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毅现在想的是母亲的病,按前世的时间推算,发现母亲腿脚不利索,站立不稳,是十多年之后,到医院检查了,医生说不能再耽搁了,要尽快更换。但当时家里条件不好,一时拿不出那么一大笔钱,就又耽搁了几年,直到有一天接到父亲的信,说母亲起不了床了,他才慌了神,那时已经晚了。
让母亲长时间承受煎熬,任何一个有良知有道德的儿子,都不该这样做。
所以他没有踏进家门时就决定,今世来了,不管怎样一定要送母亲去检查,提前发现病灶,抓紧时间治疗,这应该是首当其冲的事,越早越好。
母亲跟前,怎样从工厂回来,怎样到上堰村搞工程,当儿子的如实相告。
听到苏主任找他搞数据汇统和提灌站,母亲就问:“这个苏主任是哪里的人?”
“锦绣城里的,在宏达公司管理工程。”
“这么说,他们这个单位要接收你?”
“暂时还没有,不过给他们干完这两件事,应该没问题。”
“要是他们接收你了,一定要好好干,给他们留下好的印象。不出差错,对上对下都要客气,这就够了,当妈的也就放心了,你爸爸也是这样要求的。”
“放心吧妈妈。”心里有一句话没说出来:没事的,这几个月,我想先做几件事,多赚点钱。
提灌站建设,设计方案一天就够,三天后可以动工,天气好的话,十天半月就可以初见成果,有了可看的东西后,请苏主任孙经理到现场看,一定会让他们满意,进公司的事,到时候见机行事,巧妙开口。
“毅呀,不要嫌妈妈多嘴噢,妈妈还想和你说你的事呢,就是邱阿姨,好热心的人呢,从县城坐车来,还要十多里山路,就是为了我们,要做好事,邱阿姨是好心人,她就担心有好的姑娘,会被更好的人家挑走了……”
“哦,妈妈既然问这个事,那我就坦白说了,其实我也有安排的。”
“你怎么安排的呀?”
“我想,工作的事安排好了,就找机会去见面。”
“那妈就放心了。”
母亲点着头,眼角的鱼尾纹都笑了。
邢毅和母亲说了一阵,转过话头问:“妈,爸爸现在在哪儿?”
“一定是去山上了,村里头房主任来找过他几次,真不好意思再推迟,就去了。”
“那我去看看?”
“去呀,掌握好时间,跟你爸爸一起回来吃饭哦。”
“好的妈妈,不过妈妈,我想问一句,爸爸的事,你知道多少?”
“你爸爸什么事呀?”
“之前在城里上班好好的,突然就被通知下乡来了,总是有什么原因吧。”
“嗯,你听到谁说什么啦?”
“没有,我只是前几天路过城里种子仓库旁边,就想起来小的时候我们家就住那里……妈妈,把你知道的都给我说说吧。”
母亲说:“毅呀,你现在成大人了,爸爸和妈妈的事不着急,还是先把你的事安顿好才是。”
“妈妈,我不知道你和爸爸现在怎么打算,但我想,我回来了,家里的事,有我来管,没有什么过不去的,你们也不用担心,以后呀,有什么事都给我说,我一定会做好的。”
母亲陪他出门,把着门框,又叮嘱道:“毅呀,要记住哟,你爸爸的事,就不要多问了,更不要在他跟前提起,那是他心口的痛……”
村委副主任房克华招集了几个年长的村民,围坐在村委会门口,讨论乡里交办下来的一件事。
乡里面开了个会,征询了一下各村各组的意见,县里提出来了,下一步要在全县事实荒山治理,现阶段,要求各村将农业生产发展的想法归纳一下,提出自己的可行性意见,上面根据情况,选择分批次实施推进。
这是个好机会,马鞍山村不能落后,一定要在规定期限内,搞一个文字的东西出来。
不同渠道得来的消息,有的村是拿钱去请乡里,县里的技术人员来搞,动不动就花几百元上千块。
而马鞍山村的情况大家都知道,是个空壳村,没有钱,但这个任务要完成,怎么办?
主任外出半年多没有回来,家里的事房克华就担了起来。
房克华想到了邢松青,城里下来的,有见识,考虑问题周到,请他来一起商量,看看我们村要怎么搞。
邢松青也没有说什么,就掏出小本本,记下房克华带来的乡里的要求,现场与那几个村民交谈了村里面各方面的具体情况。
看看时间差不多了,房克华准备最后说几句,这时邢毅来了。
邢毅靠近他们,恭敬地给几位长辈打了招呼,在父亲身边坐了下来。
父亲一脸惊喜:“去见你妈啦?”
儿子回答:“见了,妈说你在这里,我就过来了。”
看到一个长相标致,干净利索,文质彬彬的小伙子,长辈们七嘴八舌,都是一边倒的夸赞。
“老邢,你儿子呀,长得这样高大。”
“好有精神的一个小伙子哦。”
“还用说?虎父无犬子嘛。”
房克华告诉邢毅:“正在做你爸爸的工作,请他帮助搞一个规划,可是你看,他一直说能力有限,怕做不好。你来了就好了,帮我们一下?”
作为儿子,不能让父亲的颜面受影响,邢毅爽朗道:“大家放心,我会尽力帮助爸爸的。”
这样一来,房克华更加兴奋了,激动说:“你看看,邢老哥儿子看样子就是读过很多书,有水平的人,我们这件事不愁了,有你两父子出手,搞出来的东西肯定就很好的,定会超过别的村。”
几位也跟着恭维,说马鞍山村有了邢老哥,要搞什么有文化的东西,一点也不用愁了。
话说完,房克华看手表,吃饭时间也到了,正要起身,一个人匆匆跑来,大声说:“不好了,你们都快去看看吧。”
房克华忙问:“什么事。”
来人气喘吁吁:“那伍唐贵不知为了什么,拆了老房,在树底下造了一间草屋,在里面安床了。”
“还能是为了什么?要砍那三棵树,简直就要他的命了。”
大家站着议论起来。
“这伍唐贵,不要眼睛啦?差不多要瞎了,不砍树哪来的钱去医治呀。”
“他以为别个要打那树的主意吗?谁会那样想呀,完全都是为了他。”
“简直,从来没有遇到这样倔强之人。”
房克华顿脚说:“走,看看去。”
回头对邢毅父亲说:“邢老哥你陪儿子先回吧。”
带着两个人匆匆走了。
邢毅跟在父亲后面,站在街中间,扭头看,那三棵杉树直直地立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