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的极快,好像就吃吃喝喝的,转眼便到了秋水宴的日子。
月瑾梳妆打扮好,直到上了马车也没见到苏念,据说她前一日就被瑶皇贵妃喊走帮忙去了。
和园的距离并不算远,只是途中要翻过座小山坡,颠颠簸簸的让月瑾有些犯恶心。
当她下车时,头晕到险些没站稳,好在幽南及时扶住了她。
现在距开宴还早,除了往来穿梭忙着置办的宫女太监,就是三两熟识的命妇围在一起唠嗑。
她们的目光时不时落在月瑾身上,除了客套的问候请安外,也没人来与月瑾闲聊。
月瑾独自坐在席位上无所事事,想着这些人也没法赶她走,索性厚着脸皮在那听她们说话。
聊的大多是些家长里短的八卦,什么东家老爷纳了妾,西家的姑娘定了亲……月瑾觉着无趣,正准备离开却听其中一人道:
“昨日官府可算是把那个盗贼捉住了,不然今个儿我可不敢出门。”
“真的?那可太好了。”另一妇人应和道,“林老先生这下可算能好好休息了。”
林老先生是寒酥有名的圣贤,不仅官家文人对他崇敬有加,不知为何也十分受妇孺老幼的喜欢。
“对林老先生下那么重的手,就该送他的凌迟。”
“可不是嘛,我记得那人好像叫什么醉来着。”
月瑾起身的动作缓了缓,她想到那夜见到的意气风发的淮醉,虽然他是不正经了点,可看上去倒不像十恶不赦的坏人。
月瑾摇摇头,大约恰好同名罢了。
听闻康太妃和几位娘娘昨日就已来了,想着苏念应当也已至此,她随便拦了位宫女打听苏念的去处。
那日后,月瑾回去思考了整整一夜,还是想着找个机会和苏念坦白,免得相互猜疑生出嫌隙。
她觉得,苏念定是不想与自己结仇的,不然那日自己就该被罚了。
那位宫女低着头,怯生生地道:“回禀太子妃娘娘,太子侧妃和瑶皇贵妃娘娘在俯仰亭陪康太妃赏菊呢。”
月瑾又向她询问了俯仰亭的位置。
早已听闻太子独宠侧妃与太子妃不和的谣言,怕自身惹上麻烦,她支支吾吾地不肯说出口。
正当这时,一抹明黄色的身影出现在月瑾眼前。
她身形不高,却给人以不容小觑的压迫感,发髻上金闪闪的凤钗彰显了主人高贵的身份。
月瑾福礼道:“参加皇后娘娘。”
皇后微微点头,将她虚扶而起,亲切地拉起她的手:“这些天真是委屈你了。”说着,眉眼弯垂,甚至还挤出几滴泪水来。
正当月瑾纳闷时,皇后对宫女使了个眼色让其退下了。
“不知娘娘在为何事烦忧?”
“为你,也在为本宫,更为了天下千万闺阁中的女子。”皇后拭去眼角的泪水,轻拍着月瑾的手,“你的苦,本宫可谓是感同身受啊。”
我的苦?她指的是什么?月瑾心中的疑惑又多了几分。
“不知……”
未待月瑾问出口,皇后长叹一口气:“这天下总有那些负心郎,弃娇妻于不顾。”
听出她意有所指,月瑾隐隐对她的来意有了不好的预感。
“娘娘宅心仁厚,居高位仍不忘关心天下女子,实乃寒酥荣幸。”月瑾抽回手,再次福礼道。
“荣幸吗?”皇后自嘲地笑笑,“高处不胜寒,也只有站在高处才能感受到吧。”
月瑾心不在焉地应着,正想着如何找借口脱身,可皇后后面那句话着实吓到了她。
“那你想来看看吗?”
月瑾猛的抬起头,皇后的语气柔和如春风般和煦,眼神却比冰雪还要凌厉。
“怎么?你不会以为等萧元浊登上皇位,会让你做皇后吧?”
皇后微抬下巴,睥睨高傲,看透一切的神态。
喂,谁稀罕这个,他要是敢不立苏念我反而要骂死他了。月瑾在心里嘀咕道,可惜不能说出来。
皇后接着道:“凭借萧元浊的脾性,当年敢顶撞陛下力保苏党余孽,又怎会做不出这事来?”
“这没什么不好啊。”
月瑾含含糊糊地答道,目光在四下游走,随便来个人都行哇。
“呵。”皇后扯起嘴角,“苏念可是敢骂本宫的人,若她登了后位,哪还会有你的活路?”
见月瑾不说话,皇后在心中道了句孺子不可教也,表面上还维持着惋惜的模样,摇摇头从月瑾身侧走过,道:“本宫言尽于此,等想清楚了,本宫随时恭候。”
“皇后娘娘。”月瑾提高声音叫住她,故意问道,“若殿下被罢,皇后之位与我又何干呢?”
“能当太子的,可不只他萧永清一人。”
“娘娘这么说不怕被人听到吗?”
“听到又如何?”皇后回过头,眼神缥缈游离,“也不会比本宫的现状更差了。”
不知听谁说过,自三皇子夭折皇后便再无子嗣。后陛下将二皇子,也就是前太子过继给她,可她对其并不上心,一心求医问药想拥有自己的孩子。直到前太子逼宫被废,她都没正眼瞧过他。
明明一位高高在上的皇后,可偏要用尽心机去博取陛下那一丝丝的垂怜。
看着她孤寂离去的背影,月瑾相信她是爱着陛下的,可这深宫中动了情便是痛苦的开始。
有道是:唯有落红官不禁,尽教飞舞出宫墙。
站在不远处的大宫女半夏迎上来,被皇后瞪了眼,她自知理亏,不敢出言辩解,便低着头乖乖跟在皇后身后。
半夏将皇后送回屋中休息,安顿好后,避开旁人,走到园中一处偏角。
确定四下无人后,她抬手敲了敲假山,冷声抱怨道:“都怪你出的馊主意,害得我被娘娘骂了。”
假山后传来一个声音:“半夏姑娘,顺和公主那性子哪是一次就能说动的?”
假山后递出只小药瓶来,半夏好奇地接过,见瓶上刻有奇怪的似羽似花的图案,问:“这是?”
“一份赔偿的礼物。“假山后的人笑道,“用了这个,只要陛下在娘娘宫里留宿,就……”
半夏猛地攥紧药瓶,道:“你会这么好心?”
“半夏姑娘放心,我的私心并不会给皇后娘娘带来麻烦,反倒可助娘娘一臂之力。”
风撩起那人长长的袖子,露出他消瘦的手来,那是只满是满布伤疤是手。
他的声音妖媚极具蛊惑力:“未来如何,可全在此一念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