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学院门口,祝翠枝追上了熊淑珍。
熊淑珍道:“你追出来作甚?”
“是夫子,她”
“她让你来寻我?她为什么不自已来?”
祝翠枝道:“你生什么气?咱们家都交了银子,若是你不学,那不是亏大了?”
熊淑珍撇撇嘴,她回去定要劝导爹爹,让他不要在给银子了。
“那咱们回不回去啊?”
“不回,咱们出去玩,今晚也不回去,急死她。”熊淑珍心中坏坏的想着,若是晚上她家人接不到她,必定会急的寻她麻烦。
这两人一走,钟锦绣便得知了消息,她让人跟着两位小姐,甚至通知了他们各自的母亲。
两位小姑娘被她们母亲抓住之后,直接被她们母亲捆着送回了书院。
熊夫人道:“小孩子口无遮拦的,还望夫子能不计前嫌。”
钟锦绣道:“夫人,孩子嘛,你想让她成为什么,就该给与什么样的教育。”
“夫子,这孩子不听话,回去我就好好教训她”
钟锦绣摇了摇头,道:“罢了,夫人且回去吧。”
钟锦绣让熊淑珍和祝翠枝因为今日缺课,钟锦绣好心留她一个时辰不给补习。
且就在她的小院子里。
熊淑珍瞧着她的小院,忍不住讽刺道:“果然是当了金丝雀,这住的地方便是不同。”
“跟你的家比起来,如何?”
“哼,怎么能跟我家比。”
钟锦绣笑着道:“知晓何为物极必反吗?”
熊淑珍微微皱眉,她不知晓。
“古代有一位贪官,买官卖官,且因以已之私强买人命,因为利益残害同僚,无所不用其极,你觉得他该不该死?”
“自然该死,像这种惨绝人寰的人,一定要死。”
钟锦绣道:“是啊,他是该死,可是他却没有死,因为他极会讨好皇帝,无论皇帝交代何事给他,他都能完成的很漂亮,且还因此赚取了诸多银钱,短短二十年他便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大人,且手中财富能与国库比拟。但是好景不长,皇帝薨,而他的好时光也就消散了,新帝不是先帝,新帝正直,觊觎他富可敌国,在他登基之后,便寻了理由将其抄家斩首”
“我知晓这个人,他叫苏诺。可是你跟我讲这些做什么?”
“想让你转告你的母亲这个故事,物极必反。咱两师徒一场,我想让她给你留下艳阳天,而不是一场空。”她上前轻轻拍了拍熊淑珍的肩,“今日就学到这里,回去吧。”
熊淑珍虽然不懂这是何意,但是她回去将此事谁给他母亲听了。
“母亲,你说她什么意思,她是不是在威胁我?”
熊夫人没吭气,因为她听出来了,这话是说给她听的。
“这夫妻两个一柔一刚,是铁了心要割我们肉了。”
“母亲,你说什么呢?你是不是懂她的意思?”
熊夫人不想女儿管,道:“学了一天累坏了吧,走,咱们去吃饭去。”
夜里,钟锦绣正睡着,却听外面一阵喧嚣,出来一瞧,远远的能瞧见有什么地方着火了。
隔日钟锦绣去书院,有一个学生没来,钟锦绣多问了两句,祝翠枝道:“她们家昨夜起了大火,一夜之间,全都化为乌有了。”
“人没事吧?”
祝翠枝摇了摇头,道:“没有伤亡。”
如此就好,钟锦绣本来想要继续讲课,然熊淑珍却问:“听说这是沈大人的杰作,你身为她的夫人,可有什么好说的?”
钟锦绣只随意瞟了她一眼,她便低下头,不在与她死磕,她今日能来,想来是家中有人劝解过了。
下了课,钟锦绣没心思在外面吃饭,回去做饭吃。
她要亲自做,但是八娘执意不允,她只能作罢。
不多久,八娘做的饭菜上桌,看着桌子上的精美饭菜,却提不起分毫胃口,她道:“给我做一份浆面条吧。”
“是,夫人。”
八娘有时候都在想,这位真的是公主吗?
每日吃饭都很简单,且都是下等民众每日吃食,不过主子要吃她就要去做。
当端上来,尝了两口,钟锦绣却又不大喜欢了,她只觉得不是以前吃的那个味道,便不吃了。
“罢了,估计是今日没有胃口。”
八娘道:“夫人每次餐饮都很少,夫人有什么想吃的,都要跟奴婢讲,奴婢去给你弄。”
钟锦绣微微摇了摇头道:“就这样子吧。收拾一下,去休息吧。”
钟锦绣这一年来,吃过不少苦,她有过好几日不吃饭的经历,也有一日吃一餐,见了民间百态,也见了世间真情,如今的她格外珍惜所得。
隔日她起来,穿戴整齐后,便领着八娘出去吃早餐了。
这一次出去,八娘倒是没什么,但是每日都出去,八娘免不得也要劝一劝道:“夫人,要不咱们在家吃吧?”
钟锦绣微微瞧了她一眼,突觉得瘆得慌,这姑娘年纪不大,但是那气势却让人莫名发凉。
她小心翼翼道:“外面总归是不干净,夫人千金之躯,莫要再外面吃坏了。”
钟锦绣道:“无碍。”
她还是出去吃了豆花,又吃了两个包子。
夫人这般好养活,本来她该高兴才是,她有时候怀疑,这莫不是是被人假冒的吧?
然而不仅她一个人觉得钟锦绣这个夫人是假的,就连一直跟踪她的人都觉得有些稀奇。
跟踪她的人很多,其中一个则是婉云姑娘,她瞧着钟锦绣,觉得她特别上不得台面。
抛头露面不说,还去那种下三滥的地方吃饭,甚至不避讳与男子同席。
“姑娘,咱们还跟着吗?”
“不必了,走吧。”
她去了盐运使府,要去见沈明泽。
这几日她发现沈明泽根本就不去他夫人的住所,恍惚就是金屋藏娇。
可是这里本该属于她的,他就是藏也该是她才是。
婉云见到沈明泽,声音柔媚道:“沈郎,您都好长时间不去看奴家了。”
沈明泽看了她一眼问:“你来做什么?”
婉云道:“我想念沈郎了,就来瞧瞧你。”
沈明泽正自已跟自已下棋,对她并不太热情,婉云姑娘不依,伸手抢过棋子道:“沈郎,您最近怎么了嘛?是不是在生我的气?你告诉奴家好不好?奴家不想乱猜?”
“沈郎”
沈明泽问道:“你想要什么?帮你赎身还是捧你做花魁?”
婉云姑娘一听,心中得意道:“我就知晓您对我是有情义的。”
“现在告诉我,还是下一次?”
“现在,我想让你替我赎身,让我日后侍候您。”
沈明泽心中暗冷,眸光亦是看不出一丝温度来。
“赎身可以,但是侍候我就不必了,我家夫人不允许我在外面乱来的。”
“沈郎?”婉云姑娘觉得不对劲来,但是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阿祥,送她出去,顺便给她找一处宅院。回头你跟凉妈妈说一声,让她将卖身契给婉云姑娘。”凉妈妈是沈明泽的人,万春楼亦是沈明泽的产业。
婉云姑娘不知这些,心中见他肯为了自已而这般费心,心中甜蜜,至于别的,老日方长。
阿祥送走婉云姑娘,瞧着她满面喜庆,不自禁摇了摇头。
还不知自已已经被主子嫌弃了呢。
按理说这万春楼是少爷的产业,若是这位姑娘在里面好好干,少爷必定会提拔的,可是啊,小姑娘没抓住啊。
他回到少爷跟前道:“少爷,舂家着火,您觉得是因为什么?”
“能为了什么?报复呗,等会你去慰问一下。”
“是”
沈明泽似乎想到什么,便问道:“表妹那边怎么样?”
阿祥道:“八娘跟着,还是跟往常一样,去书院,然后大部分都是在外面用餐。”
沈明泽微微摇了摇头道:“只要不绝食抗议就行。”虽然这样说,但他隔日便将她喜欢的小吃全都搬到书院去了。
美其名为学生们提供免费伙食。
近几日书院的学生越来越多,除了女子,还有男子。
当然还有别的夫子。
新来了三位夫子,一个是沈吟堂,一个是游士卿,还有一个不认识,听说有诸多名气,是个琴师,独孤苏郊。
钟锦绣见到沈吟堂和游士卿,还是吃惊的。
一年了,不知有何进展没?
游士卿和沈吟堂倒是不吃惊,因为她们认为沈钟锦绣本该在江南。
“你们两个这是?”
沈吟堂面色有些尴尬,道:“明泽说我不当夫子可惜了。”
游士卿道:“早就听闻江南水乡,故而游历至此,嫂夫人打扰了”
沈吟堂道:“叫什么嫂夫人,他们比我小。”
“那我唤少夫人?”
“你罢了,你想唤什么就唤什么吧。”
随后钟锦绣去课上,告知学生们一件喜事,就是学院来了三位新师傅。
这夫人的队伍,可见沈明泽是下得去血本的。
而此刻远在京城的皇帝陛下冲皇后娘娘抱怨道:“明泽这小子,越发的不将朕的话放在心上了,跑去那小地方,扔朕一个人在这里收拾烂摊子,简直可恶。”
沈莱娣听他这一个月骂了明泽不下八次了。
“他还小,随心所欲了些,正好在外面磨一磨性子,日后有的是时候奴役他。”
皇上不同意道:“你就惯着他吧,钟国公回了常州,他又去了江南,朝堂上连失了两大忠臣,我这一年来,忙的是昏天黑地,连好好睡一觉的都不曾。”
沈莱娣也知晓,朝堂事忙,皇上有时候连饭都吃不上。
心下心疼,忙上前为他松松筋骨,道:“他在外面,倒也不完全是不关注朝堂,这些日子不是在筹集赈灾物资吗?这会儿该有结果了。”
提及此事,皇上才算是松口气。
最近蝗灾严重,三东等地颗粒无收,难民都拥堵到京都了。
但是罢免了山东官员,这人员接替上,又是一重大事情。
如今朝堂上分为两派,以潘首辅为首,以皇叔楚王为首,都要推举自已的人,而他如今得罪谁都不行啊。
“这有何难,居然两边都不得罪,那皇上就推举两人以外的人。”
“可是这人选不好选啊。”
沈莱娣思忖片刻道:“我二姐夫孔鸧今年不是高中榜眼了,如今任翰林院编修,他父亲曾在任上,办过此类事,不如?”
“孔鸧?二姐她舍得?”
“孔家的事,皇上不是一直知晓,她公爹又纳了新夫人,厉害着呢,她在家也不怎么如意,不如就放出去吧,若是皇上同意,在圣旨上写着携家眷去赴任?”
皇上觉得孔鸧确实可以。
“嗯,到时候皇后就替朕背个锅。”
“是,臣妾求之不得。”
隔日朝堂,当楚王和潘承认争执不休之时,皇上听后,也不接茬,他道:“朕昨日在皇后宫中,皇后娘娘说几日不曾见她家二姐了,甚是想念的很。孔鸧,回头让你家夫人进宫来看看皇后。皇后最近怀着龙嗣,甚是想念家中姐妹。”
孔鸧突然间被提及,受宠若惊。
“是,臣遵旨。”
皇上话题一说,别的朝臣似乎看出了苗头,其中钟明道:“皇上,臣觉得两位大人所提及的人选,都是上上人选,但是一个小小巡抚,让他们二人谁去都觉得大材小用了,不如两位大人给新人一个机会出去锻炼锻炼?”
“钟将军的意思是?”
钟明道:“孔大人老家便在山东,对山东的地域还是人情都十分了解,所以臣觉得,孔鸧合适任山东巡抚。”
皇上微微颔首。
潘首辅与楚王见皇上没有选择对方的人,便也同意了。
彼时,沈明泽接收到皇帝送来的圣旨,说让他赶紧回去,沈明泽只看了两眼便扔了。
一年前他来此地处理贪污案,牵扯几任盐运使,他行事从来不心慈手软,谁的错便是谁的错,那几任盐运使皆被她抄家问斩,如此雷厉风行,心狠手辣,让不少人忌惮,但却还不成获得盐商们的信任。
这一点,想要赢取他们的信任,需要两年三年,而他不想白白浪费了一年的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