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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启山几人都惊讶的看着冷昌修,好似觉得这么重yào
的事,他一个做父亲的竟会不知dào
……
“冷兄,这事你真不知dào?”
此时,刘启山脸上的惊讶已经慢慢转变成了同情,看在冷昌修的眼中,就好似自己将女儿教成了上不得台面的跳梁小丑,抑或是轻浮放荡之人。
他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尴尬的不知如何是好,这个问题,他答‘不知’也不是,答‘知’也不是,无论哪一种,都像是给自己的女儿抹黑。
但,倘若刘家人说的真的是事实,那么,冷怀瑾竟瞒了他这么要紧的事。
冷家铺子这段时日在商州渐显菱角,因此,定会被一些有心人士相传讨论,即然刘家都知dào
了,外头便一定传开了。
“冷某教女不当,实感残惭!”半晌,冷昌修低下头,眼中略略有些冷意。
正在这时,刘夫人乌氏却是笑盈盈的推了丈夫一把,与他交换了眼色,再看向冷昌修,似劝解似惮述道:“冷秀才,你也别为这事太过自责,小姑娘家总有年少不经事的时候,毕竟才七岁,只要好生教导,将来必定能改正的!”
一个女孩家的名声,便代表了她将来的一切,若是这名声坏了,冷家就算他日崛起,这事总归要被人挖出来做一番说辞,冷怀瑾的前程便会因此而搁下。
冷昌修此时的心里正难受的厉害,恨不得立即请辞将冷怀瑾带回家中,好好质问一番。
听了乌氏的话,心里越加的自责起来,只觉得是自己这段时日没有将女儿管教她,任她在外头胡作非为了。
他原本也不指望冷怀瑾能挣大钱,一直觉得能够吃穿用度就可以了,怎知,这丫头的野心比他想象中还大。
不仅买了地,建了果园,之后又买了酒楼,最近居然还自作主张的开了间果脯铺子,虽然这蒸蒸日上的生意,确实给他们的生活带来了不少改变。
但冷昌修夫妇都是老实人,也不奢望过上富豪般的生活,因此,近来肖梅姑也时常在他耳中唠叨说一个姑娘家抛头露面的不好。
“都说三岁定终生,怀瑾如今都七岁了,真不知如何才能将她重新教好?”论家教,冷家还未到这种地步,却是单凭冷昌修夫妇,估摸着是教不了这个女儿了。
他也清楚冷怀瑾的性子,面上虽是温温和和的,但骨子里却倔强的很。
自打开始酿酒之后,她做任何事都未与父母商量过。
“我倒是有个主意,也不知dào
当讲不当讲!”乌氏的眼珠子一转,欲言又止的看着冷昌修,似乎是捏准了他此时骄躁的心里,反倒扭捏了起来。
“夫人请说!”冷昌修哪里还顾及其他,一听说乌氏有主意,立马虑心的抱拳问道。
周夫人冲她点了点头,茶盏凑到唇边轻抿了一口后,接着乌氏的话道:“姑娘家最怕便是坏了名声,若是你家姑娘能与我家润芝做伴读,将来总会被人高看几眼,再说了,我们那里请了女先生,又有专教礼仪的嬷嬷,我向你保证,你家姑娘过去了,我必定将她教导得端庄贤淑,绝不会输给一些高门小姐!”
刘启山不禁拍手道:“妙啊,确实是个好法子!”
乌氏也笑呵呵道:“冷秀才,这般好的机会,你可千万不能错过,周家可就这么一个掌上明珠,平日里都是当宝贝的养着,若是错过了,再想寻一家好人家做陪读,那可不是容易的事呢!”
三人一唱一合的,竟将冷昌修唬得一愣一愣的。
然,他们说的也没错,若这事只是单纯的找个陪读,那么,周家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一来周家世代书香,家中权贵不少,对周家小姐的教导自然也是精亦求精的。二来,冷怀瑾生在农家,若真想再进一步,确实应该寻一户好人家做陪读。
更何况,冷昌修此时仍旧沉浸在冷家铺子吃死了人的惊愕中。
整个头脑晕晕乎乎的,只觉得三人的话极有道理,半晌,他颤着手放下茶盏,双手抱拳,正要将这事答yīng
下来……
“娘,今儿个怎的这么热闹?”楼阁外的长廊中竟响起一串急促的脚步声,人未到,声先闻。
众人抬头望去,只见门外渐渐显现出一个少年的身姿,他长身玉立,面上挂着浅浅的笑意,连带着那对傲曼的双眼,也似乎灵动了起来,不似平日里的任性孤傲了,四下张望了一番,眼神落在冷昌修的身上停留了片刻之后,却又微微移开,似乎没有见到自己想见的人,而泛出丝丝失落。
乌氏柳眉倒竖,今儿个她可是特意吩咐了家里的管事,必定要将少爷在外头拖上一日。
怎的,他这会儿就回来了?
刘景中意冷怀瑾的事,刘启山一直都是被瞒在鼓里的,若是让他那个老顽固的爹爹知dào
了,岂不是要怪极他们母子二人?
刘家人都将希望落在了刘景的身上,早前刘坤未生事之前,家中的生意都是不必他打理的,只由得他一门心思念书,将来好考取功名。
后来,刘坤摊上了那事儿,这生事自然也管不了了,刘启山便将刘景带了起来。
“景儿,你怎的回来了?酒庄里的事都忙完了吗?”乌氏有些心虚的立了起来,上前一步拉着刘景的手,示意他向父亲和姨行礼。
刘景平日在府里向来不讲规矩,只是微微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便在众人习以为常的摇了摇头,表示理解他这性子的时候,刘景突的转过身,毕恭毕敬的冲冷昌修抱拳鞠了一躬,礼仪得体道:“冷叔,怀瑾没同你一块来么?”
便是一句话,已经将他的心思透露无疑。
自打上回出了那样的事,冷怀瑾受了重伤后,他一度无脸面见她,心里消沉了好些时日,原本打算过了这一段时日,待冷家的人差不多忘记此事再亲自登门道歉的,却不想,冷家居然还能上刘家来。
这让刘景的心里存了一丝侥幸。
或许冷家半没有记恨上刘家,他和冷怀瑾之间,还是有一丝希望的。
这样的想法,让刘景的心里瞬间转好,嘴角挂着平日里不曾有过的欣然微笑,看得刘启山夫妇直犯疑惑,连带着周夫人也注意到了他的不妥。
便在这时,外头传来一阵惊呼,紧接着周润芝急急忙忙的跑了进来,一张小脸已经吓得苍白,惊叫道:“娘,不好了,不好了,怀勤落水了!”
一行人都‘腾’的一声立了起来,震惊的看着周润芝,却也顾不上发生了什么事,便七手八脚的冲了出去,刘启山一边走,一边吩咐侍候的下人赶紧下山去打捞。
虽说冷家并不是什么高门大户,但人家的姑娘屡次在刘府上遭难,这事要是传出去,只怕百姓都要暗骂刘家欺负人了,再说了,肖家如今可不是好惹的,惹急了肖睿,只怕御状都能告上。
因此,乌氏的脸也白了一大片,却是没有慌了手脚,而是冷静的问身边的周润芝:“润芝,你先别急,说说这是如何回事?”
周润芝的长长的睫毛已经眨出了几滴水雾来,她吓得一脸苍白,颤颤道:“我不过和她说了,想请她来我家做伴读,冷怀瑾听了很高兴,便应允了我要去划船的提议,怎知,她刚下了水,那船竟翻了过去……”
乌氏听了这话,已经在心中暗暗分析了一番,虽然周润芝极力的撇清自己的责任,但她还是耳尖的听到了那句“应允了我要去划船的提议”,这事是周润芝指使的,若是冷怀瑾有个三长两短,周家可要负全责。
刘家自然也撇不清关系。
便在众人急急忙忙想法子救人之际,只闻水面‘扑通’一声响动,水花四溅下,几名仆人吓得惊叫了起来,随后有人惊呼道:“二少爷,二少爷落水了……”
乌氏的心脏猛的一揪,手指几乎要插进掌心,脚步急促上前,便见刘景已然拖着目光紧闭的冷怀瑾浮出了水面,慢慢向岸边游去。
冷昌修急忙上前接应,将女儿被湖水打湿的小身子包在下人送上来的干爽衣裳里,手指不停的搓着女儿苍白的小脸,眼眶红得可怕,嘴里不断念道:“怀瑾,快醒醒,不要吓爹爹,咱们以后再也不来这种祸根之地了,再也不来了……”
他将刘家比作祸根之地。
这词确实让刘启山大吃了一惊,却又想到上一回冷怀瑾受伤的事,一时之间竟也无从争辨。
冷怀瑾在父亲的搓揉按压下,嘴里呼了一声,吐出一口浑水,身子骨虚弱的颤抖了两下,而后轻咳了两声,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长长的睫毛冲着父亲眨了眨,俏皮的表情一闪而逝,很快又恢复了半死不活的状态。
“快请大夫!”乌氏呼了起来,一众伺候的下人惊慌失措的乱了阵脚,场面乱成一团。
若说上一回是意wài
,那么……这一回冷怀瑾的落水,却是与刘家的疏忽有着抹不掉的关系。
这下水划船的事,通常都是由下人去做的,怎的会让一个客人去做?
“不必了!”冷昌修见女儿冲自己眨眼,似乎在暗示着什么,便知dào
女儿已无大碍,但又不好发作,只得扬手故作愤nù
的喝道。
乌氏惊了一跳,却也知dào
这一回是惹恼了冷昌修了,便也不再作声,将目光投向了刘启山。
今儿个这事,是刘家将周家请过来的,明面上是给周润芝找伴读,但实jì
上,她是想收住冷怀瑾,眼看着冷记酒楼的酒水品种层出不穷,乌氏便也知dào
,她手中还捏着不少价值连城的方子。
既然冷家不愿屈就女儿给刘家做妾,但总归要给周家几分薄面吧?
周乌氏的脸上更加的不好kàn
,偷偷将周润芝唤到一边,严励的教导起来,这人还没请到,已经险些丧命了,绝不是什么好的征兆,因此,周乌氏心里也打消了请冷怀瑾做伴读的想法。
刘景气得将下人狠狠的数落了一顿,每人给罚了二十板子。
“冷叔……”他自知与冷家的关系,再一次僵化了,因此,也不好意思再说什么,只定定的看着那张已近苍白的脸,好些日子不见了,她又长高了一些,似乎眉宇间细微的变化,他都能察觉出来,这便是刘景心中的秘密。
良久,见冷昌修未搭理他,他只好退至一边,模样沮丧,便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一般。
而这时的刘启山,也注意到了儿子的变化,他神古怪的看着乌氏一眼后,便上前劝周乌氏,总算将人给劝住了,周润芝却是哭得梨花带泪,上气不接下气。
好好的一桩事,竟又被搅得一团糟了,于刘启山来说,无非是脸上无光,心中忧闷至极。
便在这时,冷怀瑾挣扎着自冷昌修的怀里钻出来,脚步还有些虚浮的冲周乌氏行了一礼,道:“周夫人,这不是周小姐的错,该怪怀瑾手脚不灵便,既是要做陪读,怀瑾便该为小姐承担一切,还请夫人责罚!”
她言语虚弱,说完这一番话,已是气喘不断,眼看着就要行不定,站不稳了,周乌氏忙上前一把将人扶住,却也不好意思再说什么了,故嗔怪道:“你这孩子,倒是与润芝的性子相差无几,罢了罢了,我怕了你们了!”
那周润芝原本以为回到家中定要被家法责罚,乍一听见有人要替自己承担一切,不禁止住了哭意,拿好奇的目光打量着冷怀瑾。
她身边长期围绕的人除却下人,便是兄长们,极少有玩得来的女孩做陪伴,因此,这一刻,周润芝再看冷怀瑾,已是倍感亲切,就好似自己的妹妹一般。
却又因着她的成熟和稳重,而生出几分敬佩来,由着这种感觉,她破涕为笑,顾不得方才被母亲训斥了一番,跑上前便紧紧的抱住冷怀瑾,高兴道:“怀瑾,你真好!”
周乌氏见两孩子极为投缘,却也欣慰一笑,不再说什么了。
刘启山夫妇却是不知如何设想,总觉得这事有蹊跷,冷昌修也想不到冷怀瑾居然会答yīng
,这样的情景之下,无非是连拒绝的机会,也没给他。
倒是刘景,也不知dào
是该喜还是悲。
搓着手,杵在那里也不知dào
如何是好。
……
秋葵树下,女子妩媚的身姿恬静而舒适的靠在贵妃椅上,单手撑着太阳穴,细眉轻挑,眼皮微微向下瞌起,好似睡着了,又好似在想心事,身上淡蓝色的白莲滚边裙摆在微风的吹拂下,微微向上扬起,又慢慢落下。
姜婆子小心的伺候着扇风,眼珠子转了一圈后,这才将事情汇报了一遍。
“哦?竟有这等事?”听完姜婆子的话,年秀芝的双眼渐渐撑开,深遂的双眼中掠过一丝疑惑……
冷怀瑾竟也会失足落水?
在她的印象中,那丫头绝不是粗手粗脚的乡野丫头,不仅脑子灵光,手段也颇为狠辣,这次为周润芝请伴读,她倒也没指望冷家能答yīng
,不过是给刘家敲个警钟罢了,竟不想,她到最后却是答yīng
了。
“是啊,怎的就没淹死那丫头,可惜了!”姜婆子叹了一口气,嘴里凶光一露,牙齿紧紧一咬。
想起之前她被冷家的人捉住,而险些丧了命的事,她这心里便恨透了那家人,尤其是冷怀瑾。
若不是年秀芝心心念念想着冷昌修,她是如何也不会就此罢手的。
“着什么急呢,冷家如今已不同往日了!”年秀芝叹了一口气,似乎有些懊恼,是啊,若是一开始她便成功了,那么,此时,她应该是冷家果园的夫人了,待冷昌修中了举,她这身份也会再往上一抬。
却也不会像如今这般,做个见不得人的私生女。
死了丈夫,对于天熹的女子来说,无非是一种酷刑,大户人家即使是纳妾,也绝不会选上这样的女子。
因此,她这一生,要么不嫁,在周家做个闲散却也见不得光的小姐,要么,就寻一户贫苦人家做小。
她却又不甘愿与人做小,思来想去,冷昌修毕竟曾经与她有过一段情,若是他的原配不在了,指不定便会念及那时候的救命之恩,抬她做个正房。
她的前程便也有了指望了。
更何况,今年冷昌修高中,已有了秀才的头衔,因此,也不算是下嫁了。
但到底,她的计划还是落了个空。
姜婆子也叹了一口气,轻道:“是啊,小姐若是能顶替那肖家的,指不定将来便要做朝廷命妇了,据闻那冷秀才还是有才情的,上回考县试,还拿了个第二的好成绩,这事连朝廷那边都惊动了,据闻,他明年就要参加乡试了,若是中了举人,京中定会指派他过去!”
不管是做个候补官员,还是进国子监浅心修学,那前程都是不可限量的。
因此,姜婆子说起这话来,也是一脸的可惜。
“这事还是从长计议吧,如今做正房是不可能了,便看能不能……”年秀芝敛下双眼,声音柔弱中又带着一丝贪婪道。
与其在此困顿一世,还不如做个妾氏,毕竟在年秀芝的心时,还是能将冷昌修拿捏起来的,因此,她这心思又开始疯长了起来。
姜婆子抿唇一笑,接口道:“即使做个妾,将来冷爷得了势了,却也是贵气的!”
……
在家中等了一天的肖梅姑,见到果园外有马车的动静,便急忙迎了出去,见两父女平安归来,心里这才松了一口气。
不禁上前嗔怪道:“怎的去了那么久,让我担心死了!”
说罢,便牵了冷怀瑾的手,往果园里走去。
冷昌修便把在刘家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告sù
了肖梅姑,两人思量了再三,却也觉得这对于冷怀瑾来说确实是好事。
如今冷家不缺钱了,便指望着她能更上一层楼,至少将来能寻一户好人家嫁了。
这日夜里,两夫妇一直谈话到天亮,心里也愁怅了好久,却终是想通了,冷逸琛已经随了肖睿去了边疆,冷怀瑾如今也要离家了,家里似乎一下之间要变得冷清了起来。
“赵楠,我是去周家做下人的,万没有再带个下人去的道理!”冷怀瑾收拾了几件朴素却不显得寒酸的衣裳,抬头脸上嵌着明媚的笑意,两眼弯弯的冲正急得满头大汗的赵楠说道。
冷怀瑾要去周府给周家小姐做陪读的事,被传开后,果园里已经乱成了一团,大多人在震惊的同时,更多的是不舍。
毕竟,这果园能顺顺利利的开起来,又慢慢的盈利挣钱,有一半多的功劳都在冷怀瑾的身上。
她果怪刁钻,总能变着法子将生意做起来。
如今冷家的酒水,不仅供自家的酒楼买卖,还有一部分是送去了商州第一楼邀月楼,能入邀月楼的人非贵即贵,这一点谁的心里都清楚。
因此,在冷家果园工作的劳作力,都引以为荣。
眼下,果园的支撑点——冷怀瑾要离家了,这对于原本信心满满的劳工,也都是一种对将来前程的怀疑,当然,也有一部分是出于对冷怀瑾的信赖。
心里虽这么想,但大家都明白,平定县的周家,那是一门书香大户,若是去了那里做陪读,对于冷怀瑾来说,是有利无弊的。
因此,亦没有人敢在明面上说什么。
赵楠也只是觉得冷怀瑾的身份已是今非兮比了,在她的眼中,去做什么陪读,都是恍子,根本就是去周家侍候主子,做下人的,因此,她哪里舍得冷怀瑾去受苦,便自告奋勇的要赶了过去。
“小姐,大户人家的规矩多,我怕他们欺负你!”赵楠性子爽直,有什么话是万万憋不住的。
听了这话,屋子里的一行人都笑了起来。
肖梅姑握着赵楠的手,笑道:“傻丫头,周家是书门世家,凡事都有个规矩,再加上有周家小姐在,没有人能欺负怀瑾的!”
屋子里正说着,外头有人来报,说是周家的马车已经在等了。
果园中的事,冷怀瑾在昨儿个夜里已经安排妥当,却是也没有多少牵挂,毕竟,她心里盘算着,不久便会回来,也就没有生离死别似的和父母依依不舍的拉扯。
神色平静的上了马车,与众人挥手,帘子放下,马车便驶出了冷家果园。
这一路上,她闭目养神,心里却在思量着,如何将周家那匹害群之马给揪出来,单凭她一人之力,再加上萧一,这事确也是有些难度的。
“冷姑娘,到了!”马车外小厮一声低呼,冷怀瑾已是撩起帘子自行下了马车。
观眼前的宏伟庭院,一眼望去,竟是连个边际也没有,好似整条大街便只有周家一家,心里不禁感叹,这便是平定的周家了……
周家的规矩比起刘家要更严厉一些,由下人通传后,一名管事将她领到了前头的阁楼候着。
不久,周夫人便在众仆妇的簇拥下雍容走来。
周润芝便跟在她的身后,神色已不似早前在刘府见到的那般活泼随意了,许是家里的规矩多的缘固,她倒是收敛了一些,只不过在周夫人未看见的地方,她却冲着冷怀瑾做了个俏皮的鬼脸,明亮的双眼扑闪了几下,只在冷怀瑾愣神之际,又恢复了严肃。
周夫人坐定之后,下人便上了茶,她亲和的拉了冷怀瑾的手,将她与周润芝一左一右的安坐在自己的两侧。
“怀瑾,我打第一眼瞧见你,便觉得你是个有灵气的姑娘,来到咱们府上,你也不必拘谨,但凡有需yào
便需跟润芝说一声,若是她办不成,便让下人来跟我通报!”
周夫人说话不似乌氏那般绕着弯子,一开口,便已经简洁明了的交待了一些事情。
冷怀瑾赶紧站了起来,微微弯膝,笑道:“谢夫人,怀瑾在府上定会守好规矩,以后还得麻烦夫人和小姐照料了!”
她脸色悦愉,但这话中却是涵意至深,一方面,她绕着弯子将周夫人的担忧给解了,‘在府上会守好规矩’,体现了她的细心和大气,另一方面,她又伏低做小,指明,她在周府是个下人的身份,需yào
周夫人和周小姐照料。
这一番答话,着实让周夫人吃了一惊。
早前,她只是听了姐姐乌氏的一番话,觉得冷家这姑娘确实有几分睿智,父亲又是个秀才,因此才会动了请她做陪读的想法。
却不想,这孩子远比她想象中要聪明的多,不管是礼仪还是答辨,都绝不比出身名门的大家闺秀要差,再观周润芝,与她相提论下,就有些相形见拙了。
原本对冷怀瑾还存zài
的一丝质疑,似乎这一会已经完全的解除了。
满yì
的点了点头,现次拉了她的手道:“倒是个懂事的姑娘,有你监督着润芝我也就放心了!”
周家的规矩果真是多,来到这里不过三日,冷怀瑾已经是应接不暇了,周润芝比起她来,也绝对好不到哪里去。
一天的时间安排的紧紧的,早晨是读书识字的时候,到了下午,便有嬷嬷来教导她们刺绣的功夫,原本以为晚上可以歇一歇了,却不想,晚上还得去向各房各院的主子请安。
周润芝因是嫡出长女,因此,见礼的地方还少了一些,只需到东院向周老太太行礼,到湘霞院给周家二夫人行礼,其余的都可以免了。
但仅是这两道礼数,也已让人应接不暇了。
周家人听说周润芝有了个陪读的丫头,都纷纷侧目打量着冷怀瑾,那一道道目光,就好似婆婆看新媳妇一般,透露着浓浓的挑剔之色,想来,周家对周润芝的栽培是极为重视了,说来也是,以周家的声望,周润芝将来必定要嫁人上之人,指不定过几年便要入宫去选秀女了,因此,这礼仪方面,是万不能有缺失的。
“这丫头叫什么名字?”周老夫人薛氏已年过六旬,但模样保养的却极为红润,一身暗蓝色的景族花团袍子配上脖子上的一大串紫珠,头上戴着昭君帽,帽前嵌着颗亮闪闪的蓝宝石,气度极为雍荣华贵,言语间是一派的长者之风。
尤其是她的那双眼睛,看在人的身上就好似能将人扒皮抽骨一般,凌利得厉害。
冷怀瑾赶紧低下头,小心翼翼的跟着周润芝的身后,耳边传来周乌氏的低语:“老夫人,这丫头是书香世家的丫头,名唤冷怀瑾,媳妇看过她写的字,确实是有一番功底的,虽比不上咱们润芝,但做个陪读是绰绰有余的!”
周乌氏这几日也是紧紧的盯着冷怀瑾,却也因为这样,她反倒对冷怀瑾越加的喜欢起来。
进退得当,虚心向上,也难得一个七岁的女娃子能有这样的心性。
周润芝早前也是请过陪读的,但那些个小姑娘,不是玩性太重,便是太过胆小,没过几个月,便都被周润芝给打发走了。
这一回,看到女儿每日神彩奕奕的面色,周乌氏倒是欣慰了不少。
“那就好,便好好伺候着,咱们周家是不会亏待人的!”老夫人薛氏点了点头,也分不清是满yì
还是不满yì
,但总归是没有持反对态度的,眼角的余光扫了冷怀瑾一眼,这话看着是对着周乌氏说的,但实jì
上众人心理都清楚,她这是在警告冷怀瑾。
周乌氏笑着道了声:“是!”,便扯开了话题。
冷怀瑾立在周润芝的身后,不禁暗暗庆幸自己在练字的时候故yì
将字写丑了,毕竟如今还不是太过锋芒的时候。
正在这时,屋子外头突然传来一阵躁动,紧接着,薛氏身边的嬷嬷喜滋滋的来报:“老夫人,大少爷回来了,这会正过来给您请安呢!”
说罢,一屋子的人都喜上眉梢,连带着薛氏都站了起来。
要说起这位周家大少爷,却是丝毫不逊色于他的父亲周青江,年纪轻轻已经任了布政司库大使,家里一众人都以他为荣,巴望着他蒸蒸日上,早日为光耀周家的门楣。
周润芝用手肘蹭了蹭冷怀瑾的肩膀,压低声音笑道:“我这位哥哥可本事了,今年不过十四,已经是正八品了,将来升迁起来,可是不得了的,听闻你大舅家,都是看着不错的,颇有几分说亲的意思!”
她的声音压得极低,却仍旧让冷怀瑾瞬间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肖家便只有三容一个女儿,难不成自打冷逸真的事不成之后,肖睿觉得没有脸面对自己一家,故而想将她外嫁么?
若真是这样,这事,她还得早日回去禀了父母,看看他们的意见如何。
说话间,周家大少爷周世英爽朗的笑声已经从外头传了进来,人未到,礼先道:“世英给祖母请安,给母亲大人请安!”
待这两样都做齐了,又转过脸来,笑嘻嘻的望着周润芝,不正经道:“给妹妹问安……”正想收回目光,却见今儿个周润芝的身后竟站了位气质上佳的小姑娘,一时之间还以为是哪一家的小姐来寻他妹妹玩,因此,也顺便一块给问了:“给这位漂亮的小姐问安!”
冷怀瑾没敢抬头,只是悄悄拿眼角的余光扫了他一眼,见周世英着一身浅褐色的官服,想必是临时起意回家的,因此脸上还残存着几分风尘朴朴之色,他生得眉目端正,五官硬朗,倒不是十分出色的相貌,周世英身上最吸引人的地方还属那一身无拘无束的气息。
也正因为如此,给他原本不出色的容貌添了几分生气,再看过去,便觉得此人也有了几分风流之色了。
薛氏和周乌氏都掩着嘴笑了起来,连带着周润芝也立即抛开了规矩,没大没小的凑上前去:“大哥,你回来怎的也不通报一声,妹妹好出府相迎啊,省得你说我待慢了你这个周家大少爷!”
却是在周润芝说话间,薛氏原本喜滋滋的脸上却慢慢的褪了色去。
周乌氏也恍然大悟方才周世英的话里不妥,便起身,朝着周世英走去,笑道:“世英,这位小姑娘是你妹妹的陪读,名唤怀瑾,你往后可别认错了!”
这么一解释后,薛氏的脸上总算缓和了一些,在她的心里,总归是不喜别人将自己家的人和下人一块搅和在一块的。
周世英却是完全没放在心上,拿眼再度瞧了冷怀瑾两眼,在周乌氏和薛氏未瞧得见的地方和妹妹一块做了个鬼脸。
却没想到这周家的人都是一个性子,不仅周润芝活泼俏皮,这都做了官的大少爷亦是如此。
周家人因着周世英的回来,便聚在一起用晚膳,其他几房的人都要来,因此,冷怀瑾这个陪读便也不合适在场,早早便退下,干脆回去好好休息去。
天色渐晚,月色渐浓之际,一抹黑色的身影闪电般的出现在冷怀瑾的房里。
“主子,周府上上下下都找遍了,未寻到您要找的人!”萧一已经在周府摸索了数日,依着冷怀瑾给他的提点去找人,却是未有半丝的痕迹。
难不成是她搞错了?
年秀芝根本就不在周府,抑或者,她是假借了周府的名声来欺骗他们?
却又不然。
想起上一世,母亲早亡,年秀芝根本未有任何身份,便入了冷家,父亲对外也只称她是父母双亡的孤女一名,这一切到底是什么缘因?
难不成在年秀芝的身上还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你可找清楚了!”她面色一沉,眼眸凌利的好似两把刀子,刮在人的身上立即见骨去肉,就连萧一也吓了一跳,忙低下头,应了句:“是!”
若真是这样,那她不是白白进了周府了么?
心里正烦躁的紧,正在这时,外头传来一阵敲门声,萧一眼神一动,身子立马隐进了黑暗之中,紧接着,外头便传来周润芝身边的丫环莲香的声音:“怀瑾,到外头踢键子来,今儿个院子里清静!”
是啊,周家大少爷回来了,除却润芝身边的帖身丫头随着去伺候,这院子也难得的没有主子管着,管事的嬷嬷似乎也有意放大家半日假,因此,也不知dào
躲到哪里去了。
冷怀瑾一打开门,手腕已经被几个丫头拉着往外拽了。
踢键子,她倒是不陌生,前世在陈王府闷得慌,她也与丫头们偶尔踢一踢,因此,身手也练得不错了。
正想着,莲香已经将那键子踢到了她的面前,冷怀瑾迅速的抬脚往上一踢,键子被抛至高空又直坠而下,原本以为她又是抬脚一接,却不想,心里来了玩劲,身形一转,脚尖轻点,竟是从背后听着风声接起了键子,再往上一抛,身子一跃而起,如同跳舞蹈一般,又是轻轻一点。
看着她好似在独舞轻动,让众人不禁散开了脚步,纷纷退到一旁观看起来。
一时之间,鼓掌和叫好声不断。
便在众人玩得正起劲之际,一道男声生生却是突兀的打断了这一刻的欢悦:“谁让你们在此玩乐的?小姐不在,你们便是这么做事的么?管事的嬷嬷都上哪里去了?”
冷怀瑾已经收了键子,回过头去看那说话之人,只见一名锦衣玉服的少年正背手而立,面上阴戾凶恶,瞪着一对炯亮的双眼看着这一边,而在他的身后,跟着一众人,其中有一人,竟生出几分眼熟来。
冷怀瑾再无心打量那男子,目光专注的瞧着那一个正想躲避的身影,虽然她极力隐藏自己,但冷怀瑾已然看清了,不正是年秀芝身边的贴身婆子—姜婆子么?
看来,年秀芝即使不在府上,确是周府妾生女的身份是不会假的。
正在她愣神之际,一众丫环已经惶恐的跪了下去。
有人扯了扯她的袖口,提醒道:“这是二少爷,平日里可凶着呢,你还不快快认错,如若不然,呆会可要吃苦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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