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下午,萧扬欢带着众人坐着马车回了清净寺,准备次日的先帝祭日的法会。
今年朝廷事情不少,与漠北的战事一触即发,兵部和太仆寺之间的矛盾,元康帝不知出于何种目的,并没有居中调解的意思。
加上正值二月初,一年之计的开始,农耕春播,各地的旱涝防范等诸多朝务,加上谨嫔胎像不算好,元康帝和谢皇后都不打算前去皇陵祭祀。诸般考虑权衡之下,只命了礼部准备祭祀事宜,在太庙和太和殿祭祀一番。
收到消息的萧扬欢,沉默好一会儿才吩咐杜宏转告清净寺主持,她会比照之前的例子的情况上略加一些,为先帝举办法事。
本该在十二就回了清净寺的,因为李良娣一场风寒,耽搁了一日。然后十三那日撞上了张家的事情,她不便将太医好白妈妈等人带走,于是在山下庄子上逗留,一应事务都让谷秋代为通传。
好在一切都是有例可循,也不算麻烦,终于等到白妈妈等人回来,十七上午张家大奶奶前来拜访,又耽搁了一上午的光阴。
于是,直到临近日暮时分,萧扬欢和主持还在商量初八再三商议之下,这才敲定乐明日的法会的内容,诸般耽搁后,这才从主持方丈处慢慢回来。
彼时,明月姣姣,月色明朗,不少星辰闪烁围绕期间,倒也不显寂寞。萧扬欢带着两个贴身伺候的丫头和四五个侍卫,一行人缓步往西南方向而去。
自从钱氏冲撞之后,但凡萧扬欢姐妹几个出行,身边宗室少不了侍卫,这原是元康帝的意思,杜宏倒也肯遵守。
才转过小道进了参树林,在树影婆娑之间,就见了一道月白色身影隐匿期间,冷风拂过锦袍随风摇曳,衬的修长的身影越发显眼。
月光如练,照亮四下的景物,萧扬欢抬手,众人停下脚步,她抬眼看去,只觉得那身影很是眼熟。那隐匿在树影中的人,似乎也听到了什么,正转身看过来。
一瞬间,四目相对,彼此无言,耳畔之余风略树叶时发出的沙沙声响。
身边跟随伺候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暂退十步开外了,最后还是萧扬欢沉了沉声音,率先开口了,“多日不见侯爷,今日在此处撞见,倒是令本宫颇为意外!”
贺清愉看着眼前的少女,不过是两个多月不见,她似乎长高了些,一身浅雾紫长裙,银丝线昙花纹在月光上闪烁着水银般的光泽,整个人也显得如高山上似乎触手可及又遥遥不得的云一样。
“倒是不曾听说公主来了清净寺,臣未拜见,实在失礼。”贺清愉的目光停留在萧扬欢身上,随后,如浮光掠影一样落下又飞速的挪开。
从前听惯了贺清愉似玩笑般的口吻,今日听得他如此郑重又客气的说话,萧扬欢有瞬间的不适宜,随即默然自哂,这才眼角眉梢上带着浅浅如水的笑意,“不知者不怪,侯爷不用放在心上。今日月色甚好,想来侯爷是兴致所致,出门散步,本宫尚有事务在身,改日再同侯爷闲话。”
站在对面的贺清愉随即一怔,似乎没有想到萧扬欢会比他更加客气而周到,瞬间心头涌起阵阵愤怒之气,好在林中光线不如外头清朗,脸上的愠怒之气,倒也没有瞧见。贺清愉随手一礼,装似恭敬道,“臣恭送公主。”
对面站着的公子,行动自又一股风流仪态,也只有自幼经过严苛教导熏陶才有的气度。萧扬欢嘴角勾了勾,这人能与吉安候并称,也不是没些道理的,至少那身皮囊是真的好看。
一行人快要走出参数林的时候,嘴碎的叠翠终于忍不住,“贺候什么时候这么客气!”
重锦拉了拉她的衣袖,后者在触及到萧扬欢如夜一样寂冷的面容后,吓得住嘴了。倒是萧扬欢脚步顿了顿,抬手扶了扶额头,随即想到了什么,嘴角漫开一丝笑容,对重锦分了一句!
快二更天时,贺清愉终于等到了执灯匆匆寻来的小厮,只是他还未开口,小厮竟然先惊奇道,“侯爷你不是在房内睡下了呢,怎么到了这里!”
原来贺清愉在入夜后,便遣退小厮,吹灭灯火,便要睡下。只是在屋内,辗转反侧,左右也睡不着,不意瞧见外头月色疏朗,起了兴致就往外走。哪知道入夜后的清净寺不似府中,鲜少又灯火照亮路途。
他便除了禅房,一路随性而走,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便在参树林一带转悠的时候,漫不经心的踩上了一枯木枝丫,惊动了栖息砸树上的鸟雀。
顿时整座参数林里鸟群顿起,此起彼伏都是扑棱棱的展翅之声,而林中上头是如盖的枝丫遮住了如华的月光。故而贺清愉在林中几乎可以是伸手不见五指,心中尚有郁气未出,有经历了一场始料未及的慌乱,心头火气更甚。于是乎,他非常不小心的在腿上划拉出一道不小的口子,有碍行动。
在他终于等到有人路过,却不想竟然是萧扬欢。也不知道当时怎么想的,明明可以开口,就是不肯屈就性子,求助于她,让她再次看到自己不堪的一面。
“笨!”贺清愉敲了敲最近新跟在自己身边的小厮一下,“如此好的月色,在房中睡觉,岂不辜负!”
话音落地,突然看向小厮,因为北边战事将起,他身边的人都派出去了,这个小厮不似从前跟着的两个,老实的过分,自己说什么就是什么。贺清愉靠在小厮的身上,神色怏怏问道,“今日,你怎么聪明的出门寻我了?”
哪知道这小厮有些不好意思的的挠头笑了笑,“奴才睡着了,还是寺中的僧人来唤醒奴才,说让奴才带只灯来参数林这边来接您回去!”
清净寺的僧人作息向来都是固定的,从他入夜后出门,到现在为止,见到了两拨人,一是来寻自己的小厮,另一波便是路过的萧扬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