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清愉一怔,继而明白了几分,自家母亲在看到汝安公主的信后会那么迅速的召集管家和管事。只是想抢在京城消息传来的时候,优先购得粮食,江南世家必定有所求,皆是他们一家在江南的日子会好上许多!

可是江南的局面自从京城钦差来了之后,一直都很紧张。钦差一行顺江而下,这会儿已经在查宁州粮仓,而贺家所在的益州被查也是迟早的事情。

短短一两日的功夫,又能收购多少?

贺清愉想到这里,又看向母亲杨夫人。

“为娘也不知道为什么汝安公主要暗示我们屯粮?不过处在哪个位置的人看到的和听到的,都是我们所不知道的。即便屯粮事败,大不了全都捐赠出去!”杨夫人无所谓道,她的陪嫁丰厚,大长公主所遗留的钱物也不少。

这点小钱,她还是出得起!

京城圣旨传到三位南下的钦差手中后,三人顿时一改之前温和的做派。宁冬荣每日整顿昌隆帝指派的一千侍卫和暗地里随之跟来的京郊大营的将士,令他们严加护卫往来官员和加强敌对的防范。

杨侍郎一面搜集各地粮仓在册粮食数量,一面与京城传来的各种消息比较,一旦发现数目不合,交给陈寺卿审理。二者相互配合,畅通无阻,短短三日就将宁州粮仓缺失粮食数目,参案人员调查的一清二楚。整日成册并折子由几路人员送达京城。

一时间江南人人自危,而贺家囤积的粮食这个时候就发挥了巨大作用,不少世家知道贺家屯粮的消息,纷纷上门渴求。

杨夫人并未答允,杨侍郎一行人快要抵达益州的时候,杨夫人才答应将粮食以一个昂贵的价格出售。

“等你七舅舅到了益州,咱们也该去见见他。”杨夫人送走买粮食的人转头对贺清愉道。

贺清愉点头,“自然的。”

“对了,这几日咱们府上忙,好像都不曾见到林二公子的身影,他这两日在做什么?他身份尊贵,长公主特意来信请咱们好好照顾他,勿要辜负了长公主的期望才是!”杨夫人边往回走,边同自家儿子说道。

贺清愉想了想才道,“林二这几日好像从哪儿知道了那位先生的消息,今早带着一队人出门去了,儿子特意交代一位管事随行照顾。”

“还在找?”杨夫人吃惊道,“都快一个月了,还没找到!那人是不是去了别的地方?”

贺清愉思忖一会儿才道,“并未离开,听说那位先生就是江南的人,这次来,就是为了归隐的,只是藏得深了些!”

杨夫人点点头,“只要在江南,总有找到的一日!”

益州郊区一出庄子外,林立果气鼓鼓的将手上的折扇狠狠砸进地面,“小爷找了整整一个月,愣是连个影子都没看到!”

随身伺候的小厮赶忙将这昌隆帝钦赐的折扇捡起来,展开。好在这两日益州放晴,折扇的扇面并未染上什么污泥,只是有些灰尘而已!

也难怪林立果如此生气,每次得到点消息,兴冲冲的赶去,那人早就走的连根毛都没落下。这次更是过分,推开门看,里面竟然还有一桌子吃了一半的早饭!

“二公子,前头还有一处屋舍,您赶了一上午的路,只怕累得慌,不如先去歇一会儿?”小厮见林立果还要发脾气,抢先说道。

林立果倒也是真的累了,一路从城内策马而来,又在庄子外和那些庄户闲扯许久才找到那人的居所,真是又累又饿,这辈子都没这么遭罪过!

“将午饭安排上,公子饿了!”

林立果看着自家小厮,必清一路小跑赶到前面那处屋舍,礼貌的敲了敲门。

然后,他就看到自家小厮如同炸了毛的猫一样,大声喊道,“公子,找到了!”

林立果一震,像支箭一样直直正中那门户前,看到了开门的中年男子,一脸晦气的模样。林立果笑的畅快,“哈哈哈哈,终于找到了!”

说罢,便将临行前,父亲交给他的那件东西递上。

那中年男子也不说话,直接将信物接了过去,然后才拿正眼打量眼前十二三岁的少年,“是大公子还是二公子?”

“我是林立果,在家排行第二。”少年傲气的抬了抬下巴。

那中年男人斜着眼将林立果上下打量了几个来回,砸吧砸吧嘴,那模样很是中肯的说道,“你倒是连你父亲一半都不如!”

林立果不干了,他生气了,然后他做了他这辈子最后悔的决定,他愤然之下,抬手往那中年男人的方向揍了一拳!

当然是没能打到人,被人躲过去不说,那被中年男人握住手腕,轻轻一带,林立果就滚进了屋中。

接着哐当一声响后,将所有人关在外面。

“二爷的信我已经收到了,你们可以给他回信。他的要求,我会答应,但我的规矩,你们也得遵守!”

一行人当然不干,还是贺清愉派去理事的管事将众人劝住,一面安排人给贺府送信,一面安排人在附近住下方便照顾这位二公子。

得了消息的贺清愉道,“办得很对,赶紧给国公府送消息。另外将江南的消息准备一份给宫里送去!”

正巧次日钦差一行人就到了益州。

日子一晃而过,一旬便过去了。

因为昌隆帝的雷厉风行以及南下的钦差们办事利索,朝堂上反对的声音日渐虚弱。内廷也回府了往日的热闹,七公主萧含蕊的满月被杨淑妃操办的很是热闹,昌隆帝和李皇后很是厚爱,连带着七公主的养母宋贵嫔都领了从二品淑仪的份例。

只是有一件事情,让萧扬欢不大放心,嘉清县主生病了,依旧好几日不曾进宫,派去的太医说身子太弱,天气反复无常只能慢慢将养着。

无奈之下,萧扬欢从昌隆帝的私库中寻了好些上贡的药材,让人送了去。

这日,春风和暖,承欢宫中的梅林焕发出新机,不似冬日斑斓的花朵缀满枝头,这会儿绿叶迎风招展。上午,萧扬欢在殿内同宁冬弈下棋,你来我往间,宁冬弈已经失了半壁江山,眼看就要败了。

正巧启元殿中来人,说是宁侯爷捎了信回来给宁冬弈,请他过去见驾。

宁冬弈趁着萧扬欢同宫人说话的空档,抬手就将整个棋局搅乱,然后施施然起身,“既然皇上召见,冬弈这便告退。”

对于宁冬弈无赖举动,萧扬欢已经习以为常。

只见她慢条斯理的将黑白棋子各自归拢,然后一枚接着一枚放在白玉棋盘上,“不着急,等你从启元殿回来的时候,我已经将这盘棋复原了!”

宁冬弈欢快的背影一顿,然后他不可置信的回头问道,“你能复原?”

萧扬欢抬头就看到宁冬弈回望的样子,恍如从光晕中走出来,精致好看。但是,“你不能?”

宁冬弈十分挫败的奔逃了!

伺候茶水的叠翠捂嘴轻笑,“公主越发喜欢逗二公子了!”

“整日无事,少不得要寻人开心。是他自己送上门来,我没有什么不可的!”萧扬欢这话说的十分不客气,但是嘴角到底蔓延出一点笑意。

白妈妈端了一盅汤进来,才舀了一碗,萧扬欢就摇头,“整日里喝汤,妈妈心疼心疼我,好歹换了旁的东西吧!”

白妈妈苦口婆心道,“昨日炖的是鸽子汤,今日炖的是鸡汤。公主年前生了一场病,身子还虚着,得慢慢补!奴婢听说嘉清县主从会说话起,就自己喝药喝汤,从不断绝。”

萧扬欢无奈摇摇头,正好萧扶欢在梅林里玩累了跑了进来,萧扬欢顺手就将那盏汤递给了萧扶欢。

“姐姐,方才听崔娘娘说,要为娴元姑姑准备贺礼了!”萧扶欢一面说着,一面喝汤。

萧扬欢从丫头手上拿了绢帕给萧扶欢擦嘴,不经意问道,“娴元公主要生了么?”

后跟进来伺候的金嬷嬷顺势答道,“是,说是昨日上午就发作了,今日上午淑妃娘娘得到消息,说娴元公主生下了徐家长公子,方才才见到问平安脉的太医从咱们宫门前经过往宫外去!”

萧扬欢点点头,看了金嬷嬷一眼,倒是想起一桩事情。“这样啊,这两日郑嬷嬷替我忙其他事情了,崔良媛要准备千秋节的贺礼,金嬷嬷替我走一趟,明日一早将贺礼送到徐府去。”

金嬷嬷一愣,她听自家子女提起,如今是躲在娴元公主的府中。如此想来,看向萧扬欢的眼中倒是满满的感激之色,“是!”

姊妹二人在殿中说了好一会儿的话,萧扶欢忽然问道,“阿姐,你不喜欢我母嫔么?”

萧扬欢呆了呆,对上萧扶欢纯然的眼睛,她说不出违心的话,“比起孙良娣,我觉得李良娣很知趣!”

萧扶欢听得这样说,脸上带了几分笑意,“之前都是母嫔和我住一起,现在母嫔却住在小院子里。我以为是阿姐不喜欢母嫔呢!”

“可是庆宁殿中有李良娣的房间啊,她只是暂时住在那里。”

有些话,也是可以换一种表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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