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间一阵轰鸣,马晓的意识被一道温和的光焰包裹。

坠落,无尽的坠落,他感到自己像是被裹挟着,掉落在一本厚厚的书中。

穿过层层避障,失重于无尽虚空,遨游于一页一页的纸页当中。

那层包裹住马晓意识的光焰,温和却又霸道,在书页上灼烧出一个个供他意识穿行的小洞。

若干年以后,当马晓武道修为抵达澄明之境,他才意识到那一页页的书册,其实是一段段时空,也是他人的一段段往事!

故事终有结局,就像它总有一个开始。

在无尽的下沉中,马晓忽然感觉到有一份莫名的律动,在吸引自己。

那道温和的光焰也受这份律动的吸引,带着他的意识微微调整方向。

“啵”的一声轻响,马晓感觉进入一个五颜六色的世界。

“哇……”

“生了生了,恭喜娘娘,八斤六两,是个皇子……”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我大夏天命所归,皇嗣不衰,国运绵长……”

马晓此时的状态比较奇特,他感觉自己既是这个婴儿,又仿佛只是一个看客。

能看、能听、能嗅;也能吃、能拉,能睡,但他始终感觉有一股意识作为主导:

他只是一个过客。

就像是游戏中的过场动画,他能经历感受这个皇子的一切,却不能主导自己参与。

这位皇子是位奇人,待人接物每有惊人言语。

特别孝顺,也有少年人的夸夸其谈。

六岁:“父皇,这个镇纸我好喜欢,你死后能送给我吗?”

要不是就这一根独苗,他的父皇又爱极了皇后,虎毒食子的心都有了。

最终父慈子孝,中午还赏了他一顿竹笋炒肉。

八岁:“母后,你给我磕一个头,我给你一个红包”

母后:我可消受不起,还是让你父皇来吧。

这时皇上正好来到皇后中宫,听到这话:

“哈哈,朕的好皇儿要给朕什么礼物啊?”

“我哎,我专门备的,父皇母后你俩都有份……”

最后又是一幕大型家庭伦理剧场,参与主演待遇不错,晚上盒饭是竹笋炒肉。

十四岁,与大将军之女相亲。

彼时皇子夸夸其谈,话语无状,每有惊人言语已经传遍朝野。

大将军世受皇恩,宠遇优渥。

遇到这等好事,感激涕零,不好直接拒绝。

于是推脱女儿她娘死的早,野得很,没有教育好她,很没规矩。

皇帝也是要面子的,没有强行下旨赐婚。

此事双方互有默契,本以为婚事就此作罢,谁知皇子又出幺蛾子。

“就让我们小儿辈自己谈,看对眼就合,看不上眼就作罢,年轻人要自由恋爱”

这也是大夏权贵间男女第一次相亲,开风气先河。

饭很好吃,女孩性格很好,他表现很不错。

当时饭局将了,情形如下。

女孩(好烦啊,不能动手,得给皇帝伯伯面子):

你自夸你是大夏第一聪明人,那你知道等会会发生什么吗?

男孩(一脸得色):等会你会被我的魅力折服,你会爱上我,想给我生孩子。

但我不一定答应,得先考虑考虑,哈哈哈……

女孩(撸起袖子):呵呵!你说的不对哦!

那就是我很生气,我忍不住了,我要狠狠地揍你一顿!

女孩撩起下摆,扎在腰间,大将军的女儿自然身体强健,弓马娴熟。

她手上功夫高强,把只会嘴上逞能的男孩揍了个满头包

女孩:看来你也不甚聪明,我可不想嫁给你!

你只图自己说话爽快,没想过要挨揍吗?

“你脑子好像有大病!”

说完她做了个鬼脸,翻身骑上小骆驼,“得得得”跑远了

此事之后,皇帝才知道,原来大将军当时不是推脱之语,只是实话实说,于是对他更加信任。

只是相亲的两位主角在圈子里就此出名,门当户对的家庭再无人敢上门说亲。

十五岁,大悲寺镇魔塔异动,天下魔潮将起!

朝廷有识之士纷纷忧心。

有大臣上表,建议皇子剃度大悲寺,为皇室祈福,以收揽人心,待山河无恙,再还俗以大功监国。

皇帝在朝堂上当面呵斥,以“离间天家亲情”将上表之人贬出京城三千里。

但这没有吓退一干臣子,请皇子祈福的奏章如雪片一般堆满尚书台。

一向温婉的皇后闻说此事,大怒,指着鸾台侍郎、文昌右相的鼻子骂的他们抬不起头。

最后反而是皇子宽慰父皇母后: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位尊而无功,奉厚而无劳,无有功于国,一旦山陵崩,何以自托于夏。

既然享受了皇室的待遇,就要有皇子的担当。

大夏百姓以膏腴奉我夏朝,天子作民之父母,以为天下王。

父皇、母后不仅是我的父亲、母亲,也是天下子民的父母。

我生来放浪无形,言语无状,每有奇言惊语,都被父皇母后轻轻放下。

受父母偏爱十六年,当身出函谷,剃度大悲寺,为父皇母后祈福,以堵天下悠悠众口!

最终皇子披袈裟,骑白马,闯三关,出家大悲寺。

而皇子说服帝后的一番话,也传遍朝野,令大臣侧目。

大悲寺,不知传承自哪位佛陀,又有何神功秘法,但有镇妖塔十一座,镇压天下十大妖魔并一干妖子魔孙。

皇子入驻大悲寺祈福,大悲寺为示隆重,准备三个月时间,做剃度前的预备工作。

不过月余,大和尚们也似乎明白了皇子“好大言”“言语无状”“每有奇言惊语”标签由来。

有一日参观完毕,皇子对方丈说道:

方丈大师,我佛慈悲,本不需要金铜之物装饰点缀,只需虔诚即可。

我看寺里铜像这么多,融了不知得多少铜料。

不如奉献给朝廷,铸成钱币,流通天下,沾染香火,福泽绵长。

要不万一再出一位“灭佛的武帝”,大悲寺如何自处?

方丈回也不是,不回也不是,只好默念阿弥陀佛!

后来剃度,方丈赐予皇子法号“戒曰”。

皇子:戒曰?

他又一次回想起相亲那个夜晚,大将军之女压在他身上,雨点般的拳头落在脑袋上,敲出了满头的包。

确实,美色,如狼似虎,瓦解人的意志,消磨人的身体。

别说是碰,连想都不能想!

不过,方丈,戒曰似乎稍显粗俗,太过直白,不如含蓄一些,您看“戒色”怎么样?

方丈:阿弥陀佛,施主,这戒曰(yue),就是“别说话”的意思。

待魔潮平息,您还得还俗,大夏的皇嗣还需您延续,怎么能戒色呢?

戒色啊,要不得,要不得!

雄辩是银,沉默是金,千言万语,不如一默,这个好。

我这有本《大慈大悲渡劫真乐闭口禅》,为我大悲寺第一秘典。

平日秘不示人(没人愿意学),今日送予居士,偈曰:

口幸相谩,有若蜜里藏砒,毒性深藏。

夸言好语,直起贪心不顾,自底先危。

戒曰,戒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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