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宗尧与王副将无冤无仇,本也不欲下杀手,听到那么一句惊慌而非强硬的住手二字后,脸上露出狐疑之色,循着声音来源的方向望去。
只见来人青衫纶巾,正是欣赏秦良的举人,胯下一匹骏马正大口喘着白气,身后更有一个气质儒雅,风度翩翩的年约三十出头的先生。
“想必这位定是秦家主了,还望看在小生颜面,先放开将军。”举人下马后对着秦宗尧行了一礼,言道。
“好说。”秦宗尧闻言,与秦易对视一眼,同时撤招。
“是你?”王副将看着举人身后的先生言道。
“阳明兄,你认识此人?”举人问道。
“呵呵,王副将安好,这里的事情我知晓个大概,昨夜已派人禀报内阁首辅李宾之大人。”
“哼,你个格竹的呆子好算计啊!”王副将道。
王守仁,字伯安,号阳明,十八岁时,与夫人诸氏返回余姚,船过广信,王守仁拜谒娄谅。娄谅向他讲授“格物致知”之学,王守仁甚喜。之后他遍读朱熹的著作,思考宋儒所谓“物有表里精粗,一草一木皆具至理”的学说。为了实践朱熹的“格物致知”,有一次他下决心穷竹之理,“格”了七天七夜的竹子,什么都没有发现,人却因此病倒,在一方成为笑谈,但这也是中国哲学史上著名的“守仁格竹”。
“事实如此,守仁并无算计之心,还望王副将秉公处理。”王守仁道。
“走!”王副将一脸不甘的对着部下下令道,狠狠的剽了秦宗尧一眼,而后带着人马狼狈离开,剩下县官一人在原地目瞪口呆。
“我秦家的人在哪里!”秦宗尧一把抓起县官怒道。
“呵呵,”县官冷笑,“你杀了我吧,没有我,你休想救出他们,哈哈哈”
“什么!”秦宗尧虎目圆瞪,怒从心起。
“秦家主稍安勿躁,”一旁王守仁见状劝道,“你现在还有选择,这份密函我还没送出去,至于怎么做,就看你了。”
“这……你不是已经禀报内阁了么?”县官惊讶道。
“一夜之间,消息能那么快送到京城?”王守仁反问道。
“那么说?”
“不错,为免朝廷损失,军队伤亡,民心不服,我刻意支开王副将。”王守仁道。
“好,好,好!”
“我可以帮你隐瞒贪赃枉法的罪名,但是污蔑秦家之行,便看你如何对秦家表示了。”
“秦家主,我一时听信天道门,贪心不足,方才导致犯下大错。”县官道,眼神中却隐隐流露出一丝冷意。
“又是天道门!妈的,好算计!”秦易骂道。
“给我……”
“啪!”
只见县官在地上打滚,手中的小刀透出幽蓝的光芒。
“多行不义必自毙。”王守仁淡然道。
原来县官乘着众人说话的霎那,欲对王守仁下杀手,可他万万没想到,看似温文儒雅弱不禁风的王守仁如此深藏不露,刀还未动,拳已将其击倒。秦易怔怔得看着王守仁,大张着嘴,“先生好俊的功夫!”秦宗尧在一旁夸赞。
“丧家之犬,何足道矣,当今之际,还先救人吧。”王守仁对着秦宗尧拱了拱手,道。
众人进入县衙牢房便看到了四方四正的铁墙,铁墙外同时堆积着厚厚的柴火,空气中弥漫着硫磺的味道。
“看这铁墙所在的位置,按县衙的布局,应该是牢房所在,只是这小小县衙内,怎会有此机关巧术?”王守仁疑道。
“什么!这是牢房?”秦易急道,举起铁拳便往铁墙上轰去。
“碰!”
强猛的拳劲,轰碎了堆积着的柴火,带起一阵木屑,只是,铁墙纹丝不动,秦易见状更急,一拳强过一拳的轰在铁墙上。
“住手!”秦宗尧与王守仁同时大喊方才制止了秦易。
只见秦易拳上关节的表皮已然破损,鲜血潺潺不断的冒出,沿着手指滴落。
“这机关巧术既有发动之法,自有破解之术,并非蛮力可破。”王守仁对着秦易斥责道。
“那,那怎么办!孩子在里面都好多天了!”秦易着急的说,虎目之中流露出一丝泪光。
“四下找找,有没有被伪装的机关。”秦宗尧一声令下,秦家众人开始对县衙进行地毯式搜索,县衙内好不忙乱,不时传出打砸的声响,引来一群百姓围观。
“秦家真的反了?”
“不会吧,秦家平时名声那么好,不像是会造反的样子啊。”
“那你又怎么解释秦家人现在的作为?”
围观的人群中开始窃窃私语。
“胡说八道,谁再说秦家一句坏话,我第一个不放过他!”
“你以为你是天王老子?谁怕你,我还不放过你呢!”
渐渐的,围观人员又变成两派人,一派拥护一派诋毁,愈演愈烈,甚至开始因意见不一打闹起来,一时间,县衙内乒乒乓乓,县衙外喊打喊杀,情况已失去了控制,更甚者,还有不少地痞无赖聚集而来,也有不少金手指乘乱潜入县衙想着摸点好处。
秦宗尧也心急如焚,这个情形并非他想看到的,只是现在几个孩子和阿铁生死未卜,何况秦家本就是打着造反的旗号来的,现在也已管不了那么多,反观秦易,正发疯似得到处打砸,而那位赏识秦良的举人则闲庭信步的仔细观察着周遭环境。
县衙内,一个人影闲庭信步的行出,走向已被秦易部下控制的县官。
县官此时衣衫褴褛,显而易见的受到了秦家人的羞辱,此刻见到王守仁站在自己身前,不由得一阵哆嗦,王守仁一手伸进县官胸口,掏出那柄利可断金的小刀仔细观察起来,“不错,借来用用。”
小刀,泛着微蓝的光华,在空中带起一条蓝带,在铁墙上刮起一段铁皮。
“好刀!”王守仁细细查看刀刃后并未发现任何卷曲,赞道。
状若癫狂的秦易看到,上前直勾勾的看着王守仁。
王守仁反转刀柄,刀刃对象自己,将刀递给秦易。
秦易不发一言,小心取过小刀,而后用力往铁墙上插去,小刀仿佛并未受到任何阻碍,直插入墙直至没柄。
秦易仿佛看到希望,开始将小刀对着墙体不断**,不停的做着机械运动,然而,小刀虽利,长度有限,铁墙的厚度,远远超过小刀的长度。
秦宗尧上前制住秦易,夺过小刀,在铁墙上划出一扇门的雏形,而后在小刀的印痕两端各斜插两刀,大块的铁块掉落在地,顺势再向凹槽内直插,秦家人训练有素的前来清理掉落的铁块。
暮色西沉,晨鸡破晓。
如是忙了一天一夜,秦家众人已轮流掌刀扎了一圈,铁墙之上,已豁然看见一个门的框架雏形。
“通了!通了!”随着县衙内传的一道欢呼声,原本散发在空气中的疲惫在那一瞬间一扫而空。
铁铸的墙体上,豁然可见一个小洞,一股腥臭的味道从中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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