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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格,按照规矩,坠儿一等丫鬟是不能随身伺候你的。”太太跟前的方嬷嬷看着坠儿湘儿帮着禾青上下收着物什,提醒一声。
坠儿湘儿眼泪水哗啦的下来了。
禾青低着头没有吭声,只是默默地点头示意。
方嬷嬷见此一叹,终是安静的退了出去。
那日过后,武国柱叫了禾青去书房说了一通,禾青没想到佟儒宗随口一说,自己当真就要跟着进京。张氏又气又悔,引得禾青无措的跪在跟前,脑浆子凝住了。再也不见平日里的能说善辩,只能无措看着张氏,心里沉沉浮浮不知所想。
武有志听了消息,赶紧来了正房。看着跪在正中间的禾青,满堂空荡无人,这才和张氏请安,而后坐在一边,“母亲,这是怎么回事?”
张氏侧首,静默不语。
禾青张了张嘴,看着武有志的双眸,已经通红。
武有志心疼,唤了张氏一声。张氏扭头见禾青这般,心里又是一惊,“你个作死的,寻着哭水是要逼我不成!”
“母亲!”禾青大惊。
兄妹两人脸色发黑,不明白张氏为何突然这般对待禾青。却不知张氏看着禾青泫然欲泣的跪在跟前,渐渐地涕下沾襟可怜模样,只觉得心口生生挖了口肉。她强忍着要抱着禾青一同哭啼的念头,冷脸相对,“快起来吧。”
禾青惴惴不安的看着张氏,见她铁了心,也不敢放肆,乖乖起身。
武有志拉着禾青坐下,却听着张氏吩咐,“进京的事儿,太太听说了,暂时几日的教养规矩就让方嬷嬷给你教着。回头出去了,眼睛可不要红着。”
让人听见了,只怕很不好。
张氏这么直接的提醒,武有志狐疑的瞅了一眼,又侧头看着禾青。禾青安静地低着头,很听话的把眼边的泪珠子抹开。
后来禾青已经不用想,身边的人就已经一一报备了自己应该做的。虽然没有直说,但是私下的仪仗,也让禾青明白,她这回要一个人进京,更是进宫。
这一走,兴许就是一辈子分离了,更不能任性了。
禾青如今满腔无奈,逼着更不能脸上带起不好的脸色,只能呆在屋内好好地等着时日就要启程。
武有本和泠红曾一起来过,吊儿郎当是武有本如今的性子,瞧了禾青难得安静在一旁,他也只是笑笑,“你如今过去了,嘴皮子功夫可得收敛了。”
“二哥说的是。”禾青低声一应,愣是把武有本心头堵了一下,又暗恨的侧过头去。
这一日家人都对自己没有太多言语,渐渐地区别出来来,禾青难受却也没有再撒脾气。反之是泠红,复杂的看着禾青,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论理,她们是两姐妹,自小不错。可到底嫡出和庶出有些差异,阿玛母亲总想着禾青低嫁给个好的,到时候风风光光,欢欢喜喜的做个嫡妻。可若真是如此,那她这个庶女,就不可能高嫁,许是商家,许是妾侍。她在家中长了这些年,自当是想做个官家嫡妻,可碍着禾青待她极好。
母亲向来,也没有亏待她。
现今禾青走了,她不得不说心里头是高兴的。可看着禾青这般,又听闻宫中贵人的厉害,心里头又担心。
泠红嘴拙,不说跟前有个二哥在,就是禾青,她若是怕劝了也会引起狐疑,又或不劝亦或不妥。泠红左思右想,却只能在一边拉着禾青的手。
禾青只叹这是天意,她自来不去想府中的故旧竟是皇上,贸贸然的没有引起皇上和四爷的盛怒已经不错了。如今进宫,禾青也想好了要吃尽苦头的念头,想此,反拉着泠红的手,万般叮嘱,“太太这几日才刚好起来,张嬷嬷也年纪大了,伺候太太很是劳累。身子阿玛性子有时候急,兴许嘴皮子利落说话有些不好听。母亲在府中上下打点,春去秋来总有些老毛病要犯。大姐姐你脾气好,多担待这几位老人家,尤其是母亲。她们也会极疼爱的,大姐姐的婚事,母亲早早的和太太一起寻了,我不在这里,就要劳烦姐姐。”
泠红羞红了脸,不管禾青真心假意还是早有准bèi
,可到底做事上,她还不如禾青办事妥当,低着头只得低声应着。
所谓姐妹体己话,不了了之。
此前禾青总穿着着一身汉服,身后跟着一堆丫鬟奴才伺候,在府中穿梭快活。如今禾青成了伺候人的,把包袱放下,禾青零丁上了马车。
车外,是当地文武百官的跪拜。
禾青恍惚着听着那些跪拜声,似乎听着了武国柱的声音。禾青看着窗帘,手上微动,却被人一下子握住,“外头百姓喧闹,姑娘是宫中人,这么开帘子实在不妥。”
说话的是个二十来岁的女子,头上簪着很是亮色的朱钗,面容很亲和。禾青怔愣着,坐在车里有些晃,耳边嗡嗡的渐渐地隔了一层屏障。只见那女子嘴巴一张一合,似乎是在宽慰着自己,禾青却怎么听都听不见。
禾青很不是状态,女子也不恼。只要出了这块地一路赶回京城,这短路程,还不怕禾青想不通的。
车轮咕噜噜的声传了过来,外头马蹄脚步声传来,禾青倚着车身,偏着头就看着帘子由风吹着起了小角。边上看见的风景,已经陌生了。
这么一想着,禾青顿时说不出委屈和伤怀。在府中憋了两天的离乡之痛让禾青顷刻忍不住,眼珠子簌簌落下,女子在一旁看着,禾青低着头,弯着腰,渐渐地团成了一团,咬着牙哭着,低声嘤嘤的,就是不肯放声哭出来。
是个倔强的性子。
女子想此,坐在一边满是趣味的看着禾青。
直到禾青哭够了,腿麻了。扯着袖口抹了泪珠子,却见女子递来了一张锈帕,拉扯禾青坐起身,“瞧你嘤嘤的,没想到哭得这么厉害。眼珠子都红了,可是可怜了这对漂亮的眼睛了。”
女子啧啧两声,看禾青垂眸不吭声,手下细细的为禾青抹着泪,又拿了一盒霜出来,替禾青细细的擦起来,“你颜色不错,这么糟废了可就不值了。我是爷御下茶房的戴姑姑,这么多年头一回跟着出来,如今遇着你,也是咱们的缘分。”
禾青抬起眼,看着戴姑姑语笑嫣然,眼珠子很黑。发觉禾青看着自己,戴姑姑看了过来,禾青看着心底蓦地一静,蹙着鼻子抽了一下,扁着嘴巴,“姑姑比我好kàn。”
“嗤。”戴姑姑一怔,看着禾青那带着有些委屈的神色,好笑的摇头,“竟是我看错了,还以为你是个闷葫芦的,没想着这么会耍宝。”
禾青低头不吭声,她是说戴姑姑看着比她好kàn
,还说着她颜色好。她刚心头好受,性子飘上来还以为戴姑姑艳羡她说的,可看了之后禾青却觉得自己平平,哪有什么好不好kàn
的。
彼时禾青年青,不晓得自己脸蛋还没长开,怎么和戴姑姑相比?
哭过了,戴姑姑帮着禾青收拾了一场,等到晌午的时候,马车停下来。禾青紧跟着戴姑姑下去,打头就是一队侍卫走过,手上一把刀剑,全被武装的走过。一股气势喷薄而来,禾青却吓着有些脸白,索性仗着人小,就闷在了戴姑姑身后。戴姑姑走哪儿,禾青就跟到哪。
直到戴姑姑墩身行礼,“老爷金安,三爷,四爷安。”
戴姑姑低头,中间硬是冒出了小半身的禾青出来。眼睛瞪着跟前的佟儒宗,或说是皇上。另一边是冷着脸佟禛也就是四爷,胤禛和三爷胤祉。
康熙挑眉,看着禾青明显呆傻站在原地,傻愣愣的不由抿唇弯了嘴角。
“咳咳。”
康熙这么随性的模样,趁着禾青的样子有多傻就有多傻。胤祉来的时候就听闻汗阿玛回来的时候,竟然又带了一个官员女儿走。原以为是要进后宫的人物,可这么看着禾青一脸稚嫩过分的样子,再看四弟那一脸仇敌的模样,恍然明白。手足之情之前,胤祉自以为明白的提醒了一声。
禾青眨眼,顿时跪了下去,“奴才给老爷请安,给三爷,四爷请安。老爷金安,三爷四爷金安。”
行礼的动作很突然,甚至让人始料未及。康熙身后的侍卫刀剑无形的拔了个头,而禾青看起来有些鲁莽,但仔细一看禾青的行径却是行云流水,请安的规矩动作十分规范得体。
康熙见此,才刚惊了一下的身子才松了下来。而后好笑的摇头,为自己的紧张好笑,又为禾青这姑娘动作好笑。想想自己带了这个姑娘到宫里,说不定还有不少乐趣解闷,这么想着,康熙脸上很是亲和的摆手,让身后的人不用紧张退下即好。
“起来吧。地下脏着呢。”
侍卫恍然,原来是这姑娘太实诚了。
禾青头扣在地上,泥土沾了一身衣裙,乡土味扑了上来,禾青脑袋里这几日混沌的事儿,也瞬时的清醒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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