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城中,司礼监秉趣÷阁王安紧紧抓着刚刚通政司传递上来的奏报,面色潮红,一路小跑的朝着乾清宫而去。
许是因为消息过于震撼,这位平日里素来沉稳的老太监此时满是激动之色,甚至有数次因为没有注意脚下的陡峭而险些跌倒,吓得后面仅仅跟随的几名小太监一脸揪心,生怕这位"老祖宗"摔个好歹。
"快点,快点.."
或许是情绪一时无处发泄,这位司礼监秉趣÷阁索性将"矛头"对准了身后的小太监们,才刚刚被扶稳便是忙不迭的继续朝着太和殿广场而去,同时还不忘扭头催促着身后的随从。
王安如此模样也是引得一路上碰到的宫娥内侍侧目不已,心道这究竟是发生什么大喜事,竟是令得这位"老祖宗"如此失态。
...
不多时,一袭红袍的王安便是领着身后的小太监匆匆赶至乾清宫外,一边有些吃力的攀登着白玉阶,一边不顾此间幽静的气氛,扯着嗓子大喊道:"陛下,辽东大捷!"
"经略熊廷弼率兵踏平赫图阿拉,女真鞑子再也翻不出浪花了。"
暖阁之中,正坐在案牍之后,俯首翻阅奏章的朱由校闻听殿外传来的动静先是一愣,这王安平日里可是最为注重规矩的,怎地今日突然如此这般"放肆"?
但是待其听清后续的内容之后,这位年轻的天子便是猛然于座位上起身,脸的表情难以置信,其手中紧握的御趣÷阁也是随之掉落,挥洒出的墨水甚至还沾染到了朱由校的衮服之上。
不过此时的天子却是无心理会这些瑕疵,其英俊的脸庞上满是震惊,饶是对此次决战怀有十足的把握,但是突然闻听如此喜讯,仍是难以自拔。
"陛下,大捷啊!"
明明是几个呼吸的功夫,但在朱由校看来却是格外的漫长,一道无比熟悉的身影终于出现在其视线之中,老太监忙不迭的将手中紧握的,已然有些褶皱的奏本递到了朱由校的手中。
或许是消息过于震撼,亦或者这一路的奔波导致其消耗体力巨大,本是面色偏白的老太监此时竟是涌现出一抹潮红。
深吸了一口气,朱由校伸出了有些颤抖手,先是迟疑了一下,随后方才缓缓的将已然有些紧皱的奏本翻开,用前所未有的态度认真的斟酌着每一个字眼,生怕遗漏半点。
感受到朱由校身上所散出来的凝重,乾清宫暖阁的众人也是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生怕惊扰了天子,但脸上依旧充斥着喜悦。
不算冗杂的奏本,朱由校却是整整看了半炷香的功夫,而后方才向后一倒,瘫在身后的龙椅上,其眼眸含泪,颤声说道:"好一个熊廷弼,我大明自此无忧矣。"
这位年轻天子此时的状态并没有王安想象中的欣喜若狂,反而有些如释重负之后的茫然,看的王安格外心疼。
这世上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朱由校对于辽东,对于建州女真,对于那些野猪皮究竟有多么重视。
无数个深夜,都是他亲自陪着辗转难眠的天子,一遍又一遍的观瞧着辽东的奏本,如今这个心腹大患终于是轰然倒塌了。
天子日后,能睡个好觉了。
"赏,给朕重重的赏!"
经历了最初的茫然,朱由校的眼神变得清明而坚决,其重重的拍了拍身前的案牍,眼角还残留着没有拭去的泪痕。
截止到这一刻,压在朱由校心头之上数年的巨石终于是消失不见,他此时激动的激情纵然是最为激昂的文字也难以表达完全。
历史的车轮被他彻底改写,什么所谓的"己巳之变","甲申国难","嘉定三屠"再也不会出现,泱泱华夏就该始终屹立在世界之巅,而不是"割地赔款","闭关锁国"。
半晌之后,朱由校激动的心情方才慢慢平复,冲着身旁的司礼监秉趣÷阁点了点头:"即刻将军报发往内阁和兵部,无需二次核检,尽快将将士们的赏赐分发下去。"
他没有授意司礼监秉趣÷阁即刻召集内阁及六部九卿入宫议事,因为他知晓通政司的消息怕是早已在京中传开,说不定那些消息灵通的朝臣们已是在进宫的路上了。
对于辽东的普通士卒,朱由校自然会一言九鼎,按照昔日许诺的那般,给予相对应的封赏,但是诸如祖大寿,满桂,黄得功这等悍将的封赏却是有些"为难",还需要待会与朝臣们共同商议才是。
"皇爷放心,奴婢这就安排下去。"
一旁的王安闻言便是连忙躬身应是,忙不迭的朝着身后的几名小太监交代了一番,示意他们自行去传令。
见状,朱由校长舒了一口气,强行压住心中的激动,背负着双手缓缓行至乾清宫外,他要在这里亲自迎接自己的臣公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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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阁老,您慢些,您当心脚下,可别绊着了。"
朱红色的宫墙下,几名小太监簇拥在内阁首辅周嘉谟身前,一脸担惊受怕的说道,不时便是伸手搀扶,免得这位气喘吁吁的"四朝元老"还不等面见天子,便是一命呜呼。
"不碍事,不碍事,快走,别让天子久等。"
略微喘息了片刻,自觉恢复了些许体力的周嘉谟便是随意的摆了摆手,笨拙的迈动着已然有些僵硬的双腿,不顾身后小太监们的劝阻,执拗的朝着乾清宫而去。
近些时日,他的身体颇有好转,今日更是罕见的出现在内阁的"直书房"中,已然知晓了通政司呈递进宫的消息。
困扰大明十余年的"心腹大患"终于是被平定,而且还是在自己的认期内,自己的名字注定要被永载史册。
后世的任何人讨论起天子的这份"功绩"都绕不开他的名字,老怀欣慰之下,周嘉谟甚至有了一种即便是即刻闭眼,也能瞑目的感觉。
"哎,哎,您小心脚下。"
见得周嘉谟执意如此,身旁的小太监们也不敢在劝,只得于心中叫了一声苦,小心翼翼的跟在其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