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醉把那封信拆开,密密麻麻的小字足足书写两页之多,可到头来却不知要表达什么。
他耐着性子又读了几遍,依旧不解其意。
想来是什么人的恶作剧罢了,他把信揉成一团正准备扔掉,目光又落在封面上,犹豫了下把信重新展开塞进了怀里。
刚进西市,就看见一座披红挂彩的阁楼,正中挂着的匾额上书“玉香楼”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哎哟,贵客啊,这不是我们的淮醉大人嘛!”玉香楼的老鸨摇着美人扇,扭着纤细的腰走了过来。
淮醉瞄了两眼在门口旋转的身材曼妙的舞女,对老鸨道:“仙姑,今日气色不错嘛。”
老鸨掩面笑着道:“大人可就别拿奴家打趣了,这些话还是留着和姑娘们去说吧。”说着,她引着淮醉进了二楼的一间隔房里。
“来来来,看看这位,这是我们的红梅,这小脸蛋多精致……再看看这位,珊瑚,这胸这腰这腿……”
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子站成一排等候挑选,在淮醉的目光依次扫过她们时,有的羞涩回避,有的勾引挑拨……
淮醉摸出块银锭丢给老鸨,道:“仙姑,我也不和你客套了,涴娘呢?”
老鸨手里的银锭掉在了地上,她忙弯腰拾起:“啊,涴娘啊,她方才弹了曲休息去了,一会儿就来。”
“一会儿是什么时候。”
老鸨试着转移话题,“大人,要不您先找个……”
淮醉察觉出其中的端倪,猛地把手中的酒杯砸在地上,怒道:“仙姑,我记得你可是收过包月钱的。怎么?现在还挣起双份来了?”
“不是,大人,奴家也不想的啊。”老鸨吓得花容失色,那张涂着厚重胭脂的脸因恐惧变了形,“是……是那个人,奴家实在得罪不起啊。”
“她在哪?”淮醉懒得废话,直接问道。
许是被他吓到了,红梅抽抽搭搭地指了间隔屋。
淮醉拿过老鸨手里的银锭塞给红梅,瞪了老鸨一眼,大步流星地向那隔屋走去,全然不顾老鸨颤抖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大人,您惹不起他的。”
淮醉刚走到门前,听见有女子的抽泣声传来,心中的怒火难忍,一脚踹开了门。
未等他看清屋中的情景,一柄剑刺了过来,他忙快速后退几步,蹬着栏杆一个空翻,稳稳落在那人身后。
那人反应极快,身形未动,反手挥剑而至,淮醉伏地躲过。
他刚刚跃起,双臂合拢猛击那人手腕,想让其松开剑,不料却如打在硬物上般,自己倒震麻了双臂。
“黎槊。”里间传来喝止声。
黎槊?淮醉活动了下双臂,好像是皇帝身边的羽林卫大统领,他怎么会在这儿?难道皇帝老儿也在?
黎槊的剑锋已逼到淮醉脖颈处,再往前一毫恐就要见血了。
淮醉立刻堆上笑脸,认错的态度十分端正:“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大统领您……”
“闭嘴,进去。”
“哎,好的,大人。”
淮醉在黎槊的监视下,慢慢挪进里间,当他看清坐在那的金冠玄服人时差点叫出了声。
黎槊用剑柄打在他膝盖上,命令道:“大胆刺客,速速报上名来。”
我怎么又成刺客了?淮醉心里骂骂咧咧的,脸上却是谦卑的神色。他跪在那,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草民程定之,参见太子殿下。”
萧永清点点头,抬抬手示意他站起来。
“那个太子殿下……”
“殿下让你说话了吗?”黎槊又用剑柄击打了淮醉的背部。
我和他认识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呢!淮醉对黎槊的态度十分不满,却也只能在心里叨叨。
萧永清瞥了淮醉一眼,眼中是漠然的神色,他呷了口茶道:“出来吧,外面没事了。”
一青衣女子抱着琵琶从屏障后款款走出,她生的极为好看。
深蓝色的发丝半散下来,卷曲成好看的弧度,芊芊细手如玉般洁白无瑕,脸庞精致的仿若画出来般,任何珠玉在她面前均黯然失色。这是一种出尘的美,让人不敢有半点非分之想的美。
即便如此,淮醉第一眼还是落在她眼部的红绸上,心中不大是滋味。
涴娘寻了方向走到萧永清面前,屈膝行礼道:“奴家方才情绪有些失控,还请太子殿下见谅。”
“本王说的事希望你再考虑考虑。”
“奴家不过是玉香楼的歌妓,能帮到殿下已是莫大的荣幸。至于其他,就不劳烦殿下挂怀了。”涴娘脸上始终挂着微笑,不卑不亢地回答着。
见此,萧永清不再坚持,他叹了口气,作揖微顿道:“多谢涴娘。”
黎槊也对涴娘抱了抱拳致谢,而后问萧永清道:“太子殿下,这刺客怎么处置?”
“你先去把目前情况汇报给父皇,至于此人……”萧永清走到淮醉身边瞥了他眼,“一会儿本王回去时,直接带去官府好了。”
“殿下,可……”黎槊有些犹豫。
“怎么?本王的武功可不见得不如你啊。”萧永清拍了拍黎槊的肩膀。
“微臣不是这个意思。”
“好了,赶紧回去吧,保护好父皇才是你的本职。”
“是,微臣告退。”
黎槊的身影刚消失在楼梯转角处,淮醉立刻一屁股瘫坐在软垫上,没好气地道:“白尘,你这官腔端的可以啊。”
“起开。”
淮醉不情愿地连人带垫挪到一边,自觉地拿起桌上的壶倒了杯茶,道:“但是呢,作为朋友我还是要谴责你句,家里都有娇妻了,你干嘛还往这种烟花之地跑?”
萧永清没回答淮醉的问题,而是对涴娘道:“涴娘,你先退下吧。”
淮醉目送着涴娘离去,转过头来时见萧永清正笑着看自己,扬了扬眉道:“你……别多想啊,那么好的女子却看不见,我只是感觉惋惜罢了。”
“嗯,这里的老鸨确实是这么说的。”萧永清晃了晃茶盏,“她说,有一傻小子,没事就来给涴娘送送东西,也不做什么顶多就听她弹弹小曲,而且翻来覆去就那两三首。”
淮醉挠挠头,贫嘴道:“白尘,你是不是喜欢我啊,怎么天天盯着我不放。”
萧永清没理会他的戏讽,继续慢条斯理地说:“这几首曲子呢,偏偏又都是凝华小调,你说有趣不?”
淮醉张了张口,却没发出声音。
“她是你什么人?”
“亲人。”淮醉不带丝毫犹豫地说。
萧永清的表情舒展开来:“我可以帮她赎身,你帮我做件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