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两月已过,卫南华侥幸逃生的消息不胫而走。数日以来,灵云中人谈论最多的无外就是此事。茶余饭后,饮酒作乐之时,此事皆为人称道,只是褒贬不一。

有人说那卫南华不过是运气好而已,但知那木林森性情之人就不以为然,坚决认为这是实力的体现。言而总之,不是当事人,便没有话语权。

与此同时,一些隐于世间的势力已然蠢蠢欲动。

这日,壑岭以东边境之地,绝命谷外围丛林已然一片春意盎然之色,鸟语花香。深入谷中不到二十里处,有一湖泊,由数条小溪汇流而成,此湖颇为奇特,无风竟起浪,到了夜里湖中便是星星点点,极是好kàn

,不明之人当以为是倒映夜空而成。可即便是乌云蔽月亦是如此,日日月月年年皆如是,不曾变过。

此湖不大,方圆数不到二十丈,隆冬过后,灵兽再现,时常来这湖旁饮水嬉戏,好不快哉。

湖泊南崖,长有一颗巨木,甚高,若要上云宵。所谓木秀于林,风必吹之,却要看这木有多秀。如是它,再大的风亦难将它刮倒。

不知何人在巨木粗叶上建起两间木房,于树杆左右各一间,日落时分,一缕夕阳斜照木屋那门帘之上,门帘突被揭起,从中行出一俊朗男子,阳光着面,泛起微光,观来仙灵至极。

男子提步轻身,于树半缓坠,落地之时,连膝亦未弯,便朝湖边走去,捧水轻泼于脸上,再用手抹了一把,顿感神清气爽。

男子聚灵气于咽喉,放声呐喊:“轩啸”

声浪四散,归巢鸟儿被惊得于空中盘旋不已。卫南华终是伤愈复原。

丛林深处,一头灵兽与一少年斗得正欢。

灵兽貌丑,生得一张马长脸,鼻梁之上长有三只尖角,双目溜圆,体壮如牛,四肢粗短,长尾无毛。

此兽名三角灵犀,力大无穷,极是好斗,喜以尖角顶撞,这林中同等体型灵兽与其相斗,逃不过肠穿肚烂的下场。

少年于它腹身下,手脚并用,将其前肢缠住,谁亦奈何不得谁。

三角灵犀怒极,原地猛蹬,地面颤抖不已。少年顿时头晕眼花。

少年突闻人声传来,大喜过望,伸手便摸向三角灵犀前肢腋下,这灵兽顿时安静下来,缓缓蹲下,四脚朝天,任由少年抚摸,“哼哼唧唧”不断,显是舒服至极。

世间万物皆有灵性,人乃万灵之长,通人性者,灵兽也!

摸了半晌,少年拍了拍三角灵犀那硕大的肚子,言道:“行了,今天就到此为止吧,我要回去见我师兄了!”

少年正是与卫南华居于丛林多日的轩啸。

两月时间,轩啸冒似长高了不少,**着的上身,肌肉健硕,青筋可见,那麦色的皮肤暗光粼粼,不知是油还是汗。

轩啸将玉蝶重新挂于颈上,捡起一旁猎来的野味,大步流星朝湖泊奔去。

三角灵犀于他离去的背影后久久不愿离去,眼中竟有不舍之情。

轩啸居于林中这么天来,日日与它摔打,弃灵气于不用,视这灵兽为玩伴,久而久之,便有了感情。常言道,你如何待人,人便如何待你,换成灵兽亦是理通。三角灵犀兽看来憨实,却不得以外表断之。

轩啸回到树屋下方之时,卫南华正坐在湖边,双目望着那波澜微动的湖面,竟看得呆了。

轩啸窃喜,童心大起,随手放下手中之物,垫起脚尖一步一步朝卫南华身后摸了过去,于他身后三两步之时,大叫一声便扑了上去。

卫南华洞意之境,岂会不知他的到来,感轩啸飞身扑来,顺势躺下,轩啸扑空,接着便是“噗通”一响,当头栽进湖面之下。

水花刚落,便再次炸开,轩啸如那出水蛟龙,冲出水面,落下之时,仅将头露在水面之上,一口水雾由他嘴中喷出,玩得兴起。

不多时,卫南于地上升了堆火,连轩啸带回来的小兽亦被剐了皮毛,干净地躺着。

轩啸出得湖来,浑身湿透,水珠于缕缕长发尖上滴落成线。那虎躯猛然一震,灵气透体而出,眨眼间,水气腾空,轩啸两手随意抓弄长发,便散落开来,观来野性足矣!

“在这林中住了多久,就吃了多久的烤肉,早就腻了,等出去之后定要换换口味。”卫南华半真半假言来。

轩啸将肉一翻,笑言,“师兄你就知足吧,黄粱子前辈想吃都没得吃,你还嫌这嫌那的。”

卫南华叹道:“你这小子跟我说话越来越不客气,我给你好脸色看了吗?”

轩啸吐舌,闭口不语。

卫南华旋地又道:“不过你这厨意真不错,天天烤相同的小兽,竟然能烤出不一样的口味。”

得卫南华赞叹,轩啸憨笑一声,转而言道:“师兄,你伤全好了吗?”

卫南华不答反问,“你很着急?”

轩啸点头,言道:“跟你相处时间越久,便越觉亲近,这些日子,你变化虽大,但那眉宇间总能见到一丝愁色,我忽然很想见到你报仇之后的样子。”

卫南华言道:“我不知将你邀来是好是坏,这一路风声水起,灵云盟中兴许早就炸了锅,这绝命谷外不知有多少人正磨刀霍霍,等着我们出现。”

“兴许仇家也正等着我自投罗网,寻仇之事定然不如我原先想来那般简单。”

卫南华本是心若坚石,说一不二之人,为何此时这般犹豫不定,轩啸想不明白,连卫南华亦是如此。

轩啸将烤熟的肉与卫南华分食。

卫南华将其放于鼻下轻嗅,还未尝味,便言道:“师弟,你心乱了,今日这肉烤得有些过火,不食也罢。”

轩啸不信,将自己手中那一小半咬下一口,刚嚼了两下,面色稍显怪异,将其吞下,言道:“今日这肉的味道是有些怪,不吃就不吃吧!”

卫南华知dào

轩啸在担心什么,当下言道:“大哥走多久了?”

轩啸想了一想,言道:“你醒来的前日他离开的,算来也有五十多日了。”

卫南华从回那木头一般的神情,起身于火堆之旁来回踱步,半晌之后,言道:“你不该将我的事尽数告知于他,此去虹城三千里,以大哥脚力,来回不过二十日,就算他想帮我打听些消息,多算上十日足以,眼下已过两月,也不见他回来,应该是出事了”

天元大陆最南,有连绵高山,顶锋甚白,雪厚千尺,冰雪消融为水,汇于山下,不断流淌,终成大江,名寒江。

寒江横跨天元大陆,汇入东东海前最后一站便是虹城,雨过天晴之时,一道彩虹跨于寒江之上,北连离火盟阵,南达灵云盟江畔,虹城便由此得名,只因它离这道彩虹最近。

这虹光有如神来之笔,若接连二盟的桥梁,所以又名仙人桥。

虹城之内三教九流,再加上百姓,商人及渔民,可谓是杂乱无比,一潭水不仅深,且浑浊不堪。

修行山门仅一处,虹门是也,这虹城再乱,亦无人敢与虹门作对,它是这城镇实jì

掌控者。

寒江两畔出产茶叶,尤其以嫩芽春为贵,产地便在虹城,灵云盟内仅一家,另无分号。

而江畔数十亩茶园,十八年前还由卫家把控,飞来横祸,将卫南华一家上百口人屠戮干净。

杨稀伯此去虹城,只需打听一件事便可知卫家那仇人是谁,可就这一事,弄得他到目前音讯全无。

卫南华言道:“大哥既然不回来,我们便去寻他,迟早是要去的,任他龙潭虎穴,须闯,然之,大仇何时得报?”

轩啸心生疑问,言道:“若是与大哥失之交臂又当如何?”

“要回来,早该回来了,时日无多,盟阵聚会在即,就算他回头寻不到我们,自会去那鲜弧境中等我们。”

次日清晨,一阵悠扬笛音传来,轩卫二人同时睁眼,行至屋外,只见一书生打扮的少年于巨木之下尽情吹凑。

笛音时而高亢,时而低沉,似不成曲,却听得甚是和谐,尚有美妙之感。

二人跃下,轩啸瞧得此人面善,一时又不想不起谁,正在他思索之际,笛音顿止,二人皆有未尽之兴。

只听少年言道:“轩公子不必回想,我与你仅一面之缘,记不得亦属正常。”

轩啸稍感诧异,言道:“不知兄台高姓大名。”

中年男子不答,言道:“两位公子可是在等你们大哥,杨稀伯,杨公子。”

轩啸突然想起此人是谁,言道:“兄台不在王都楼中说书,怎地跑到这绝命谷来了?”

此人不正是当日王都楼上的说书人吗?

书生微微行礼,言道:“王都楼不再,何以说书?在下此来只为告之杨公子的行踪。”

不知为何,卫南华对这看来有些高深莫测的书生很是反感,兴许是他那天生的优越感叫卫南华不喜吧。

卫南华冷哼一声,言道:“我大哥不就是去了虹城被人扣住了吗?”

书生大为惊讶,失声叫道:“莫非卫公子也是通晓天算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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