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十点钟,又是假期,路上的人并不多。街灯亮着,放大了两人之间的沉默。

“那个……你想吃什么?”何忘之打破沉默。

“去吃鱼吧。”汪已桉的又补充道:“找个近一点的地方。”

近一点的地方有一家重庆烤鱼,十分正宗,深得附近学生的喜爱。

“那就去吃烤鱼。”何忘之说着,忽然,她的手机开始震动。何忘之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是季医生。

“喂,你好,季医生。”

走在前面的汪已桉步子一顿,微微侧过头就看见何忘之故意慢下了几步,有意识的和自己拉开距离。

“喂,那家烤鱼店在哪里啊?”汪已桉扬声道。

虽然汪已桉今天帮了忙,但在何忘之的心理,他大魔王的形象一时半会儿的还改不了。她不敢得罪他,下意识地回答道:“沿着这条路走,出了校门口以后,向右转,走一公里就到了。”

汪已桉神色难辨,得到了明确的指路后也不走,反而站定,做出等待的样子。

电话那边的季医生沉默了一下,然后说:“这么晚了,还出去吃饭吗?”

“恩,陪一个同学吃饭。”

站在不远处的“同学”不高兴了,他用手一勾,示意何忘之别傻站着,赶紧走,他很不耐烦了,随即大步向前走去。

季炳年叮嘱:“你胃不好,少吃辣的。”

何忘之一边紧追汪已桉的步子,一边“恩恩”作答。

其实她有点疑惑,季医生一般都用微信和她联系,但频率也不高,这么晚给她打电话还是第一次。

“季医生,你有什么事儿吗?”何忘之问。

季炳年叹了口气,有点疲惫的样子,“刚接了个急诊,一个十二岁的小女孩,和同学发生冲突的时候,被同学用铅笔把耳膜插穿孔了。”

何忘之的心立刻搅了起来,她蹲在地上,说不出的难受,曾经经受的噩梦从她的透顶沉重的压了下来,让她无法呼吸,眼前一片白茫茫。

偏偏她还能听到季医生的声音,“当时我就想到了你。”

何忘之说不出来话,只有沉重的呼吸昭示她还拿着手机,还在听。

“忘之,你还好吗?”季炳年的焦急的问。

“那她,她能恢复正常吗?”何忘之的声音沙哑紧绷。

“不能,永久性创伤。”季医生给判了死刑。“但如果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她还算幸运,只有一个耳朵出事。”

何忘之摸了摸自己另一只耳朵里面的助听器,轻声反驳道:“这种事只要发生,就没有幸运可言,都是生不如死。”

季炳年劝慰:“忘之,别这么悲观。”

何忘之干巴巴的笑。

汪已桉不愿意听何忘之打电话的声音,于是便快步走,但走了半天,何忘之都没追上来,傻乎乎的蹲在原地,捧着电话。

连他的话都敢不听了?汪已桉的耐心告罄,也不知道是饿的脾气大,还是怎么回事儿,转身烦躁的喊:“何忘之你能不能快一点!”他喊完话,就见何忘之抬起头来,定定的看了他一下,随即站起来,又垂着头,慢慢地跟了上来。

汪已桉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眼花了,何忘之抬头的那一瞬间,他竟然在她的眼睛里看到了恨意和愤怒?

“季医生,如果可以的话,可不可以让我和那个女孩聊一聊,我想我可以和她分享一下我的经历,或许她会觉得好过一些。”何忘之边走边说。

“那再好不过。”季医生顿了一下,又鼓足了勇气说:“忘之,我打电话来,还想再说一个事,我下个月要去海德堡大学的附属医院去进修,为期两年。我想问一下,你想不想去德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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