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您那么正色作甚，别告诉我这种程度的沙尘暴你都拦不住啊。”
玄羽震撼于这末日般景象，却不忘分出一丝神，调侃饮天道人。
“你你小子但肥了，我今天还就不拦它，看你怎么办！”
饮天怒目，拂袖转身，直接消失在了原地。
“啊，喂，老道士，等等我啊。”金鼠“哧”一下扑出去，也消失了。
玄羽目瞪口呆，什么意思，这老头儿怎么如此小心眼？！
漫天沙色转眼间就涌过了头顶，玄羽扯出一件自己的宽大衣袍，飞快把雪盖住，在惊呼声中，将她拉进了怀里。
金白火焰腾空而现，焚烧在周身，他二人身子不受控制地被飓风卷起，而那刀刃般不住冲击的沙砾，则在肆虐的烈火下，不住化为虚无。
狂然之声在耳边叫嚣，玄羽只尽力抱着怀里的人，并不知，他将被这沙尘暴卷向何方。
防御沙尘对他来说消耗挺大，他便微微闭目，运起入界，雪只静静地抓着他，不像一年前，如今她并未给他输送能量。
玄羽只专注地施为，没有去管这其中的原因。
任它风吹沙打，我自闲庭信步谈不上，倒也还算从容不乱。
风声渐弱，玄羽感觉自己进入了下坠状态，便一个翻身，半晌后，背部“轰”地砸进了沙子里。
女孩因为惯性往他身上一压，信好她轻，不然他怕得成肉饼了。
玄羽撤去火焰，风不再张扬，天空黄黄的，事物都看不大清楚。
“我没压着你吧。”怀里的人嘟囔道，口齿有些含糊。
把衣袍收了，玄羽起身，雪仍依着他，他便道：“若是压着了，你能放开？”
她不答，只将脸颊轻轻蹭了蹭，确实，一接近他，她就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和心，她真的，不想放开。
玄羽抬起脸，周遭仍是满满的沙尘，却突兀的，他眼前一晃，空间好像奇异地扭动了一下。
随即他便看到一团生机勃勃的青绿色，还有明丽的湖光，显然是座沙漠绿洲。
头脑有些恍惚，玄羽抱着雪，情不自禁地往绿洲走去，未几，他忽地瞧见饮天道人立在一棵树下，含笑望着他。
“师父。”他喊了一声，向饮天奔去。
然而，他的脚步猝然停滞下来。
一把森然黑暗的长刀，穿透了他的胸膛，缓缓的，胸口溢出的血侵染了刀刃，又淌到刀尖，一滴一滴坠在地上，晕出了片鲜艳的红。
玄羽看着胸上的血，撕裂得痛感不似真实，他不可置信地回头，迷离间，那幽黑刀柄上的纤手，被衬得真真如雪般洁白无瑕。
他瞧见了她的笑容，心脏处传来让他恐惧的痛感，不知是因为被刺破了，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无法想象，上一刻还依偎着他的女人，下一刻就笑靥如花地将刀送进他的胸膛。
玄羽霍然转身，天旋地转间，面前女孩的脸上表情有些不够清楚，他灵魂深处燃起股要将一切烧毁的怒火。
为什么，为什么辜负他，背叛他，想杀他？
他还要留着这条命复仇，留着这条命走到巅峰，将她从苦痛中解救出来，为什么，她要他这条命？！
玄羽感觉自己的眼前是大片大片的红色，什么也看不到，脑子若被某些凶狠黑暗的念头占据了，叫嚣着让他发疯。
一拳，他仿佛拼劲了自己的所有生命力，一拳向她打去。
耳边似乎听到了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听到，他看到她像断了线的风筝，倒飞出去，砸在地上。
他一手捂着头，一手捂着胸，旋即觉到一股巨力向自己袭来，身体不受控制地翻滚了好几圈，“砰”地趴倒下来。
一只手捏住玄羽的头，俨然朝里面灌注了什么东西。
脱力地趴倒在地，他的双目也逐渐清明起来。
脚下根本没有绿洲，而依旧是一片苍茫沙海。
玄羽突兀浑身颤抖，霍然立起，大张开两眼，望着饮天道人。
刚刚的，都是假的，吗。
饮天神色晦暗地看着他，沉声道：“这星球上有蜃。”
“此蜃隐于沙中，无形，且在尊圣之境，我和金鼠方才就是去杀他的，不料，你还是中招了。”
“蜃会造就幻境，让一个人看到他最不想发生的事。”
“小羽，我没想到，你的心智这么不坚定。”
饮天道人知他为魔息影响，也知他为仇恨纠缠，同时心有执念，但却是没料到，他被蜃诱惑得此般彻底，他以真言引他，都是无用。
拂尘一挥，雪的身子掠到他面前，她面如金纸，嘴下挂着一帘血色。
“肋骨断了好几根，你小子，后悔了吧？”
饮天道人脸色很不好看，转过脸，也不看玄羽的反应，手中带光，为她疗治。
玄羽全然陷入了呆愣，腿一软，就跌坐在地，他看着自己紧扣的拳头，死死地咬住了嘴唇。
“如果后悔，就该学会控制自己的心智，在这一点上，你做的还不如这丫头。”饮天喝道，声音有些凉。
玄羽将拳头狠狠锤在旁边，瞬间砸起道数丈高的沙柱。
矮小的老头冒出来，面色复杂地望着三人的场景，他想说什么又没说，最终变成了耗子形态，趴下休息了，毕竟找那只蜃，耗费了他不少功夫。
一连几天，雪都没醒，玄羽把她放在灵气充裕的小世界里，整天陪着，饮天道人时不时进来为她诊断，而那天金通地鼠老头，自从发现玄羽的“洞天福地”后，就赖在里面不出去了。
不过无论他出不出去，身为小世界主人的玄羽，都能吸纳他的土行能量，这段时间边照顾雪边修炼，实力也有微少的长进。
当雪睁开眼时，玄羽都觉得自己快要成天境了。
不过即便他真成了天境，所带来的喜悦，也远远不如她一个生动的表情。
“雪”
玄羽双眸中像滚动着漩涡，他一把抱住她，嘴唇手背，都在颤栗。
“你你，怎么样。”他胸腔里有什么在胀着，声音压抑地挤出来，很嘶哑。
雪轻轻抬手，细腻的指腹抚在他脸上，冲他绽开一抹倾国倾城的笑。
“没事的。”连她自己也未尝察觉，美目间有清浅的媚碎然飘着。
指尖下移，她柔软地堵住他的嘴，“我不怪你。”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