哄了萧扶欢去用饭,萧扬欢这才凝重了脸色,她叫来谷秋将方才的事情问了。没多会儿谷秋便来回话。
“这话是新调来的宫人说的,不过奴婢觉得李良娣未必没有这种心思!”
萧扬欢自然知道谷秋的话有道理,她以手撑颌想了想,“给李家下帖子,就说县主想念李家大夫人了,让她进宫来看望县主!”
谷秋点点头。
午膳后,萧扬欢正预备午睡安歇会儿,却听见宫人传落英阁的人求见。
叠翠不满嘟囔道,“宁二公子是打算赖上我们了么?”
“去吧,我在东间见他!”萧扬欢以为是宁冬弈因为收到了宁冬荣的信,发起了小孩子脾气,落英阁的人无奈之下才来找她求助。
哪知道见了人才知道,人家是来向她要人。
可是宁冬弈被启元殿的人带走了,难道是闯祸了,这会儿还没有回来?
“你先回去,本宫知道你家二公子在那儿,这边去找他!”萧扬欢打发走下人,连忙唤了朱公公前来问话。
“二公子?是赵常身边跑腿的小子给带走的!”朱公公也是一愣。
宁冬弈的重要性,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内廷那些手段是使不到他身上来,夺嫡之间的争斗是不敢伸到昌隆帝眼皮子底下来。
那么宁冬弈只能是被启元殿的人带走的,可是这个时候还没有回来,是出了什么岔子?
南边的事情办得不好,宁冬弈被连累?不,昌隆帝一国之君该有的气度还是有的。
而且按照惯例,宁冬弈身边通常都是两个人伺候,并无人传信,可见不是半道被带走。
那么只有是启元殿中发生了什么!
朱公公见萧扬欢脸色越发不好看,不由得问道,“是二公子出了什么岔子?”
“你同我去一趟启元殿,只怕二公子冒冒失失说错了话被皇祖父责罚!”萧扬欢拿定主意就要起身。
朱公公见状便要传轿撵,却被萧扬欢止住,“就你和我!”
到底是经历过事情的,朱公公马上就明白了几分,跟在萧扬欢身边出了承欢宫。
到启元殿的时候,正巧看到福全公公拉着以为大人说什么,然后就见那位大人满脸失望的离开。
“公主怎么过来了,您这个时候正该午睡!”福全公公虽然笑着说话,可是萧扬欢却看到了他的脸上有几分强颜欢笑的意思。
甚至从福全公公话中的意思听出了几分拒绝的的味道。
但是这些信息都让萧扬欢心头越发不安,“是落英阁的人没等到二公子回去用午饭,又没人送信儿,找到我那儿。”
福全公公一脸恍然,萧扬欢不说,他都忘了当时还有个宁二公子在场。
“皇上一时高兴,留了二公子用饭,倒是奴才忘记给落英阁送信了。”福全公公拿手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萧扬欢却无意在此与福全公公闲话,她难得收了温和的笑容,一脸正色道,“我来这样久,公公不迎我进去见一见皇祖父么?”
福全没有答话,只是身子又佝偻了几分,但是却像座山一样阻拦在萧扬欢跟前。
萧扬欢往旁边挪了两步,福全的身子微动,正想阻拦。
“站住!”萧扬欢一声低喝,“公公以为,时至今日,你能当得起么?”
福全听了这话,心头震颤不已,忘记了反应。
萧扬欢趁着这个空档,从他身边以一个刁钻的姿势闯进殿中。
福全却是阻拦不及,跟着萧扬欢走进殿中。
萧扬欢进殿后,发现书房无人,心头的猜测越发肯定,然后不理宫人的阻拦,一路闯进寝殿。
看到昌隆帝面色阴晦的躺在床上,身上的衣服虽然换了,但是萧扬欢还是从他露在被子外的脖子上看了几点来不及清理的血迹。
“公主!”福全一路尾随而来,见到萧扬欢一脸沉思坐在龙榻上,“皇上上午接了江南传来的消息后,吐血了,昏迷前交代奴才不能将启元殿中的消息传出去!”
“太医呢?”萧扬欢凝神问道。
福全摇摇头,“皇上不许请,奴才喂了惯用的药!”
然而昌隆帝眼下的情况,那里是寻常药就能用的!
“让朱公公去请太医就说本宫惹了皇祖父不高兴,不小心将手烫伤了。另外去个人给杨淑妃送个消息就说皇上今日发了脾气,闲杂人等就不要随意进前朝了!至于启元殿,福全公公能保证他们的嘴都严实么?”萧扬欢吩咐道。
殿内伺候的宫人惊恐的将头埋得更深,唯恐福全公公说出不好的字眼来。
“皇上昏迷前,传了禁军头领!”福全轻声道。
“那好,快去,皇祖父的病不能拖。”萧扬欢一手搭在昌隆帝的脉息上,感受着指尖微弱的跳动。
萧扬欢的声音平和而清冷,带着一种独特的魅力,让人不有自主的听从她的意思。
福全公公担惊受怕短短几个时辰,突然有个人替他拿主意,担下这破天的责任,心头顿时松快几分。
当下就吩咐宫人照顾寝殿,转身就离开了。
好一会儿,萧扬欢确定昌隆帝不会有生命之忧,这才拿开了手,转头看向殿中跪了一地的宫人。
“都起来,除了不能离开启元殿,该干什么还干什么!”
宫人们这才起身。
“替我准备九分热的水,然后将烫伤膏找出来!”萧扬欢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十分镇定。
宫人们立马就动起来,很快在太医来之前,一盏茶水就放在了萧扬欢的手边。
伺候茶水的是个二十岁上下的宫女,她知道萧扬欢接下来要做什么,眼中闪过一丝不忍,“公主,可要奴婢帮忙?”
萧扬欢摇摇头,端起茶盏,将那还冒着青烟的茶水倒在自己的左手上。
宫女看着她倒水的手,平平稳稳没有一丝颤抖。
然后那细嫩如上好羊脂玉的的左手上,瞬间就红了一大片。宫女连忙将准备好的膏药涂抹在萧扬欢的手上。
等一切做完,宫女才发现萧扬欢小脸煞白,可见有多疼。
这时,福全公公带着昌隆帝惯常用的太医进来,就见到了萧扬欢抬着左手,面无表情的坐在龙榻上。
看到这里,那太医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当即吓的跪倒在地。
萧扬欢冷冷的看着地上的白太医道,“大人在宫里伺候几十年,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吧!”
白太医鼓足勇气才道,“回公主的话,臣一切听公主的安排!”
萧扬欢看了他几眼,又看了看福全,见福全微不可见的点点头。最后让开了位置,让他上前诊脉。
期间,萧扬欢一直稳稳当当的坐在东边的炕上,目光也不落在太医身上,而是让人去将宁二公子找来。
好一会儿,宁二公子白着一张脸跟着宫人进了寝殿。
抬头才发现萧扬欢坐在榻上,含笑看着他。那一瞬间宁冬弈只觉得心里的委屈和惊恐汹涌而来,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
“公主,我以为我要死了!”宁冬弈不待萧扬欢发话,赶忙跑到她身边哭诉道。
萧扬欢只拍了拍他的头,并不问他的话,倒是让他喝茶吃点心。
这时,白太医从昌隆帝身边走开,对萧扬欢拱手道,“皇上是急火攻心才吐了血,一直昏迷是因为连日来的操劳过度造成的心肺衰竭。”
萧扬欢只看了看白太医,“本宫不管你有没有说实话,只问你皇上有没有大碍,什么时候能醒?”
白太医的手僵硬了一些,他能说的都说了,“只要安心保养,皇上正值壮年,自然无碍,至于什么时候能醒,大概要明日了!”
萧扬欢垂眸想了想,然后摆摆手,“开方子去吧,所需药材,福全公公派人去取。白太医留在此间照顾皇上!”
白太医躬身退下。
对待他们离开后,萧扬欢有些疲累的抬手揉了揉额头,又听见耳边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
正式宁冬弈吃点心喝茶水。
到底是小孩子,便是天塌了,他倒是全然不知道的样子。
见他吃饱了,萧扬欢才命人将他送回落英阁前道,“宁冬弈,你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哥哥还在江南,你若是说了不该说的话,除了我没有人能保得住你的性命!”
小孩儿脸色又白了,萧扬欢满意的让朱公公送他回去,又暗地里让禁军将落英阁看守起来。
将白太医开的药,给昌隆帝喂下之后,萧扬欢便一直收在寝殿中。
直到月上三更,昌隆帝微不可见的咳嗽了几声。
萧扬欢立即被惊醒,“阿爷,您醒了么?”
昌隆帝好一会儿才睁开眼睛看到一脸担心的萧扬欢,“阿难?你怎么在这儿?”
萧扬欢也不大答话,命人将清水端来伺候昌隆帝用下一些,又让白太医过来诊脉。
“皇上醒了,臣会再开方子,再养上一段时日,皇上的精气神就回来了!”白太医诊脉后说道。
昌隆帝挥挥手,有些无力的样子,福全公公见状,令屋子中的人都退下。
萧扬欢知道昌隆帝有话要说,顺势坐在了脚踏上,脑袋刚刚放在龙榻上,祖孙二人四目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