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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头锣鼓喧天,禾青的心却不由得凉了一下。禾青捂着胸口,显然吓了一跳,转过身去,脸色还有些白。
只看着一位朗朗少年,佟禛轻步缓缓踏来,声色沉着,紧皱眉头,“你在做什么?”
佟禛再次问了一遍,不重不快的,却敲着禾青心里头莫名的虚了一下,“正在,看上头的花儿。”
园子清净,看着枝桠上头,瞧着更清晰的景色,禾青随手一指,自觉为自己寻了一个妥当借口。
佟禛却是面无表情,静静地看着禾青。
禾青抿唇,略有些不自在,腿一弯下了石墩。如此,禾青才仔细看了佟禛一眼。
凤眼轻勾,眼神有些慑人。年青做派却有了不怒自威的姿态,挺直腰板站在跟前,威风凛凛的,禾青这才发觉,这个佟禛的似笑非笑,却是天生面貌之象,却偏生让人不喜。
禾青这么想着,竟有些出神。
佟禛手指弯着,摸着自己身后的长辫子,看着跟前这个秀气的姑娘,心里越发的烦躁,“什么花儿,长在了外头的街上,让格格这般为难?”至于在府里缩着看,还大不敬。
禾青一怔,佟禛这话很不客气。禾青自觉自己并非碍着此人了,但想这佟禛若真的是佟氏嫡支。紧张皇上的事儿,也是情有可原。想此,禾青自觉理亏,干脆软语伏低,“佟爷说的是,这厢是我的错。虽并非有意冒犯,也实在不该。”
佟禛脸色一沉,“冒犯之说不敢当。只你可知,不敬皇上,是何等大罪?”
不敬皇上?
禾青知dào
自己行为有些不妥,可是这么两下的就把自己给治罪,她自己不能接受。偷溜的在院子里看,禾青肯定这并非只有她一人!佟禛架子摆了起来,咄咄逼人姿态,禾青只觉得自己这个主人家做的也太客气了些,客人气势太嚣张的话,禾青自当不能接受。
“你的话,怕是太重了。”禾青正着脸道。
“皇上圣驾亲临,武大人兢兢业业,为此朝五晚九,可谓丹心赤忱。汝为儿女,却如此不懂事理,若让外人探觉,如何了得?又为女子,就该循规蹈矩,如此行事张扬,怎堪女德!”佟禛振振有词,更有义愤填膺的气势。
禾青下了石墩站在矮处,抬着头看着佟禛言指一说,更觉面红耳赤。
这都什么人?公子哥儿的病,还放到她的头上来了。
禾青瞪着眼,恼意占满了一张脸。少顷,禾青深呼吸,压抑胸怀中的盛火,“这位爷,黄河流淌开处可不在山阳,这么说着,未免也太开了。”
佟禛凝气,滞了一下。
身后一直站着悄无声息的奴才更是深深地抽了一口凉气,身子颤着弯了又弯,很是惊吓。
佟禛没有搭话,禾青更不愿意再说。
禾青敬待此人是客,又想到上回佟禛就似笑非笑的站在一边,看着她的神色意味深长。如今打头一说话,更是惹得禾青满脸愤恼,带着坠儿快步的走出了园子。
佟禛看着禾青不耐的走开,更觉得这姑娘在长者恭敬有礼,温顺淑女。此外,就暴露了自己的性子。若说之前在巷口看着禾青举动,心生赞赏的话,如今佟禛却是紧抿唇,只觉得这般女子顽劣根性,实在可恶!
两人最终不欢而散。
禾青心里存了一股气,一路暗骂着宣泄了这股冲劲,又倏地停了脚步。想想这件事情缘头就莫名其妙的,回头看了墙壁,只觉得这皇家人当真不好惹。连着有关系的氏族,竟也如此。
实在晦气!
两个小的闹了别扭,各房奴才很快都上报给了长辈们。
张氏忧心忡忡的等武国柱回来,便急忙说道了。武国柱当时一惊,好一通询问佟氏父子的反应,得知佟儒宗不甚在意,更笑谈禾青几句,不过尔尔的宽待此事,引得武国柱又是万幸又是惊吓,生生的下了一层冷汗。
“禾青这姑娘,当初是我想差了!”武国柱头疼的自责,“若非我偏爱,也不该得了这样的性子,以后如何是好!”
张氏没有回话,武国柱稀罕闺女的时候,她是见过的。
武国柱恐是当头吓着了,嘴上碎碎不断,“你不说了,她不愿意上楼看热闹的,怎么反而缩着角落里踮着脚看去了!”
张氏受着武国柱的抱怨,想起这件事,她自身也很是无奈,忍不住念叨,“我哪知dào
这个?那日让秀儿打头说了,是禾青口口声声说上去了惹了人眼,不愿意去。这几日府里上上下下打点着,我也不能让人步步紧跟着跑吧?”
“哎。”武国柱咬着牙,起身就在房里打转,几步了了抬头瞅了张氏一眼,复又转了起来。
两夫妻在房里愁苦着,禾青见着秀儿围着自己团团转,太太房里的嬷嬷也过来教导规矩。每日抄写内训,逼着禾青当真成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如此好几日,直到前头传话说是请安,这才歇了一口气。
却说武府私底下琢磨暗罚着,那厢佟禛回去,只觉得自己的面子被人冒犯了。不仅如此,自己的阿玛也被禾青不敬待之,总是想起,更每每恼恨。如此反复几回,佟禛脸色更是反复无常,时好时坏。便是与佟儒宗请安,也都绷着脸,很不欢喜。
佟儒宗把这些看在眼里,底下人把事情一一传了上来。他如今离京在外,虽然内外朝政烦扰,但近来战事大喜,让他心中大乐。这样的事情,佟儒宗听了也是笑笑过了,十分阔达。
反而是佟禛这么放不下,佟儒宗又特意问了些禾青的事。底下的人也机灵,直接把禾青从娘胎到如今,大大小小的事儿都报了上去。
佟儒宗听了几件事儿,也就晓得禾青的性子。一回两人见着了,禾青规矩的福身见礼,佟儒宗轻笑,“听闻你与小儿有些误会?”
这哪里是误会!
当日回了屋内,禾青也反应过来自己的行径也当真有些冒犯了,想着自己也有些好笑。如此一想,脸上带了几分赧色,“世伯言重了,并没有误会之说。”
“哦。”佟儒宗笑了笑,也不再言语。
禾青并不晓得佟儒宗想了什么,只是转眼她却被武国柱叫去了书房。
“你母亲吩咐着你的事儿,可还习惯?”武国柱先是关怀了禾青,让禾青坐了下来回话,“母亲做事仔细,禾青跟着也学了不少。”
武国柱满yì
点头,“若是如此,那阿玛就放心了。”
禾青抿唇一笑,武国柱却是叹了一口气,“阿玛近来繁忙,顾不得你。若是有什么,你要帮着你母亲,多担待些。”
禾青一听,顿时垮了脸,“禾青也没想多,只是当时气恼,论起来也合该是禾青的不是。”说罢,禾青自责的起身跪了下来,“是禾青任性,总给阿玛添麻烦,实在惭愧。”
武国柱桌下的手一动,却没有抬起来,“你可知那父子是何人?”
佟儒宗行事儒雅,禾青只觉得就是京城贵爷。佟禛寡言少语,却是性子刚直,想到那般情形,禾青忍不住蹙眉,“禾青不知。”
“你啊你,”武国柱无奈一叹,“那可是……”
“可是?”
禾青偏着头,随着武国柱复了一句,引得武国柱愈发心头无奈,终是叹气摇头又摆手的不再言语。禾青失落,却又说不出的一松。她总觉得晓得的越多,就越是不好。如今她都避开了,想想太太说的话,“阿玛放心,禾青心里有分寸。若过后见了,禾青自当不会如此。”
如此放下这话,武国柱有道皇上两日后就要启程。这回路过,也不过是顺路勘察一下情形,武国柱这几日有幸见了圣驾,听闻还得了赏识。禾青看着武国柱眉宇之间的意气风发,心里嘀咕自家阿玛这个清官,也是有幸要得皇上晋升官品了。
“今日晚膳,就一同用吧。”末了,武国柱又念叨,“你佟世伯似乎又念起了你。”
禾青自觉武国柱话语里的意思并不太好,遂只是点头不再言语。直到话语都完了,武国柱才让禾青起身出去,走的时候腿脚发麻,禾青踱步慢行着。
“这个佟大人瞧着年轻,兴许是家中无女,见了格格生了喜爱之情。”坠儿跟着禾青一路走着,见禾青面色沉寂,不免多话宽解两句。
禾青点头,算是应了坠儿的话。但其实,禾青看出来了,佟儒宗那样世家的人,怎么可能无缘无故的总带她说两句。现在想来,估计就是上回的事。禾青想着就头疼,巴不得这家子人跟着皇上圣驾走了才是,这样她才能落个清净。
等到夜里用膳时,禾青也并没多在意。
尤其是佟儒宗道后日就要走了时,禾青脸上竟带了几分意料之中的神情,面色也好了起来。手里拿着勺子,喂了自己一大口嫩豆腐。
禾青不见旁人怎么想的,静静的吃着,等到膳后又蓦地给人带起话来,佟儒宗座在上方,神情愉悦显得清闲,“身下虽有几女,我虽少见,让女人家养着很是拘谨,倒不若二格格大体。”
“说笑了,她那性子就是这般,为了这个,可是绞尽脑汁诗书礼经总要压住她才好。”武国柱一脸恨铁不成钢的道。
佟儒宗不介yì
一笑,“那可有一长?”
“煮茶功夫,倒还勉强。”武国柱不敢乱言,又想了想,禾青在煮茶时最是娴静,心里也落了一层。
禾青不知晓何事,莫名的煮了一壶普洱奉上。
佟儒宗接过去,含在嘴里咕隆着吃下,眯着眼儿好一会儿。睁眼却是看了一边的佟禛一眼,转头对着武国柱轻问,“二格格是哪年生的?”
武国柱大惊。
禾青站在跟前,盯着佟儒宗那身蓝缎妆花彩云,“府中有一姑姑,出身大族,规矩礼德很得称颂。若是一处过个日子,二格格这规矩,就不用鼎臣你费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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