
程言漠转头,见是旅店的工作人员,他连忙指着紧闭的房门,说:“你能帮我把门打开吗?我——太太还在里面。”程言漠顿了一下,有很久没有称呼钱朵莱为太太了,竟然有些不适应了。
“哦,你太太不在你里面,她中午出去了就没有再回来。”
“出去了?”
“对啊。”保洁阿姨说完就推着清洁车走了。
程言漠立kè
掏出口袋里的手机拨钱朵莱的电话号码,可是电话还没拨通,手机上就提示着“电量不足”四个字,下一秒,屏幕就黑了,自动关机。他烦躁地挥了下手臂:“该死!”
程言漠回到旅店的大厅,问了前台小姐,前台小姐说中午的时候的确看见钱朵莱出去了,跟一个男人出去的。
听到前台小姐说钱朵莱是跟一个男人出去的,他条件放射首先想到的便是宋承佑。他就知dào
宋承佑根本不是来这里谈生意的,他分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看了一眼外面,天色渐渐黑了下来,夕阳的都快要落下了。他急忙朝门口中,正好遇到从外面回来的楚依依和程熙杰。程言漠借了楚依依的手机,立kè
拨了钱朵莱的电话。
突然电话铃声响起,钱朵莱的身子怔了一下,有些激动地掏出手机,看到亮了的屏幕上显示的是“楚依依”三个字的时候,她一下子就像是泄了气得皮球,想也没想就摁了挂机键。
她现在实在是不想跟楚依依说一句话,就算她才是楚依依和程言漠之间的第三者,但是她曾经好歹也是正牌的程太太,她做不到伤心之余还能跟她前夫的未婚妻装作没事人似地说话。
“怎么了?她不接吗?”看着中断的通话线路,楚依依又瞧了眼程言漠铁青的面容,问道。
“死女人!”看着被摁断的电话,程言漠有些恼了,将手机还给楚依依,就要往外走。
“爸爸,你要去哪里?”程熙杰拉住了程言漠的衣摆,抬着头,望着程言漠,眼中满是希翼:“今天早上爸爸妈妈不是说好,晚上要给我将故事的吗?”
程言漠在心里不悦地嘀咕:我当然想给你讲故事啊,可是你妈妈却跟别人的男子跑出去了,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