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父即将致仕退隐,父亲和母亲也远在泽湖,二叔落定江南后,高家也算激流勇退,待朝中尘埃落定,高家再重振也不是难题。

云华提着桶回来,路上碰见两个气宇轩昂的男子,二人说着说着,其中那个年长的就大笑离开,还有一个少年郎留在原地。少年郎长得很好看,侧脸在阳光下如同冰玉雕成,双眉似剑,鼻梁高挺,看见他会不自觉地想到江月,两人都是样貌十分出众的人,非常般配。

突然,对面的人转过头来,显然已经看见了她,云华顿了一下,上去行礼。“奴婢见过公子”。云华低头不敢看他,他们应该就是今天过来的贵客了,而这位想来就是江月心心念念的孙少爷。

高翀隐约察觉有人在看他,一回头就发现了一个八九岁的小女孩,脚边放着一个木桶,此刻正好奇地看着他。侧头的一瞬,他仿佛觉得二人似曾相识,但他确定从未见过她。

“你叫什么名字?”。云华听见他的声音,眼皮轻轻一颤,

“奴婢云华”,云华说完以后,两人就这么站着,没有他发话她不敢离开。高翀盯着她的脸,渐渐皱起眉头,越看越熟悉,这是为什么?

“翀表哥”,江月正要回去,没想到路上竟然碰见了他们二人,当即上去打招呼,并狠狠瞪了云华一眼。“你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回去”,

有江月发话,云华赶紧告退,提着桶离开了。高翀看她小小的身板提着差不多有她一半高的木桶摇摇晃晃离开,心中更加复杂。他的目光江月看在眼里,气愤地咬了咬唇角,但又马上松开,脸上扬起自认为最好看的笑容。

“怎么只有翀表哥一人,二舅舅呢?”。江月压抑怒气,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温婉,只不过她的表现在高翀眼中如同空气,半点多余的反应都没有,还是那么冷淡。

“二叔已经回去了,我也要回去了,表妹请便”,高翀说完转身离开,丝毫不理会江月。江月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气得直跺脚。

“翀表哥怎么这样?”,江月不满意高翀对她的态度,心里烦闷,想起刚刚表哥好像对着那个云华说话,更加恼怒了,“走,我们回去”。江月怒气冲冲地回到映月院,一进门就看见云华正蹲着身子在地上除草。“你,过来”。云华起身去到江月面前,

“小姐唤奴婢,”,啪的一声,云华还没说完就被江月打了一个巴掌。见状,她还不及顾忌脸上的疼痛,立刻跪下,“小姐恕罪”。云华低头的那一刻,一滴泪水滴落渗入土壤。

“哼,你就给我在这跪两个时辰,梅花你看着她,没跪够不准让她起来”。江月拂袖离开,留下梅花轻轻扬起嘴角对着她得意一笑。

“真没想到你小小年纪长得不怎么样还敢去勾引孙少爷,自作自受,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样子”。听了梅花的讽刺,云华总算知道江月为什么罚她,可是她并没有做,算了,她解释也没用。

三伏的天气,云华跪在烈日下顶着太阳。耀眼的阳光照得她眼睛迷糊,但也还撑得过去。梅花站在屋檐下一直盯着她,她稍微动一下她就会提醒。虽然烈日还顶得过去,可腿脚十分难受,好不容易跪了两个时辰,这时候她已经站不起来了。

旁边有丫鬟打水经过,看见她跌跌撞撞的样子视而不见,直接走过去了。“把这些衣服洗了”。还没等她起来,梅花就拿了一大盆衣服递给她,看面料材质,这些衣服都是下人穿的,云华没资格拒绝,咬咬牙接下木盆。

“快点洗,明天还要穿的”,说完她就扬着脸离开了。云华将木盆放在地上,活动了好久的腿脚才恢复知觉,忍着难受站起来。看着这盆衣服,恐怕要洗到晚上了。

高翀回到自己的院子进房间坐下,连日赶路让他身心倦怠,想到刚刚那个女孩他的心脏突然一疼,困顿陡然袭来,他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寒哥哥,我做了你爱吃糕点”,“寒哥哥,我来陪你了”。黑暗中总有一女子声音萦绕在耳边,他的心脏十分难受,仿佛悲伤得快要炸开。

高翀猛地睁开眼睛,四周一片漆黑,寂静无声,只有他不停地喘息。“翀儿,翀儿”。门外传来高二爷的轻唤。

“二叔,我这就来”,他平复心情,让语调平稳无常。

“我们该去前面了”。江海已经派人来请,筵席已经备好,就等他们二人。高翀起身换掉身上已经褶皱的衣裳出门,刚刚的梦也一下被他抛到脑后。待他再要想起,却什么都想不起来了,隐约记得梦里有个女子。

“好了二叔,我们走吧”。高翀跟着高二爷去前院,那里灯火明亮,甚至还有歌舞助兴。高翀心中不喜,这江海只不过是个知府就过得如此张扬,一百零八道菜近乎满汉全席,看高夫人母女的样子显然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高二爷也一惊,在高家他们都从没有这么奢靡,看来江海在向城的小日子过得不错呀。二人虽然心里有数,但装作不知。高二爷笑嘻嘻落座,同江海你来我往,看起来交谈甚欢。

高翀坐在高遥身边目不斜视,认真品尝桌上的菜肴,因此也没有看见江月频繁向他投过来的目光。江月见他丝毫没有注意到她,便主动和他搭话。“翀表哥,这菜肴味道怎么样?这可是爹爹特意请来大陈各地的大厨做的,东西南北风味皆有”。

高翀点点头,继续夹了另一个盘子里的东西。江月露出笑脸,拿起筷子夹了一道她平时最爱吃的菜放到高翀的盘子里。“翀表哥尝尝这个,这道脍菜用料最为讲究,每一块都是用了食材最嫩的部分,吃起来十分鲜美可口”。

江月期待地看着他,只不过她忘记了刚刚的举动已经越矩。男女有别,即使他们是表兄妹,但她给男子夹菜就是不自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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