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九歌又陪了赵老太太许久,耐着性子哄着,好容易将她送回去。这些事情本是她和蒋氏之间的恩怨,她不想将赵家的人牵扯进来。
书房中,顾书远拉着顾九歌左看右看端详了许久,发现她没有什么大碍之后这才放下心来。脑海中闪过慕凉说的密室囚禁,他便浑身直冒冷汗。
这一次,若不是慕凉出手相助,只怕顾九歌的尸体烂在那间密室里他都发现不了。
顾书远抬眼看了看顾九歌有些苍白的脸色,轻叹了口气后有些愧疚的说道:“歌儿,是爹爹的错,没有保护好你,让你受委屈了。”
“爹爹莫要这样说,珍妃娘娘深受陛下疼爱,她此次是刻意为难于我,又怎会让爹爹你轻易找到我呢。”顾九歌握着他的手宽慰着说道。
她早料到珍妃突然宣她入宫是有意为难,所以进宫之前才会交代绘秋去找慕凉。因为是普天之下能在皇宫里出入自如,还能震慑住珍妃的人,除了慕凉怕也就没有他人了。即便赵高也受慕尧尊敬,但是他毕竟是臣子,若是执意硬闯皇宫,必定会与慕凉撕破脸皮。
“对了,这次还真是多亏了凉王殿下,。明日爹爹会宴请凉王,到时候你可要好好谢谢人家啊。”顾书远点了点头,罢了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看向顾九歌叮嘱着说道。
听到这里,顾九歌脸上扯出一抹有些勉强的微笑来。
“王爷忙的很,怕是没时间上门来。”
顾书远拍拍她的头,很是宠溺道:“这些爹爹都会安排的,你快回去好生休息,想吃什么只管让两个丫头去厨房做就是。至于蒋氏那个恶毒的女人,我自会重惩她的!”
“蒋氏背靠珍妃,若是对她动手只怕珍妃不会善罢甘休。既然如此,还是少一事为好。横竖女儿现在也安全回来了,日后定会注意的。”顾九歌摇了摇头,现在还不是处置蒋氏的时候。
既然要制敌,必要让她彻底溃败,再无翻身机会。
顾书远闻言脸上不由得露出心疼的神色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往日那个见了他总是躲闪的姑娘,如今已经长成了这般模样,心性端正,处变不惊,胸襟宽广。
“若是你娘见了你如今这般模样,定然欢喜。”顾书远欣喜之余又生出一丝愁绪来,他们的女儿如今已经出落的天人一般,可是赵楣却再也看不到了。
提到赵楣,顾九歌眸色一暗,低头瞥见腰间玉佩,那是赵楣的贴身之物,顾九歌也是从不离身的。这样,就像是娘亲还陪在她身边一样。
“好了,快回去休息吧。”见顾九歌不说话了,顾书远只当她是怀念亡母,生怕她又动了气,惹了身子不适,便命人将她送了回去。
顾九歌也实在是累极了,回到饮歌小苑倒头便睡下了,直到晚上戌时左右这才悠悠转醒。两个丫头一个给她煎药,一个给她准备清粥养胃,顾九歌醒来的时候,屋里倒是安静的很。
她扶着床边坐起来,许是为了不吵醒她,屋内只点了一只蜡烛,远远的放在桌子上,到顾九歌这边的时候只有隐隐的光亮了。
突然,一阵细微的声响传入顾九歌的耳中。她背脊挺直,小心翼翼地观望着四周的动静。直到那声音越发的近了,顾九歌连忙躺下作出假寐的模样,左手伸入枕头下面,不动声色的握住了枕头下方的匕首。
自从重生以来,顾九歌便养成了这个习惯,枕头下面总要放个防身的才能安心入睡。如今瞧来,倒真是派上用场了。
“吱呀”一声,窗户被人打开,一阵凉风率先钻了进来,顾九歌的床头正对着窗户,被这凉风吹的浑身一凉。
借着微弱的烛光,顾九歌隐隐可以看到一个黑影从窗户外面翻了进来,来人的武功似乎极好,双脚落地愣是一点声音也没有,可见轻功极高了。
黑影渐渐逼近,握着匕首的手慢慢收紧。正当顾九歌准备动手的时候,一阵熟悉的清冽的香味萦绕在鼻尖。紧接着,她还未反应过来,便感觉到一双有些冰凉的手覆上她的额头。停了良久,直到有了温热的感觉之后这才拿开。
顾九歌双眸紧闭,依旧一副酣睡的模样。
“还在发热?”来人低声呢喃了一句,伸手将床头凳子上木盆里的手帕拧干,动作稍有生涩的搭在顾九歌的额头上,如此反复了好几次。
恰在此时,门外响起一阵脚步声。来人动作一顿,手脚利落的翻身一跃出了窗户,小心翼翼地的将窗户关好,毕竟夜里的风还是有些凉的。
房间里恢复平静,顾九歌睁开眼睛,将头上已经不再冰凉的帕子拿下来。刚刚起身,手掌按到一块凸起。顾九歌一摸,是一块玉玦,温润得很,似带了温度一般,握在手里很是舒服。
“小姐你醒了,快把药喝了。”
绘秋将房内蜡烛点上,端着刚煎好的药走到床边,顾九歌顺手将玉玦塞到枕头下面。
绘秋低眼看到顾九歌握在手里的帕子,不由得愣了一下,道:“小姐你手里拿着帕子做什么?”
“方才睡着的时候发了些汗,擦一擦。”顾九歌面不改色的说道,若是被她知道房中方才闯入了人,岂不是要担心死。顾九歌好容易从密室里面死里逃生,她可不想再听绘秋坐在身边唠叨。
绘秋闻言倒也没有怀疑什么,伺候着顾九歌把药喝下了。
喝了药又吃了点粥填肚子,药里有安神的药材,不多时顾九歌便又睡下了。这一睡,便是整整一夜。
次日一早,顾书远便命顾忠前往凉王府递了请帖。原来顾九歌认为按照慕凉的性子应当是不会过来的,谁知到了巳时左右,他竟真的来了。
更出乎顾九歌意料的是,顾忠前去送请帖的时候,恰好玄朗也在慕凉府上。听闻顾九歌身子不适,便不由分说地跟了前来。他到底是皇子,顾书远自然是不会说什么。
正厅里,顾书远与慕凉等人有说有笑,和谐的很。因为蒋氏母女二人犯了错,是以顾书远没有让她们出来作陪。顾清雪也因为脸上伤疤不肯出门,是以今日这顿饭吃的现在倒还算顺利。
“顾妹妹,本殿听说你身子不适,可有大碍了?”玄朗放下手中筷子,看向坐在左面的顾九歌柔声问道。他俊秀的眉头微微皱起,眉眼之间满是担心和宠爱之意。
他这边倒是深情款款,奈何顾九歌连头都没有抬一下,像是没有听见他说话一般。玄朗就这么被顾九歌晾着,一时间气氛尴尬不已。
顾书远见状连忙帮着打圆场,看向玄朗调笑着说道:“歌儿不过是感染了风寒,无甚大事,有劳三殿下挂念了。”
玄朗闻言绽开一抹笑意。
“无妨,顾妹妹无事便好。”
他一言罢了,饭桌上又陷入了死寂中。
“王爷,这一杯酒微臣敬你。千言万语,皆在酒中了。”顾书远亲自为慕凉倒了杯酒,看向他很是尊敬的说道。因为有玄朗在场的缘故,很多话他不方便说,但是他知道慕凉一定会明白的。
慕凉闻言只是点了点头,端起面前的杯盏一饮而尽,算是接受了他的道谢。
顾九歌闻声抬眸,只见慕凉正襟危坐,面上依旧没有什么神色波动,只是脸上有些微微泛红。顾九歌看着,嘴角不由得微微勾起,也不知是不是方才喝了一杯酒所致。
玄朗一抬头就看到顾九歌眉眼含笑的望着慕凉,心中顿时惊起一阵怒气来。他身为皇子,对顾九歌百般讨好,可顾九歌却对他熟视无睹。想到这里,玄朗越发心中怒气越发难以压制了。
似乎感受到了顾九歌的目光,慕凉微微侧手,四目相接,转瞬移开。慕凉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红色又加深了一分。像是为了掩饰什么一般,他不自觉地端起面前的酒杯仰头饮尽。
待到第三杯的时候,南天突然走上前来,压住了他的手。
“王爷,您不胜酒力。”南天有些担心的低声说道,他跟在慕凉身边久了,对慕凉的习性很是清楚。
慕凉有一个不为人知的毛病,便是酒量极差,三杯必醉。而且醉后的慕凉,真真是一言难尽。
被南天这样一提醒,慕凉这才缓过神来,方才居然失了神,连这么重要的事情都忘记了。
顾书远闻言忙命人将桌子上的酒都撤了下去。
“顾九歌!”
几人有说有笑之际,突然听到门外传来暴怒的声音。屋内几人闻言一愣,顾九歌不动声色的蹙了蹙眉。
她已经许久没有听到这个声音了。
“顾九歌!你好歹毒的心肠,在胭脂里面下毒,害得我毁容,我今日定要杀了你!”顾清雪大步冲进来,也不管屋内还有谁在场,目光直勾勾地盯着顾九歌嘶声吼道。
这几日她因为容貌尽毁一事劳心伤神,一直闭门不出。可今日才听顾清莱说这一切都是拜顾九歌所赐。那日在皇后的接风宴上顾九歌为了陷害她和蒋氏,所以刻意在胭脂里动手脚,为了让事情进行的更顺利,便在顾清雪的那一份胭脂里下了毒,这才害得她变成这个模样。
顾清雪本就满腔怒火无处发泄,如今听到顾清莱这么一说,怒气上涌,无头苍蝇一般冲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