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这个巫师……”墨雪犹豫着,不知dào
是不是该开口说出心中的疑惑。
“他的长相,酷似后位,如果你是想说这个,我见到他的时候就已经现了。”说完,我对墨雪笑笑,墨雪抿了抿唇,往后退一步,到墨焰身边站立。
这个巫师,出了王府后要我们带他来甜水县唯一的一口大井旁边。他盘腿坐在井沿上,双手摊平,手掌对着井下的方向,口中念念有词,却都是我们听不懂的语言。
天边泛起鱼肚白,跟着,整个天空像是被鲜血染红。在太阳刚一露脸的时候,巫师身上的黑色瘴气开始慢慢收拢,最后完全消失。
“这位药师,请把你配制的解药拿一些给我。”
墨雪一愣,我也觉得奇怪,这巫师怎么好像什么都知dào?我回头对墨雪示意后,墨雪掏出他怀中的药瓶,走到井边递过去给巫师。
“已经用的差不多了,只剩这些。”
巫师接过瓶子,打开瓶盖分别闻了闻药的味道后,选择那瓶毒性很强的,一股脑投进井水之中。
很快,井中往外冒起了白色的烟雾,这烟雾虽然不重,却不似水蒸气那样很快消失。烟,袅袅升空,再一点点扩散在空气里。
“可以了,不出一天,当这些白烟充满整个县城,一切就都结束了。”
巫师的口吻中,透着大功告成的欣慰轻松。
“公主。我地时间不多。就不兜圈子了。我名叫黑祈。擅长用蛊。这甜水县出现地蛊毒大多是我配制地。但一年前。二王子找到了其他巫师。他将我地蛊毒进行改配。用了一年地时间养成了一条非常厉害地蛊虫。中了那条蛊虫地毒。没有人能察觉中蛊之人地异常。他会像我们所熟悉地人一样生活。跟我们来往。可实jì
上他已经被二王子控zhì。”
“没有解除地办法么?”我怀着一丝希望追问。
“也许有。但凭我地本事是解不了地。通常来说。一种蛊毒地解除办法只有制造这种蛊毒地人才知dào。不过公主身边有两位能人。他们互相配合也能破了我地巫蛊。这种事情不会总是生。况且你们破了地这种蛊毒并不是最最厉害地。也许等大王子回来。他二人可以再尝试驱蛊。不过八成是成功不了地。”
我地眉头不自觉地蹙起。按黑祈所说。岂不是萧染已经没救了?!就算我们找到萧染本人。也无法让他摆脱萧默地控zhì!
黑祈地体力似乎很差。这也许跟他长期被囚禁有关。话说了没多少。他已经有些气喘。挨着井沿坐着。手还要撑在身侧才能保证他坐立起来似地。
墨雪略一思忖。站在黑祈地身侧问:“既然你地巫术高强。那么只要我们找到大王子。把他带到你这里。你多少还是可以想些办法地吧?就算不能彻底驱除蛊毒。暂时地控zhì。应该难不倒你吧?”
黑祈仰起脸,两个样貌同样出类拔萃却风格迥然不同的男人互相审视了一番后,黑祈浅笑着回答:“是,若是我有足够的时间,别说控zhì
蛊毒,也许我真能找到驱除该蛊地办法也说不定。我与你们不同,我自幼与蛊为伍,而蛊毒虽然种类繁多,其根本却都相似。”
听黑祈这么说。我当然会觉得高兴,只要找出萧染,让黑祈来为萧染驱蛊……
“但是。”黑祈停顿了一下之后,转眼看我,目光里尽是惋惜,“公主,各位,我活不到那个时候了。”
“什么?!”
我跟墨雪异口同声,就连我身后的墨焰也上前一步,难以置信的望着黑祈。
墨雪抓起黑祈的手腕。为他把脉。这时,一直在墨焰身后站着的银湮往前走了两步。来到墨雪身边。
“为了增强自身的巫术,这个人长久以来都在自己身上种蛊。虽然不是活的蛊虫,可那些从植物中提炼出的蛊毒也早已经侵蚀了他的身体。看他地样子,至少两三天就要服用特制的蛊毒以维持自己的生命,一旦脱离,必死无疑。”银湮含笑对我们解说完,他低头去瞧黑祈,手掌轻轻覆盖在黑祈的脑门上。掌中亮起一抹淡淡的银光,而后,银湮的笑容扩大,“你已经两天没有得到那种蛊毒了吧?如果我没猜错,那些蛊毒都被控zhì
在萧默手里。也就是说,最迟今天日落,就是你的死期。”
在银湮说话的时候,墨雪也已经把脉完毕,他眉头紧锁,对我摇了摇头。
我当然不甘心就这么放qì
萧染,可,我们每个人都知dào
,萧默已经逃跑,想再找到他几乎不可能。就算找到,萧默也一定不会轻易交出能维持黑祈生命的蛊毒。
所有的事,就此陷入僵局。
“至少他可以回答几个问题。”墨焰冷静地低喃了一句,而后他以眼神向我请示,我苦笑着颔。
都已经到了这种时候,还有什么好顾忌地?我一想到萧染从此往后跟我竟是冤家对头,心里那股失落哀伤就无法平复。
“你怎么会知dào
她就是公主?你为什么好像能洞悉一切?你到底是谁?从什么地方来?为什么要在甜水对无辜的百姓下蛊?”墨焰这是名副其实地逼问,他每提一问,就往黑祈跟前走一步。赤红的随风飘扬,面容上有难掩的怒气。
墨焰是在为甜水的百姓抱不平,是,他们无辜,他们没有招谁惹谁,可受苦最深的,却也是他们。
“我不是可以洞悉一切,我只是有常人所不具备的能力,在看到某个人的时候,哪怕只有短短的一眼,我也能读出那人内心的想法。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为什么对百姓下蛊?与其纠缠在这些没有意义的问题上,不如让黑祈为公主达成心愿吧。”
众人的目光就这样回到了我的身上。
我不知dào
该不该相信黑祈所说地,他所具备的特殊能力。我也不能确定,他所谓的我的心愿,是不是真如我内心所想。
沉默,是对不确定地最好掩护。我冷眼望着黑祈。望着这个美的不可方物,却短命的让人不禁要为其惋惜的男人。
“公主不是想要知dào
,这个人,是不是你要找的那个人吗?”黑祈说得很轻松,他抬起左手,用左手的食指点了点银湮的方向。
银湮的表情没有一丝改变,就好像他早已知dào
我一定会想办法确定他地身份。
可,墨雪跟墨焰。都有些错愕。
什么叫银湮是不是她要找的人?离儿一直在找谁?她跟银湮之间有什么我所不了解的牵绊?我认命了,看来这个黑祈说的不是空话,他了解,他确实知dào
我埋藏在心底的渴望。
当我等同于默认露出无奈微笑地同时,墨雪也笑了。
银湮的笑。莫测高深;我的笑,苦多于乐;墨雪的笑,则是全然的颓败,自嘲。
墨焰担忧的望着墨雪地脸,他很想安慰身旁为情所伤的兄长,奈何此时没有任何语言能让墨雪好过。
许久不曾出现的黑猫银依。喵呜一声钻入人群,又轻巧的跳上银湮的肩膀坐下。一头银的男子,跟一身乌黑皮毛的猫,若无其事在清晨的微风中与坐在井沿上,那命不久矣的巫师对望。
墨雪,低下了头。我想,墨雪要地坦诚跟信任,与我所能给予的永远都不能划上等号。那么,我伤他。就是命中注定的事。
除非他不再爱我,或,他改变他爱的方法。因为想让我改变,这不可能。
“公主真是执着,难道当初公主愿意跟萧默一起出宫,也是因为听说殷王府关押了外域这位巫术高强的巫师?”银湮唯恐天下不乱,说出的话轻描淡写,却再次刺痛了墨雪的心。
原来,离儿出宫最根本的目的,只是要确定银湮是不是她想找的人。并不是想为边境地百姓铲除奸臣祸害…若是输给离儿忧国忧民地热心。墨雪无话可说,可输给她对另外一个男人的关心。让墨雪如何能够释然?
黑祈默默观察我们几人,当他瞧见墨雪失魂落魄地反应后,轻轻笑出了声。
“呵呵……这位药师对公主一往情深让人感动,不过,依黑祈所见,你的爱意过于霸道了。这位公主不是你可以一人独占的女子,若是你无法接受她在意别人的事实,那你还是早些离开公主比较好,否则将来会生更多令你痛不欲生的事。”
“我知dào
我在做什么,我该做什么,不劳你费心。既然你活不了多久,不如抓紧时间告sù
公主她想知dào
的答案吧,多说无益。”
虽然墨雪极力压制,我还是听出了他话中深藏的痛楚。我无法看他,并不是因为我觉得对不起他,而是,我不能理解。
如果因为这时墨雪的痛苦,我有所愧疚,那么我至少对墨雪算是做出了回应。可是,墨雪在痛,我却不懂。我不内疚,我只是心疼他罢了,这样的我,也未免太过冷漠。
好像,我在欺负墨雪,是的,就好像我明知dào
他的期望,却仍然背道而驰故yì
要伤他似的。
可事实上,我并没有想这么多,我也有一点无辜。
“那么。”黑祈总算开口,打破这微妙尴尬的气氛,“这位法师,你是打算自己回答公主,还是让黑祈代你回答?”
黑祈一头黑色的长被风撩起,在身侧飘洒,舞动。他的单薄,他渐渐苍白的气色都在昭示他将要随风而去。
而他的眼睛,就那么笑笑的看着银湮,银湮的笑,也毫无保留展现在黑祈面前。
我想起前些天我以为银湮与我是棋逢对手,现在我更确定那是我的错觉。像现在,银湮跟黑祈的对峙,这才是真zhèng
的棋逢对手。
谁会赢?谁会输?
头一次,我觉得银湮也许会败下阵来。
然而,银湮用他的行动证实了我的预感。
银湮,抬起右手,捏了捏他自己的鼻梁,那一刻他的笑容,变得有些无可奈何。
他转眼,转身,对上我。
他一步步朝我走来,直至与我一步之遥。
他朝我伸出双手,他的笑,更加让我觉得熟悉,熟悉的那么窝心,又那么痛恨。
“小离,看来我不承认也不行了。你赢了。”
这是我期盼了多久的答案?我已经弄不清了,脑子一团混乱。
我甩出了右手的指刃,朝着他的心口戳去,或,我是真的想再杀死他一次。
他没有躲,我的指刃就那么戳进了他的皮肉,可,仅仅进入半寸,我就逼迫自己收手。
看着他银色的袍子上染开的血花,范围越来越大,我的双眼,模糊了。
哥……哥!
原来真的是你,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