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观北梁地界,西北方群山耸立数千里,群山之间相聚密集,形成幽静的山谷。若是大喊一声,定会有悠长延绵的回音。
原本静谧的群山不知从哪儿传来一阵阵的马蹄声,声音接连不断,带有急切之感,可能是那骑马之人有什么急事。
马蹄声渐渐远去,却在深谷之中的瀑布前停住了声音。紧接着从瀑布里走出来一名蓝衣女子,瞧着年纪小,十四五岁的模样,眼神中正如她这般年纪干净,纯真。
她欣喜地走上前,笑道:“归雪师姐,你回来了!”
原来,那骑马之人也是位女子,年纪虽不过十七八岁,举止做事干净利落,毫不拖沓,若是男子,那也倒好,可偏偏是个女子,还生得精致,还带有几分魅惑,也是不可多见的美人,可眼中却是另样的狠戾与无情。
她下了马,道:“容思,师傅呢?”
容思答道:“师傅还未起身呢!对了师姐,你此番出去寻人,可寻到了?”
女子顿住,却未应答容思。十年过去了,她数月前才从师傅处知道,慕莘未死!
师傅说,宁王有一支所向披靡的暗卫,自宁王隐于江湖之后就再未动用过,如今宁王去世已久,能动用这支暗卫的,那就是她的堂妹慕莘了!只要找到慕莘,她就可以同慕莘一起,夺回她南楚的天下!
她相信,宁王被北梁皇帝所杀,作为宁王的女儿,慕莘一定不会罢休!
慕归雪淡淡问道:“容玉可有消息传来?”
容玉同她一般年纪,却是与他从小到大的婢女,当年,她一路保护自己,最后被师傅所救。一年前将她潜入皇宫,为她做事。
容思点点头,道:“容玉师姐说,皇后病重,想问问归雪师姐你接下该如何?”
慕归雪嫣然一笑,摸了摸袖口中暗藏着的毒针:“告诉她,静候佳音。”
接下来,她要亲自动手,手刃北梁皇帝,为她父皇报仇!
一晃二十多天,宁白舟车劳顿,在客栈里歇了几日。自师傅进宫就没出来过,许是皇后中毒太深,须多费些时日。况且三殿下很会待客,好吃好喝好住的供着,她也不必担忧什么。
虽说是初秋,可这顶天的日头不减盛夏,正可是实在的秋老虎。猛烈的日光放肆地穿过窗户,照射着熟睡之中的宁白。
宁白慵懒地翻过身,背对着日光,渐渐睁开眼睛,双手撑着上半身慢慢坐起,这样刺眼的光,迷糊之中也能感觉到,已经正午了。
今日,宁白着了身黄土颜色般的粗布衣裳,戴了顶衬衣裳的旧布帽,个子小小的她倒像极了农家未长大的少年郎。
养足了精神后自然是要填饱肚子,好不容易来了着绥阳一趟,自然是要好好逛逛的嘛。宁白此刻的心情正如外边的艳阳天,好极了。轻巧地下了楼,正准备寻个好坐处,却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牛劲儿一把拉过他,弄得她晕晕乎乎的。
还没看清是哪个混蛋,耳边却响起一道野蛮的声音。
“小二,去把你们掌柜叫出来!我们苏大公有话问他!”
这会儿,宁白算是看清了,一个全身上下只能牛字形容的人像拎小鸡崽儿一样的拎着她,还把他认错成店小二!
宁白白了那个蛮牛一眼,“我是这家客栈的客人,不是店小二!”
那个蛮牛疑惑地挠了挠头,拎着宁白转过身,“公子,这小子说他不是店小二。”
随着蛮牛的野蛮声,宁白看见了一位玉面公子。
玉面玉面,自然是如玉那般赏心悦目,就连宁白都不禁被他迷惑几分。额角边的一缕发被风拂过脸颊,微眯的眼眸中风情满满,在场的妙龄女子都痴痴地望着他,再加上有意地勾唇一笑,似乎就要被他勾了魂一般。
引得不少女子相互议论着。
一女子捧着团扇幻想:“苏大公子若是能与我相处一日,那该多好啊!”
另一女子不服气:“哼!就你那模样,能入得了苏大公子的眼才怪!哪及得上本姑娘半分容颜。”
“你!哼!苏公子才不是这般浅薄之人!”
“苏公子是否浅薄,那轮得你在这说三道四,也不嫌丢人!”
女子气不过,又顾及面子不能大打出手,只好顾自离开。余留下另一女子如春风拂面般笑出声来。
玉面公子手中拿着折扇来去把玩,甚是风雅。
可下一刻,那玉面公子拿着折扇,朝着蛮牛缓缓走过来,不经意间重重地打了蛮牛拎着宁白的那只手,下意识地松了手,宁白得到了自由。
玉面公子微怒道:“笨蛋!他不是店小二,不会找另一个店小二吗?”
蛮牛略微委屈地道了声:“哦……”
宁白趁着这空隙,悄悄隔了些距离,以免被误伤。顺手招来一个店小二,嘱咐着几道菜。
巧的是,菜在上桌的同时,掌柜才迟迟赶来,面露焦急,手不自觉地有些颤抖,却还是连忙走到那玉面公子跟前,作揖道歉,“苏公子大驾光临,是陆某疏忽了,实在抱歉,实在抱歉……”
宁白吃归吃,两只耳朵可没闲着,这会儿才知道,这玉面公子姓苏。
苏公子走上前一步,和颜悦色地看着掌柜,“陆掌柜待在苏家多年,理应知晓将来的苏家,可是要由我苏子卿接手的。陆掌柜识时务,还是把醉仙酿交给我为妙!”
宁白在一旁瞥了一眼陆掌柜,紧张得大汗淋漓,却还是强硬地开口道:“苏公子,恕陆某得罪,老夫人下了严令,苏家上下都要帮着苏公子戒酒,不准给您一滴!”
苏子卿缓缓躬着腰,凑近几分,“陆掌柜可别如此固执,人还是要往远了想才好。”
如此,宁白算是看明白了几分,这苏大公子投了个好胎,得了副好皮囊,取了个文雅的名,天下一半的便宜都让他一人占了去,谁承想……竟是个酒鬼无赖!
宁白缓缓放下碗筷,一副酒饱饭足的模样慢步至陆掌柜面前,高声说道:“陆掌柜,我要醉仙酿两坛!钱我自个儿出,不必记账上了!”
陆掌柜顿时有些讶异,滞在原地。宁白不由得催促道:“赶紧的呀!记着,我要两坛!”
站在宁白身后的苏子卿可是急红了眼,在苏子卿看来,眼前这个矮个儿小子就是来当着他的面挑衅的。紧接着二话不说抬手抓住那小子的肩头,轻易地将他扳过身来,正向冲他怒吼一番,却被他抢开口。
“苏公子莫急,既然陆掌柜为难,未能将醉仙酿给了苏公子,又何必强求呢?眼下我买了醉仙酿,苏公子大可出高价从我这里买去。”
苏子卿一听,怒火稍减了不少,与其大张旗鼓地要酒被老夫人知道,不如悄无声息地喝了这酒,也免了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理了理自己的衣裳,潇洒地甩开折扇扇两下,悠然自得地睨着宁白,这才开口说道:“那好,本公子就以双倍的高价向你买了这醉仙酿!”
“不过……在下一向视金钱如粪土,正巧的事,在下初来乍到,需一个熟络绥阳城的引路人领着在下游览城中繁荣景象。”宁白一本正经地说道。
苏子卿心中一喜,立马收了折扇,尤为爽快地说道:“那还不简单,待会儿本公子让一个熟络都城的身边人陪你一道就是。”
宁白莞尔一笑,淡淡道:“在下想让苏公子来做这引路人。”
闻言,苏子卿立即变了脸色,“你个小矮个子,竟让本公子为你引路?”
“苏公子不愿,那就罢了,只是这醉仙酿,怕是要作废喽!”宁白道。
“好好好,不就引路嘛!本公子今日就做一回引路人!”
这会儿,陆掌柜从里堂拎出来两坛酒,酒香四溢,整个客栈都弥漫着这酒的香气,牵引着客栈中每个人的欲望,不禁想浅尝一口。
陆掌柜将酒递给宁白,宁白接过酒,顺道:“陆掌柜,这两坛子酒的钱数是多少?”
陆掌柜仍旧虚惊着,吞吐着说道:“十……十五两。”
宁白霎时间顿住将手伸向钱袋的动作,后又继而悠然地拿出十五两交给陆掌柜。
表面云淡风轻,实则内心极其的心疼那十五两,那是她攒了半年的积蓄啊!换了两坛子破酒,就这么没了!宁白虽然心疼这十五两,但在苏子卿这个酒鬼无赖面前,脸面是不能掉的,自己挖的坑,撑死都得填完!
宁白拎着两坛酒,极为悠哉地走到苏子卿跟前,单手张开,做了个“请”的动作,浅笑道:“苏大公子,您前边带路。”
苏子卿愤懑不已,眼中布满了怨气,却又无奈,只得照着这个小矮个的话做。苏子卿极为不满地转过身大步朝前走,后边的宁白一边走着一边低声暗笑,哪知苏子卿忽然顿住,险些就要撞上,宁白不由得暗自悻悻道:“还好她走得够慢。”
苏子卿突然转过身来,上下打量了宁白:“你叫什么名字?”
宁白恭敬地笑道:“我叫宁白,宁白的宁,宁白的白。”
苏子卿轻哼一声:“本公子记住你了!”能不记住吗?从小到大,他苏子卿还是头回吃瘪!
说完,便扭过头走开了。
宁白小步跟了上去,跨出客栈,迎接她的可是太阳耀眼的光辉,不留余地地洒满她的全身。下意识地抬手挡住了双眼,透过指缝瞧见站在离她只有数步之余的苏子卿,与阳光相映,如画似景,就算只有一张脸,也足以勾魂摄魄,相比之下,苏子卿更胜一筹。也难怪无数妙龄女子为他倾倒。
宁白浅浅收起思绪,朝苏子卿走去,岂料苏子卿先开口说道:“想去哪?”
宁白早就有了打算,“不知都城何处有说书的地儿?书又说得如何?”
苏子卿得意地睨了宁白一眼,“算你问对人了。”
这时,方才拎她的那个蛮牛牵来一俩装饰奢华的马车,苏子卿说完便顾自上了马车。
正在宁白抬脚准备上马车时,那蛮牛忽然说了句,“你这矮小子,趣味倒与我家公子一般,瞧不出你竟喜听说书。”
宁白浅笑不言,自个儿钻进了马车,见苏子卿稳定身子坐好了,她也不由得迅速坐好,免得万一马车动了给她一个踉跄,那就难看了。
马车一路走着,光听声,就知道外边热闹至极,可马车里就两人,你不言我不语,氛围十分的清冷。
宁白兀自闭上眼睛,睡觉都比此刻安逸。
马车走着走着,突然靠边停下,惊醒了浅睡之中的宁白。
“怎么回事?”苏子卿明显有些不悦。
车外的人应道:“公子,是应大人的车驾!”
苏子卿没再说话,他心里清楚,当今暂代太师高位的应大人可不是个小角色,应大人的丰功伟绩他不是没有听闻过,苏家虽已从商,可家里的那位老夫人可是当今皇帝的亲姑姑,算起来,他苏子卿还是皇帝的侄子,皇宫这个地方他也是走过几趟的,从而也就听说了这位了不起的应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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