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后面在加上个“有生之年”吧

翌日!

红着一双眼的茅真黄推开晨曦的窗,让冬日里并不怎么热烈的阳光将自己小屋照了个透,然后将自己擦了一晚上的冠都重新背回后背,转身抓起一坛子酒水就出了房门。

起早了!

四周的阁楼还没有从昨晚的宁静之中清醒过来。

顺着青石板路,茅真黄朝着下面的那片仙田走去。

他一晚上都没有睡,躺在香软的玉塌之上翻来覆去折腾了半宿,最后实在没办法只能将自己的冠都短横刀拿出来擦将一夜。

没有翟老六的臭脚丫子味道,也没有梁国西北地烈风惨嚎,更没有那种时时刻刻刀枪交鸣的紧迫之感。

宁静!

让他感到非常的不适应,他知道从自己踏回观楼宗那刻的开始,大梁西北地的一切都随着马蹄南彻而远去,可能剩下的生命里都没有机会在踏足那片曾待了十二年的烂地。

而眼前的这种生活也正是他这十二年来所苦苦畅想的,但梦想实现后他却发现自己很不适应现在的生活,一股格格不入之感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出现在了他的身上。

“这辈子估计就是贱命一条了,唉!”

走在仙田间的茅真黄,望着无际的仙菰米一声感叹。

眼前这东西产量并不怎么高,有上好的灵气泉眼滋润的前提下,亩产也不过一石的量(约一百三四十斤),如若供养一名天命期的修士,最少要三亩之地。

不过胜在好种,只要土地稍微有点灵气滋润就能成长的不错。

仙菰米长的不错,当然,野草长的也会不错!

从清晨沉静的少皑峰就可知道,王家的外门子弟似乎并不怎么勤快,而眼前这片三十多亩的仙菰田野草横生,甚至长的比仙菰米还要好。

蹲在田埂边看了片刻后,茅真黄起身朝着山上走去,在无尽的热泉之中挑了一个温度还算不错的,退下观楼宗的青袍直接扎了进去。

他要洗一个这辈子最“干净”的澡!

甚至能将他在大梁西北地这十二年的记忆都洗掉才是最好。

不过他也就是自欺欺人的想一想罢了,他知道,能洗掉记忆的不是热水,而是时间!

神清气爽,甚是舒坦,从热泉之中踏出来的茅真黄朝着少皑峰白茫茫的峰头就是一声拼劲全力的吼叫,直吼到肺腔中在无一丝浊气才算停止。

畅快淋漓!

他知道要对以前的一切告个别,而眼下的任务是让自己融进观楼宗才是主要。

因为现在的观楼宗已与十二年大不同。

十二年前的观楼宗宗主叫相光,而现在的叫相韩渠。

相光是相韩渠的一个亲叔叔。

但此人已入了土,而茅真黄认为自己的十二年大梁西北地记忆,也应该随着他一起埋葬。

过去的就是过去,主事之人已经身死而他又回了观楼,就没必要将仇恨往别人身上引。

看了一眼手中还剩下半坛的酒水,茅真黄感觉不应该在喝了,见底可就没法去糊弄鬼。

观楼蕴素山有峰八座,其中有两座与众不同,一座是王家的少皑峰,还有一座是北台峰!

北台峰顾名思义,蕴素山的最北侧,也是八峰之中最险、最高的的一座,也因此峰的存在,才能造成冬日之中蕴素山依旧的温暖如春。

站在山脚下此峰给人的感觉就是绝壁若削,崎崖斜倾,峥嵘崔嵬,参差嶙峋,山巅狂风飘荡的积雪更给人一种飞鸟不渡,猿猱难攀之感。

因其常年恶劣的环境,此峰是蕴素山八峰之中唯一没有活人居住的山峰,但此峰在观楼宗所有人眼中却是最为神圣的一座。

无他,不住活人,却可以住死人!

观楼宗认为至因有此峰的雄荡才有其余七峰之绵秀,这是观楼宗的守护神山!

同样,历代观楼宗死了的修士皆会被葬于此,目的就是让观楼的英灵同这座雄山一样,永恒的守护观楼宗千秋万代。

很难爬!

与荡芒幻境之中那条鹅毛大雪的登山小路完全不同,夹杂着冰雪的烈烈北风吹在人脸上没比那刀子差多少,在加上仅有的一条小路又已经被积雪漫盖,要是稍不注意,陡峭之间可能一个侧滑就跌下万丈深渊,非被拍个粉身碎骨不可。

早上开始攀爬,茅真黄顶着呼啸的寒风直到下午时分才爬到半山腰,这一程足足耗去三个时辰多。

一处缓台,更是半座空山大的缓台,而这里也就是茅真黄的目的地。

入眼之处,全是被积雪厚盖的一个个凸起小山包,而每一个小山包之前都有一块茔碑,其中更是不乏有几块玄阳晶璨而成的墓碑。

这是生前化神的标志!

如果现任宗主相韩渠化仙之后,也可在此处密得一块这样的高大上之物。

茅真黄对仅有的几块玄阳晶璨墓碑一点兴趣没有,上了这处墓地更没在入口之处停留,朝着里面就踏了进去。

而他要看的人也没资格葬在这墓地的显眼之处。

往里走一刻钟的时间后茅真黄停下了脚步,然后对着四周墓碑扫望了一眼后就感觉到了一阵迷茫。

在大梁西北地消磨了十二年的生命,观楼宗的一切都在他的脑海之中消淡,甚至有的东西早已忘却,但只有这里他始终没有忘,甚至这一路爬上来需要多少步他都记的甚清。

入口之处前行三百二十步,然后左转在行四百一十五步,左手起第八座坟墓就是他的目的地。

按照记忆中的路线走到此处,但眼前的墓碑却根本不是记忆中那座。

迷茫了半晌之后的茅真黄,浑身杀意瞬间透体而出,胖胖的面孔暴虐的更是泛着扭曲,无边的杀气将眼前这座不知名的坟茔上的积雪吹的一阵扬风四起。

不过持续了片刹,茅真黄就像泄了气的球一般散了漫天杀气。

站在飘飞的积雪之中对着眼前的墓碑深深的看了两眼,茅真黄无奈的开始对着一座又一座的墓碑四扫。

他知道自己应该是”被“迁坟了。

对着这片山腰所有的墓碑走马观花的一块一块看去,直到看到日暮时分,茅真黄才在一个角落当中找到自己要找的那块坟茔。

青石碑阴刻“茅中君”三个大字跃然眼帘。

他茅真黄那不知翘了脚多少年的老子!

“搬新家了啊!也不告诉我一声,害的我一顿好找。”

茅真黄看着墓碑上仅有的三个大字就是一晒,然后一屁股坐在了墓碑前。

笑过后就是沉默!

茅真黄在攀山之时肚子里准备了一肚子的话语要对着眼前躺在土里的人说,但当真到了坟墓之前却发现没有一句想说的。

只有“你”一口我一口的喝酒,再就是烈风呼嚎冬雪的声音。

直到坟前洒了半地的酒水,坛子更是被喝干,感觉还没尽兴的茅真黄只好把酒葫芦拿出来,二人接着隔空对饮。

灌了一肚子的马尿,直到自己在喝不出来酒葫芦里“大人参”的清香才算作罢。

“什么时候来的?”

茅真黄拿着葫芦给他翘脚的老子“喝”了一口,也没转身,对着身后默的道了一声。

“似乎有一会了!”

王道宁!

“有一会是多一会?”

“酒坛子喝干的时候。”

“那可是有一段时间了。”

茅真黄回头看了看他,已经快成一个雪人。

“那也没你的时间长,十二年才回来看你老子一眼。”

王道宁耸了耸肩,积雪更是被抖的满地飘散。

听完王道宁的话,茅真黄往嘴里灌了口酒叹道:“我不记得他长什么样了,你信么?”

“信!在大梁西北地待了五年我都忘记我老子长什么样了,不过当回来看见他那张老脸时,我那种儿时的恐惧感就不知道怎么瞬间生出来。”

“不过总是好的不是嘛!”

“我老子长骂我生在福中不知福,估计就是你这句话的意思。”

茅真黄听完一笑的道:“你怎么找到我的?”

“一个对观楼宗都消淡的人,怎么也不会将他们家祖坟给忘了,就是这样!”

“我突然发现你聪明了!”

“哈哈~~在傻,这么多年过去也应该长点脑子,还有你是不是来的时候找不到坟了?”

听完茅真黄的话王道宁感觉甚是开心,听他夸一句人是真心不容易的事情。

“从日中找到日落。”

“我家庸老头干的,你走这十多年你老子的坟又被人挖了六回,那老家伙实在看不过去就给挪了挪窝,虽说这里风水没以前的位置好,但胜在清净。”

“替我谢谢他,告诉他我茅真黄在力所能及之内可以满足他一个要求。”

茅真黄说完后感觉自己的话有点大,对着王道宁又补道:“后面在加上个‘有生之年’吧!”

一个金丹哪能求得上个天命,想了一想茅真黄又发现自己现在一无所有,许诺的似乎也就剩下了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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