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我们都不合适这个世界,我们太念旧了

果栏建于1913年,多是一、二层高的石建筑。

果栏一处店铺顶楼的阳台上,一个头发灰白的老者在躺椅上抽着旱烟,身后站着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个子很高,头发光亮,穿着灰色风衣,戴着白色围巾。

“小赤佬狠三狠四,状若疯癫,动如蛟龙,好一条颠龙哇。江湖什么时候出现这等猛人?油麻地几年就换一社团,没见过这么能打的。”老者吐了一口烟,唏嘘道。

“不是您那个年代了,再猛又怎样,还不是一枪的事。”身后男子撇撇嘴,不屑一顾。

“你枪法那么准,当年怎么没能杀死我?”老者一边将旱烟杆在鞋底敲敲,一边说道。来到香江几十年了,老人还是改不了一口乡音。

老者叫苏定远,是果栏商会主席,此刻瞧上去弱不禁风,但年轻时却是是青帮一号人物,二十世纪初期,在上海的青帮已经传到了最后四个字,即“大通悟觉”,杜月笙是“悟”字辈,老者是“觉”字辈,

49年随杜月笙来到香江,杜月笙身体不佳,闭门养病,老者只能带着青帮兄弟找食吃,知道黄赌毒生意虽然赚钱却不长久,就看中了当时人蛇混杂的油麻地果栏,那时候的油麻地果栏是各大字头的粉档分销地,十二点之前批发水果,十二点之后分销卖粉。

但一帮香江混混那抵得过杀过日寇的过江龙,青帮就此在油麻地扎根,通过宝岛和东南亚的关系,垄断香江水果业。

但始终纷争不断,各路社团都想染指,

明里暗里各种争斗,暗杀这样的手段都用上了,

而风衣男子是杀手,八年前接到社团委托要杀死苏定远,结果不打不相识,反而成了亦敌亦友的存在。

“以前的我能打你十个,现在打你一个也没问题,我”

老者只是稍微有所动作,就感到背疼的难受,顿时兴致阑珊。

“说吧,来找我干嘛?你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你不来我都记不得香江有你这个仇人了。”

说完,老者揉揉眉角,年纪大了,困意来了挡不住。

“过一段时间,我打算离开香江,走之前打算再来见见你。”风衣男子俯身给老者揉揉后背。

“离开香江?”

“我不打算再干杀手了。”说话的时候,风衣男子望着远处一栋建筑上的十字架,

“枪这东西,拿起容易,放下难。发生了什么?”老者更奇怪了,他了解对方,香江最好的杀手之一,杀人和吹口琴是其仅有拿手的事,不杀人难道去吹口琴?

“我遇到了一个歌女,她的眼睛因为我而失明,她的眼角膜已经完全视觉透明,如果短期内不接受角膜移植手术,双眼可能完全失明,香江眼库没有角膜,我想带她出国试试。”

老者从风衣男子的眼睛里看到了光亮,

“英雄难过美人关啊,想我当年哎,这样也好,这得花不少钱吧,洋人的地界,什么都贵。”

“需要一百多万吧。”风衣男子耸耸肩,之前任务的钱都捐给教会了,他正为钱发愁呢。

“需要帮衬吗?我苏定远虽然是果栏商会主席,但这些年的进账,都贴给当年走掉的兄弟家属们了,不过我最近也打算离开香江,把我的那些家底卖卖,大概能凑个十万吧。”

“不用了,我知道你的情况,说到底,那次之后,只有我欠你的,再欠的话怕是一辈子都还不清了,我打算再干一单大的就够数了。”风衣男子选择了拒绝,他很清楚老者为人仗义,乐善好施,身无余财,“打算去哪里,以后有空我带她一起去看你。”

“去宝岛走下。”

“这会儿宝岛不太平,那周朝先上蹿下跳,玩什么顺昌逆亡。”风衣男子皱皱眉,劝阻道。

“那小阿飞神之胡之关我鸟事,我空麻袋背米过海,就望望老友,望完就去上海走走,”(神之胡之上海话就是无法无天的意思)。

风衣男子知道老者头固执,不再相劝,想着以老者的辈分,又不是爱争权夺势的人,应该没问题。

“我们都不合适这个世界,我们太念旧了,陪陪在意的人就可以了。”

老人言罢,打了个哈欠,

“么得劲了,我去困觉了,这小赤佬不得了,我很欢喜他,你回去之前帮忙看着点,别让他死在这里就好了,其他事就不管了,个人有个人祸福。”——

许久之后,惊呼打斗声渐渐平息。

叻君忐忑不安地对着对讲机喊着:“怎样了?干掉了吗?”

过了一会,才有人颤巍巍地回话:“他他不是人,兄弟们全都折了。”

“你他妈讲笑话呢,他是黄飞鸿还是李小龙,你们一百个人打不过一个?”

“我没讲谎,他他力大无穷,速度比子弹还快,我还没看清人,就被一拳打中,就像车撞过了一样。”

叻君手里的对讲机不觉掉在了地上,若不是听出最后答话是他最忠实的手下林峰,从不大话,叻君根本不信对讲机里传来的事实。

一个人赤手空拳,打到了接近一百人,就算是断电偷袭,一百人也不是凡人能对付的,传说中的那些江湖猛人最多一敌十,却从未听说过谁能以一敌百。

难道帮派漫画里画的是真的?真的有百人敌的人物?

朦胧月光中,一道身影缓缓向叻君走来,鞋底敲击地面,却仿佛敲响在叻君的心脏上。

叻君望向身边还剩的手下,比自己还害怕,若不是怕叻君事后算账,估计早跑光了。

无人可靠的叻君牙齿打着颤,

那人缓缓走进了叻君手中打火机点起的火光范围内。

清秀的面庞,十七八岁的样子。

唇角有些血迹,

正是苏墨。

衣服已全成了血衣,让叻君心存侥幸的是,苏墨身上有几道刀伤,衣服已经被斩开,连着里面的皮肤也被斩开,向外渗着血。

不是刀枪不入就好,至少还是人。

是人就有弱点。

叻君心里又燃起了希望——

(作者的话:风衣男子大家猜到是谁了吗?评论区有人希望看到他的风采,我特意重看了电影,经典就是经典

另外这里请了书友苏定远客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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