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些跟赵家没多大关系,而且是个丑事,陈氏听说之后,也只暗地里皱着眉头笑了一回,随即叮嘱几个孩子不要乱说,也就罢了。
这几日功夫,小小一直提心吊胆,就怕家里住着的这个神秘的王之田闹出什么事体来。结果王之田和王贵倒是老实得紧,小小几次偷偷去看,现他们并没出门,老老实实地呆在前院。期间大概是王之田聊,还拿了一本什么书与天赐谈论学问。
看他那副沉稳冷静的样子,仿佛外界的纷扰真的与他关似的,小小也就松了口气,还觉得自己是不是想得太多。天赐也说,王之田的学问极好,在他之上,虽然不如赵明礼那边老道,但是有些见解比赵明礼更加独到、精辟。若是土人,他这么点年纪,不一定能有这么好的学问。就是天赐往日的同,也没有几个能强过他的。言语中根本就不去计较王之田是不是容米土司那边的身份,颇有几分惺惺相惜之意。
小小听了好笑,才多少岁数?还玩起惺惺相惜、君子之交这套来了。放在她的前世,就是院里比较成熟的孩子,十岁上下也不过能比一般孩子忍耐、懂事些,其他什么做学问什么的,可没有这两个一般的态度,跟小大人似的,看着就想笑。
八月初,该是江陵府府试开始的日子了。陈氏每日里早晚都要祷告一番,小小这才陡然现,原来陈氏是信奉观世音菩萨的。不知何时。她从行李中翻了一个红布包扎的包裹,打开来,是一尊细瓷观世音菩萨的造像。小小虽然不懂欣赏,可也看得出来。这尊菩萨的造像瓷质细腻有如白玉,菩萨的面部非常生动,相貌姣好。而且显得庄严、慈悲和温厚,真的是一件绝美的艺术品。就小小这个啥也不懂的看了,也知道这尊造像价值不菲。
不过她不会傻到去问陈氏这观音像价值几何,只是奇怪陈氏什么时候开始信奉起菩萨来。
陈氏净手供了观音,焚香祷告了一番,这才微笑着告诉小小,原来在娘家的时候。闺中趣,她便开始信菩萨。可自从跟赵明礼成亲之后,赵明礼不喜欢她弄这些,表面功夫也就做得少些,只是常在心中敬奉菩萨而已。
小小听了似懂非懂。施州这个地方。估计对菩萨是不怎么尊敬的,这点从府城里的庙宇就能看出来。施州府城有文昌祠、关帝祠、火神庙、玄妙观等等,就是土人信奉的傩神也有傩神庙供奉,唯独这佛教在施州这边并不流行,听说城外有个普光寺,可是香火也不怎么旺盛,只有一个老和尚守着。
不过陈氏也就是自己信奉而已,大约是赵明礼赶考的事情让她心中有些不安,这才把观音娘娘请了出来。可她只是自己信奉。并没有要求几个孩子也如何去做。倒是天赐看在眼里,跟天佑一同抄了一卷《大悲经》。小小不懂什么,陈氏却感动得不得了。
这厢赵家小院里头温情脉脉,没过两日,王大人又来了一趟,说是他的兄嫂来了。要接王之田离开。面对王大人感谢的话,陈氏百般谦虚,小小和天赐对视一眼,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欢喜和庆幸。
走了就好,走了最好。不然成天呆在这里,真是让人心中不安。如果可以的话,小小真想举双手欢呼一阵。
他们两人也没甚行李,依旧简单的两个包袱收拾了,王贵一个人背着。王之田又一次谢过赵家众人的照顾,取了一锭银子出来,约莫二十两的样子,要陈氏收下。
陈氏自然不肯,他又塞给天赐,不成想天赐嘴上说着不好意思,手里倒是不慢,立刻就收进了怀里。
环视了赵家众人一眼,目光不由在小小身上停留了片刻,王之田微微一笑,冲大家拱手道:“就此别过,多谢诸位照顾了。来日再会罢。”说罢转身就走了,王贵也行了个礼,追上主人走了。
他们一走,陈氏奇道:“王大人不是说他兄嫂来了接他出去么?若是有心,随时来玩就是,难道我还会不让他进门么?”
小小与天赐对看一眼,各自心中明白这王之田估计是一去不复返的,也不愿跟陈氏说破这其中情形,由得她信口说了几句,也就罢了。
眼看着就是八月十五中秋节,这是全家团圆的大日子,别的时候也就罢了,这一天是非往赵家老宅回去不可的。
陈氏一边叫天赐打听赵明礼的消息,一边带着小小置办带回老宅的礼物。
本来照着小,不用给赵家老宅格外置办什么,左右都是一家人,哪里有那么多客气?陈氏却不这样想,前段时间长茅土司的军队两次入城,赵家老宅那边两次专程来人打听情况,可见对于在府城的赵明礼一家还是格外关注的。陈氏为人本就柔顺,再来想着终究是一家人,躲也斩不断血缘相关,倒不如大大方方地回去,就算殷勤些,也好过落了口实,叫那些不相干的人议论纷纷,戳自己的脊梁骨。
她有此想法倒也不是因为旁的,实在是巷子里卖水的蔡家这几日正上演着好戏。
蔡家以卖水为生,当家的蔡老大三十多岁,下头还有一个弟弟未曾分家,上有父母健在,一家人都住在一块儿。蔡大嫂是长媳,本来当着小的,公婆俩怎么也要给她些体面才是。
可前些日子蔡老大叫人从妓寮里头光溜溜地提了出来,成了这府城里的笑柄,蔡家人不管走到哪里,都要叫人指点着笑上几句。蔡家小嫂子是个面皮薄的,受不得人家指指点点,便回了娘家。蔡大嫂更是面上光,忍不住教训了蔡老大几句。开始倒还好,后头蔡老大恼羞成怒,竟然动手跟蔡大嫂打了起来。
蔡大嫂常年做着力气活,脾气也泼辣,当即不肯示弱,徒手跟蔡老大干了一仗,惹得巷子里头相邻的人家都听见了,便有那好管闲事的去相劝。谁知没有说上两句,蔡家老婆婆冲了出来,揪住蔡大嫂头,照着她的脸就是几下耳光扇过去,骂她“自己连个男人都拢不住,还好意思跟男人动手”,说她“没了尊卑上下”,犯了“不顺父母”和“口多言”的七出之条,要将她休出门去。
蔡大嫂是个硬气的,昂头一顿臭骂,将夫君和婆母骂得狗血淋头,老公公冲出来要打她,倒叫她拿住了手杖。她也没还手,转身收拾了自己的衣物,带上十二岁的女儿回了娘家。
本来这事从头到尾陈氏都看在眼里,要她说,蔡家大嫂做的极对,若是她当初有蔡家大嫂的硬气,敢跟公婆对着干,也不至于在赵家老宅呕那么多的气。
可没想到接下来情势急转直下,大家一改之前的态度,纷纷说蔡家大嫂做得不对。蔡大嫂还有两个儿子留在家中,一个十岁,一个五岁。蔡家小嫂子回了娘家,可她的两个孩儿,一个六岁,一个三岁,也都丢在了家里。这下可好,蔡家老公婆俩年纪大了,劳累不得,蔡家兄弟俩还要卖水,根本就顾不过来。没过两日,蔡家老公婆俩纷纷累倒,家里连饭都没得吃,日日午间都上赵家食堂里头来买。
陈氏心中不忿,可这事到底不关她什么事情,也没道理插言去管。只是给蔡家老大盛饭的时候,难免语气有些不好。
话说这事蔡老大本就不占理,不过听不得婆娘嘴碎,作势要教训她罢了。可他也没想到居然后来父母也进来干涉,搞得法收场,气得蔡家大嫂回了娘家。再听陈氏口气不好,他也心中憋闷,忍不住为自己辩解了两句,接着便倒起了苦水:“我如何不想去接她回来?可这事如今闹的,咳,真是不好说。成日里都有人去跟我娘说话,倒弄得我骑虎难下,我娘整天叫我写休书呢!”
小小在旁边听了,翻个白眼望天。陈氏还真是……打听别人家的事情做什么,自己的事情都还处理不好,管人家呢!
果然陈氏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避嫌似的往后退了一步道:“这清官难断家务事,我一个外人也不好说嘴。只不过一日夫妻百日恩,蔡家大嫂要操持一家子的事情,本也太不容易。平日里也没见她叫过一声苦,喊过一句累,我挺敬佩蔡家大嫂的。”
秀才娘子如此说了,蔡老大觉得脸上特别光彩,不好意思地连道:“不敢当,不敢当。”
话已至此,陈氏想了想还是说道:“这家和万事兴,过日子哪里没有个磕磕绊绊的,蔡家老婆婆若是过这段气,也是希望过和顺日子的。蔡家大哥也莫管旁人想什么,把大嫂接回来,好好过日子要紧。”
其实陈氏比较想说的是,她家又不供晚间的饭食,每次好不容易晚间跟儿子一起静静吃顿饭,偏蔡家人偶尔晚间也要买饭食,都是街坊,又不好得罪,可她觉得有些苦恼。若是蔡家大嫂回来了,哪里会有这些琐碎的事体?自然是劝和不劝离的。
蔡老大如何回家去劝老娘,接了蔡大嫂回来,这是后话,暂且不提。陈氏带着小小上了好几次街,终是定好了中秋的节礼,预备八月十五一大早就回赵家老宅去。
天赐日日往城外跑,生怕错过了消息。城外是驿站,朝廷文书传报专用的,也有家境富庶的,多使些银子,驿站也会帮着捎带一下信件。前段时间长茅土司闹着要跟容米土司干仗,马队都怕沾惹麻烦,没什么往那头去的,只能指望驿站这边看是否有甚消息。
不过终究还是失望了,赵明礼并没有带信回来。(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