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王发了一通脾气后,挥手让所有人退下,他自己一人在殿中。
众人出来后依然心惊胆战,不敢多言,征回突然掉头,看见后面的陈元,眼中闪过一丝凶狠,握住刀就要砍去。
陈元本就小心翼翼的躲在后面,尽量不引起他们的注意,结果还是被征回记起,见他拔刀砍来,心中一惊。
“二哥且慢!”
征亦拦住了他,征回愠怒:
“何故挡我?”
征亦低声劝道:
“小弟我一直在宫中,这次也是第一次出征,又多在帐中,亦没杀过芳人,二哥可否让给小弟练练手?”
征回一愣,随即收刀入鞘,笑着赞同:
“嗯!三弟也当杀人见血,方为曼人男子汉,特别是芳人,杀起来更痛快!
这个给你,明天我再去抓些芳人,让我弟杀个够。”
征亦强忍着心中的反感,装出感谢的样子:
“小弟就谢过二哥了。”
征回不耐烦的摆手:
“你我兄弟,何需谢字!”
“是!你们将他给我押下!”
俩个曼人武士将陈元手押在背后,征亦在征回要问之前先回:
“小弟将他抓到城外去杀!”
于是征亦就将陈元抓走了,其余人对今天曼王的所作所为很是不解。
桃先开口:
“好不容易攻下克拉长城,为什么不仅不让拆长城,而且大道也不让修?”
“是啊,驻军也不让,到是为什么?”
“说是恢复攻进长城南之前的状态。要知道之前是几百年都攻不下长城,这次也是芳人自己犯蠢,才被我们抓住机会。
一但恢复之前的样子,芳人又有了乌龟壳,那再南下就难了。”
“就是,之前……”
“咳咳,行了行了,都散了吧!”
征昆咳嗽几声,众人才意识不对,就此散开。怔奥看出了他们的不满,征回和他们一样义愤填膺。
陈元被曼人武士押到城外林子里止步,边上有一条小溪。
“跪下!”
俩人向他脚弯一踹,陈元面对小溪下,征亦向俩人示意退下。
征亦来到陈元侧面,看着小溪问:
“想生想死?”
陈元咽了口水回他:
“想生。”
征亦点了点头:
“你的打算是由我们替你杀了恒氏一家,报了大仇,然后回到封地娶妻生子,照常生活?”
陈元不答。征亦又问:
“如果我们将今天在殿上,是你说出了恒氏的狂言的消息告知了其他芳人,你觉得你还能在芳国待下去?”
陈元一惊,如果征亦真这样做了,不对!是极有可能会这么做。如果消息传出去,即便恒氏亡了,自己也不可能在芳国待下去。
想到此处,陈元万念俱灰,征亦又道:
“现在你的归路已经堵死了,所以得找条新路。”
陈元好像抓住了什么,疑惑的与征亦对视,就见征亦又道:
“我还是了解一些芳人习俗的,你们重视家族传承,可如果在芳国都待不下去了,封地都丟了,还传承什么?
现在有机会,你效命于我,我保你荣华富贵!”
陈元刚要答话,征亦又说:
“你在殿中也看见了,所有人对恒氏的计划都不相信,他们认为是不可能的计划,是羞辱。
但我不一样,我没有你是芳人,我是曼人,我要高你一级,好像我是人你是蚂蚁一样。
我觉得曼人与芳人一样,有贪婪自私渴望种种心理,这才是组成一个人的要素,而不是武力上的优势,一个普通曼人在面对猛虎时和芳人面对猛虎时的情绪是一样的,而且都喜欢金银。
所以我没有优越感,所以就没有那种羞辱与愤怒。所以恒氏的计划,我感到的是威胁,虽然执行起来难如登天,但不得不防。”
征亦吸口气,平静的看着小溪:
“所以我会重用你,而你也无路可退了”
陈元知道不顺从他,只怕命就丢这了,既然大仇得报,家族传承就很重要,于是算是同意了先替征亦做事,往后再找机会逃走。
此次攻进芳国腹地,杀了不少人,劫了不少人,多达两三万,普通曼人抢女人,武将抢女人又抢男人,男人抓来运送金银,丝绸等物资。
征亦抢了工匠,陈元就混在其中同行。
叶柏一行杀了陈元一家后,石氏得知,大为恼怒,与恒氏近乎翻脸。
曼人大军已退到克拉府——这是整个芳国最北端的府。恒煊知道了芳国与曼人达成的退兵协议后,气得咬牙切齿,双眼愤恨,心中有无尽的怒火。
简直闻所未闻,翻遍所有史书,都找不到会有臣民将国君送去当人质的,偏偏芳国就出现了。
恒煊几天都咽不下饭,昼夜颠倒,作息失调。不是呆坐在过道上几小时不动,就是白天在花园草丛中睡着,要么就大晚上发恕去砍柱子斩草。
恒珽也不管他,只是嘱咐叶柏,恒秋二人寸步不离的跟着他,不要让他做出祸事来。
如此过了几天,恒秋见恒煊情绪稍微平常了一点,就拉他去山林打猎。
恒秋加恒煊持弓,十名侍卫撑伞捧箭随行,入了攀城北部山林中。
看见一雄赤麂(鹿科),恒秋示意恒煊搭弓上箭,恒煊瞄准那赤麂,静气疑神,放箭!
恒煊一箭射中赤麂的屁股,不过一瞬间又有一箭射中了赤麂的脖子,麂倒地,四腿挣扎。
恒煊一愣,看同行人一看,却无人搭弓啊。恒秋脸一沉,一边做警戒状态,一边就要提醒众人,突然一声兴奋的喊叫声传来:
“哎呀哎呀!老天报佑,终于猎到到一只活物,还是个大家伙!”
恒煊一行人就见一个穿了件黑色竖褐(短打),拿了一把弓,腰间挂了几支箭,还背了一把砍柴刀的壮汉。
兴奋的从一旁林子间冲出来,向赤麂跑去,离五六步时,突然查觉到有旁人,惊了一跳,就见在树林草丛中站起,显现的恒煊一行人。
壮汉看出对面人的身份,不知所措,慌忙拱手行礼。
恒秋大喝:
“大胆!连恒氏少……”
恒煊示意他不要凶那壮汉。恒煊观察到壮汉头发散乱,还夹杂了几根枯草,眼窝深陷,说他是壮汉是因为他骨架大,但现在却显得瘦。
衣服磨损严重,还补了洞,宽大无肉,粗糙的双手垂下,不安的搓动,恒煊上前几步,壮汉吓得退后一步,恒煊开口问他:
“你不是猎户?”
壮汉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的回答:
“回……回贵人,小民世代都是农户。”
恒煊点了点头,又问:
“是曼人将粮食抢了,所以才到林子中打猎?”
壮汉突然想到这片林子是恒氏上大夫的封地,农户是不可以在领主没同意之前到林子打猎的。
壮汉以为面前这位贵人察觉出来了,慌忙就要跪地求饶,却听恒煊出声阻止道:
“无防,我不治你,你老实回答我问题就是。”
壮汉颤音道:
“回贵人,是的,那天灭的曼人不仅搜出小民藏好的粮食,还毁了小民的房子,小民一家出了城,就没吃到一粒米了。
妻儿老小摘香蕉采野菜渡日,小民才想著到林子中碰碰运气。”
“你领主没放粮吗?”
“领主家也被烧了,剩了一点粮,分给小民们做种子呢,可不敢吃。”
恒煊再想和他谈几句,却听远处传来叫自己的声音,于是示意让他带着赤麂离去,壮汉欣喜的跪地感谢。
恒煊答应了一声远处叫他的人,没听见壮汉说要将麂皮做成坐垫的声音。
叫他的人很是紧急,听到恒煊回答,就急跑过来,讲道:
“主公命小臣急请少主回攀城!出了大事了。”
恒煊脸色一沉,十几人就快步往林子外走,到了道上,恒煊把信使拉上车,恒秋御车,猛甩皮鞭,马车飞奔于道上。
在车上,恒煊急忙问信使出了何事,信使回:
“具体何事,小臣也不知道,但是看府中竟来了二十三位上大夫……”
恒煊震惊打断他的话。
“什么!你确定是二十三位?而且都是上大夫?”
整个芳国地域面积广大,一共有五十六位上大夫,半岛上大夫占二十九位。其余二十七位分布于各岛上。
由于来往不便,而且都是平级,除了国府召开大事,大部份都是待在自己领地中。
一个上大夫最多与十个上大夫有交情,更多的是淡漠之交,点头之交,记不起那府上大夫长什么样也是常事。
如恒珽继承攀府上大夫之位时,举行的典礼也不过十三个上大夫亲自捧场,其余的也是派人观礼送礼,而恒氏在芳国中算交际广,名望高的了。
而现在攀府又无什么大事,怎么会事先什么通知都没有,就齐来二十三位上大夫。如何不让即便是不太通政治交际的恒煊吃惊。
信使向他:
“小臣是看见了府外全是上大夫才能坐的三马之车。”
那就没错,芳国尊宗华礼制,虽缺马,却也在用马的数量上有严格规定。
宗华天子八马,印王及周王七马,宗华诸公六马,宗华诸侯五马,而卿四马,大夫三马,士两马。
芳伯比照诸侯,执政卿四马,上大夫三马,中下大夫二马,士一马。
恒煊感到一丝不安,等入攀城,在恒府家门口下车时,就看见排了一排,近七十匹马,二十多辆车的大场面。
道上是城中平民指指点点,议论纷纷,而进入府中后,恒煊的不安更加强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