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吃晚饭时,程桑才恍然回过神来。

“你还没说,你们今天去哪了?”

就算是故意受伤,也得有受伤的机会吧?

谁胆子这么大,在临州城就对他们出手了?

沈洵安布菜的动作一顿,声音有些轻。

“去别庄了。”

“嗯?”

知道不说清楚她不会放心,沈洵安只好详细道。

“回来的路上遇到点麻烦,暂时还不清楚缘由,不过没什么大碍。”

的确问题不大,来人也没想做什么,顶多就是打探消息,或者来监视他的?

只是运气不巧,被尚青发现了。

那人武功不俗,尚青也有些意外,交手间,尚青卖了个破绽,跟他互换了伤势,那人可比尚青伤重的多,说起来尚青也不亏。

程桑听了并没有放心,一双好看的柳眉不自觉蹙起,“又是外城的势力?”

好似自从临州城来了这些人之后,就没有平静过。

“不一定。”

沈洵安并不确定对方的身份,但八九不离十不是临州城人。

毕竟,他在这生活了许多年,没听说过谁家有这般实力的暗卫。

程桑不说话了,心里却忍不住开始猜测,对方是月家的人,还是庆氏的,又或者,是其他几家?

看来她之前的打算要提前些了,这些人一直蹦哒,实在是招人厌烦。

……

第二天一早,程桑就带着皎月姐妹俩去了桑域阁。

许久未来,走进店里程桑快要认不出来了。

店里的摆设倒没怎么变,只不过多了些人性化的设计。

木架上颜色淡雅的布艺装饰物、柜台处玉石兔子状的镇纸、里间墙上挂着的赏荷图……

最重要的是,多了四个清秀可人的婢女。

“这是你们布置的?”

程桑问她们,脸上是不掩饰的赞赏。

其实,要说店里做了多大的改动倒没有,但就是入目处随手增添的一点东西,却让整个店里多了几分平易和温暖感。

果然,在布置这方面,女子要比男子擅长。

守在店面的盈香、画眉还是第一次见到程桑,不由紧张的点头。

程桑笑了,“布置的很好,下个月让春生给你们涨工钱。”

她们被夸奖了?

两姐妹对视一眼,连忙激动道。

“多谢小姐。”

“你们忙吧,我去后院看看。”

“是。”

程桑没有在店里多待,现在店里的人手已经熟练,春生办事可靠负责,自己便可独当一面,有他教导盈香画眉,程桑很放心。

钟院,程桑再一次见到了钟师傅和舒涵二人。

这两人最近几日落实了忘年交的关系,天天皆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

一个教对方花卉如何种植培育,一个教对方移入盆中后如何设计造型,让盆景变得好看,讨人欢心。

他们中间几乎插不进去任何人。

程桑进来的时候,在院中的空处,看见了不少新摆放的花盆。

盆中花卉修剪的七零八落,各色各样,有的造型别致,也有的平平无奇,还有的不堪入目。

程桑远远招呼。

“钟爷爷,你上手好快啊!”

犹记得,舒涵来临州城也没多久吧。

挨着园地的凉亭里,钟师傅的声音远远传来。

“那是,也是你这个丫头不跟着学,不然你现在不会比我差!”

跟着学?

想起自己学画时画的那些玩意儿,程桑俏脸微僵。

“我就不了,阿域现在学也不晚。”

钟师傅哼了哼,“懒找什么借口!”

程桑默。

这个吧,也不能说是她懒,天赋这个东西,是吧?

两爷孙照例互损了几句,程桑走了过去。

看见她,舒涵有些激动。

“程姑娘,你有许久未曾来了。”

他那双清凌凌的眸子,就跟看见主人投食的宠物似的,亮晶晶的。

“上次你说的那个问题,我回去之后想了许久,做出了一点成果,你快来看。”

程桑略有些懵。

上次?

她说了什么?

舒涵并不知道她忘了,很是激动的带她去某处园地。

这边是最近他跟钟师傅两人新挖的地,用来培育一些花种的,最中间的位置,便种着他新种的花。

“这是我按照你上次说的粉面芙蓉,培育出来的新花卉。”

程桑想起来了。

“你是用芙蓉和粉蝶嫁接培育的?”

“是也不是。”

说起自己的长项,他尤为侃然。

“这些日子我研究过粉面芙蓉,钟大师的改良十分优秀,粉面芙蓉花色娇艳,香味宜人,无人不喜,但若要设计盆景,粉面芙蓉略有缺陷。”

“花朵过大,枝叶泛泛,花瓣软易掉,想要让其按照自己的设想去生长,不太容易。”

“所以我就在想,也许我也可以试着和其他品种的花卉一同嫁接培育试试,成不成不要紧,左右是个试验。”

程桑是真的佩服舒涵。

算起他接触花卉培育方面的知识,也就半个多月,如今便能举一反三,有这种构想,只能说,是个爱动脑也爱动手的人。

这样的人,就算天赋不佳,敢于试验,以后的成就也不会差,更别提,他天赋不凡。

“你的想法很好,说不定真能成。”

舒涵腼腆的笑,眸子微弯的模样,清秀阳光,看起来有些少年气。

“还要谢谢你给的灵感,对了,我很喜欢这里,也很喜欢钟大师,我能跟你们合作,继续留在这里吗?”

程桑怔愣了一下,喜不自胜。

“自然可以。”

她还在愁要怎么开口呢,没想到他自己提了。

舒涵捎着头,笑的很开心。

“多谢,在这里我学到了很多东西,你放心,以后桑域阁的盆景,包在我身上了。”

许是年少便被保护的好,他全然没有生在商人世家该有的算计,笑起来纯然一片,一眼便可看到底。

“一言为定。”

程桑欣赏这种单纯,却不羡慕。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人生,生在程家,她注定不能天真。

不若,她也过不上现在的生活。

远在舒府的管事还不知道,他心心念念想着少东家能跟沈家合作,带动舒家的发展,结果两家的合作如此的简陋,就如同突然想起附带的一般。

舒涵脑子里没那么多顾虑,达成合作,完成一项任务,他很快就将其抛到了脑后,打定主意将事情全权交给管事,自己则投身于花卉大业。

就在舒涵精力满满,继续为自己的花浇水施肥时,程桑已经坐在了钟师傅对面。

“今日来是有什么事,直说吧。”

要说最了解程桑的人,钟师傅肯定是一个。

最近程桑来桑域阁的次数极少,显然就是不方便来。

“还是忙不过钟爷爷。”

程桑也不客气,开门见山道。

“我想问钟爷爷要一盆花。”

“一盆?花?什么花?”

“随便什么花,要求只有一个。”

程桑脸色凝重,“这盆花,这个品种,只能在我们桑域阁里出现一次,也只会售卖一次。”

钟师傅听着她的话若有所思。

没细究她想做什么,他只是个做工的,沉吟片刻后,他道。

“若只有这个要求,那有一种花很合适。”

程桑眼睛不自觉睁大,“什么?”

“解语花。”

钟师傅神色怀念。

“解语花是我随意取得名字,也是我当时不经意培育出来的,想要培育这种花,有个不确定的特性,并不能随意培植,很适合你的要求。”

程桑面色狐疑。

“钟爷爷,我似乎没听你提过这种花。”

“嗯,随手弄出来的东西,又不重要,就没说。”

程桑,“……”

*

眉目间,全是温婉和恬静淡然,沈洵安忽然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脸庞不自觉温柔下来。

正享受着这种静谧,腰间一阵大力传来,他不禁惊呼出声。

回过神看程桑,才发现她已经在为他系腰带,只不过……

系的不是腰带,是腰带系他。

沈洵安心中恍然,俊脸上又委屈又无奈。

“阿桑,疼……”

为他穿衣的姑娘面色淡然,“不疼,怎么会疼呢?腰带本就该系紧些。”

沈洵安,“……”

就知道她不会轻易妥协,原来是在这里等着他。

疼归疼,沈洵安半句怨言也不敢有,委屈巴巴的等着她消气。

好在程桑也不是真的要闹他,只是想教训他一下,免得他下次还这般得寸进尺。

没气他骗她的事就算了,还敢跟她提要求,胆子不小!

勒了他两次,腰带的事便过去了,沈洵安也不在意,喜滋滋的站到她床边的梳妆台前,透过铜镜看自己的装束。

白肤墨衣,镜中的男子身量高大挺拔,与墨衣相衬,给人一种稳重感。

他回头亲了亲程桑,“阿桑手真巧!”

虽然还是那身衣裳,但换个人为他穿,怎么看怎么好看。

程桑嘴边扬起一抹浅笑,没打击他的自恋。

……

与这边的两人相比,另一处房间的气氛就要僵硬的多。

听闻尚青受伤,玉萝急急忙忙就跑过去了,连自己为什么跑去,以什么身份跑去都没弄清楚。

见着尚青后,她也没多想,扶着人就回到了他房间。

尚青住的地方,是一处护卫们的小院,尚青身份很高,跟他住一个院子的人不多,也就长青一人。

两人一人占半边院子,地方宽敞不比主子们差。

玉萝扶着尚青回来的时候,长青也听说了尚青受伤的事,正要去找他,三人在院门口遇上。

见尚青衣裳上全是血,紧闭着眼被玉萝扶着,身子大半重量全压在她身上,小姑娘被压的浑身是汗,脸色发白。

他急忙上前。

“我来吧。”

他们是同伴,也是好友,以前受伤都是互相照顾的。

长青刚要靠近,闭着眼靠在小姑娘肩膀处的人,忽然睁开眼,一双眸子犀利又冷漠,吓了长青一大跳。

还不待他说话,那人眼睛又闭上了。

淦,这人是假装的,还是故意的?

玉萝其实也扶不动尚青了,尚青到底是个男子,看起来身材消瘦,但重量着实不轻。

这一路过来,好几次她都差点被压趴下了。

但她还没来得及回答长青,肩膀处的脑袋就动了动,往她脖颈处又偏了些,连带着他整个人都在往她身上偏。

炙热的呼吸搭在脖颈的肌肤上,玉萝脸颊不自觉发烫,却也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这是不让长青扶?

“算了,还是我自己来吧。”

长青果断点头退后了些,有刚刚那一眼在,让他帮忙他也不敢了。

玉萝扶着尚青继续往里走,顺道跟一旁的长青祈求了些帮助。

“你那里有伤药吗?我想跟你借些伤药。”

“这个简单,我送些来给你,外服内服的都有。”

练武之人,平常多少有些磕碰,伤药是他们平常必备的东西。

玉萝松了口气,“谢谢。”

艰难将尚青扶回房间,让他趴躺在床上,长青也拿着伤药来了,放下药后,他没敢多待,立马又找借口走了。

只留下玉萝拿着伤药,看着尚青开始发愁。

人是扶回来了,可药要怎么上?

扶了尚青一路,她也注意到了伤势的位置,是在后背处,所以她才会将尚青趴躺着。

这样伤势是在外面,但挡着的衣裳该怎么办?

脱下来?

人还闭着眼,这么躺着也没法脱,那剪了?

她还在迟疑,床上的人默默睁开了眼,黝黑的眸子对上她的。

玉萝一怔,吓了一大跳。

“你醒了?”

她连忙上前,倒了杯温水递给他。

“先喝口水。”

尚青只是默默的看着她。

玉萝这才明白他这个姿势多有不便,连忙将茶杯送到他茶杯,倾斜一个弧度,喂着他慢慢喝。

待一杯水喝完,她才放下茶杯,又道。

“我想帮你处理一下伤口,你能坐起来吗?”

“能。”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很干脆的撑着身子坐了起来。

因为他的动作,后背本就未处理的伤口裂开的更严重了,鲜红的血迹又渗了出来。

玉萝大惊,也顾不得什么害羞、男女大防,急急忙忙帮他脱下衣服,袒露上半身。

一处完整的刀伤,显露在玉萝眼前。

这是一道贯穿半个后背的伤口,伤痕很长,外肉外翻,看起来很吓人,好在不深。

玉萝不懂这种伤势算不算严重,她只知道她长这么大,还从未见过这样的伤口,想来是很严重的。

没有多跟尚青说话,她一溜烟的跑出了门去,准备东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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