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是她被高翀带回高府第二年,也是除夕夜。那晚大雪纷飞,他自家宴回来就一直呆在书房,很久才出来。她一直在门外侯着,即便她穿得再严实,也还是有寒风不断侵袭,不过好在他出来了,一句话也没说就将她拉进房中,里面没有灯光,但是挂满了小灯笼,一眼看去好像星光闪烁。
那个晚上她知道了他心意,后来她做了这个荷包送给他当作回应。一恍那么多年过去,鸳鸯荷包一直在他身上放着,现在看来也该换一个新的了。
“那边不用再管了,她做得很好”。书房里,高翀听了高竹的消息目光淡淡,江府的事他不会再管,至于那个女人,“给她一点足够安身立命的银子这事就算了了”。
江海儿子的生母是他以前为了报复江月母女从青楼找的,这么多年也享受了本不该有的荣华富贵,但她也是个蠢的,仗着宠爱私下里收受贿赂,把江海坑得死死的,而江海也是被美色迷昏了头,这样一个女人竟然还包庇她。
“再过几天左长安就要奉命北上,到时候你护送他去,务必保证他的安全”。北疆很重要,虽然大姑父守边十年,除了一些乱党分子没其他特殊之处,但那里蕴涵大量金矿,那可是一笔不菲的财富,足够维持大陈几百年的生机。
“是”。
当初风狼重伤遭追兵围剿,因祸得福发现那座金山,也是因为他将这事上报皇帝,回京才被封了二品爵位,这事皇上要求他们保密不准说出去,以免引起其他心术不正之人偷窥,而换过去的左长安正是皇帝心腹左侍郎。
高竹离开后他一时没了事情做,一提笔就会想起那个荷包的事。他撑着额头杵在桌上,双眉紧紧聚拢,愁绪萦绕久久不散。咚咚,外面有敲门声音。“进来”,他低声吩咐,外面的人推门而进。小于拿着托盘,里面是一盅鸡汤。
“少爷,这是大夫人送来的,说是放了人参熬的,知道您最近累了给您补补身体”,小于有点紧张,低头咬着下唇。
“知道了,放这吧”。高翀依旧撑在桌面上没有抬头看她,小于上去将鸡汤拿出来放在他面前,忽然脚一拌,整个人往高翀身上倾斜,眼见鸡汤就要落到他的衣服上,小于赶紧将鸡汤紧紧抱在怀里,生怕烫到了高翀,可这样盅里的东西不可避免洒在她身上,而且汤很烫,她的面容一下扭曲起来。
高翀被她的动作惊扰,一眼看过去,小于的动作收入眼底,但是,砰的一声,小于仰翻在地。原本她是朝他的方向跌倒,汤盅被她紧紧抱在怀里就算洒了也只会洒在她身上,可是高翀的用力一推让她往后倒在地上,这一下滚烫的汤水全部倒出来,烫得她忍不住尖叫出声。
然而比这更让她生气的是高翀竟然真的那么冷情,居然连扶一下她都不愿意,今天三十,她特地穿上的新衣,没想到这一下全毁了,可这又不能怪少爷,都是她自己不小心。
“你要是做不好事情那就换一个人来做,给我把这里擦干净了,扣一月月钱”。高翀见她倒地,眼中丝毫没有怜悯之情,皱着眉头漠然离开。
坐在地上的小于恨恨锤了一下地面,看着自己满身狼藉而且还被罚了十分气愤,真是倒霉。她收拾收拾起来,身上都是汤汁而且冷了还十分潮湿难受,可这地上还撒着,她只能出去打湿抹布将地板擦干净这才回去换衣裳。
“小于,你怎么了?”。小于回头一看可不是高竹,她皱着眉毛,往常开朗活泼的脸上也添了忧愁。
“刚刚不小心洒了汤,少爷好像生气了”,她很委屈,自己又不是故意的,少爷好凶啊。
“少爷最近心情不好,你平时小心点吧”,高竹一听有关高翀也无可奈何,而且还是小于做错了事才被罚的。
“嗯,我下次会小心的,唉,就是不知道云华姐什么时候才能消气,主动给少爷道歉,这样我也不用整天提心吊胆,生怕做不好差事惹少爷生气了”。她重重叹了一口气,语气满是失落。
高竹听到她提起云华脸色绷直,这都一个多月了还拿矫情。在高竹眼中,就算是高翀的错,可晾个几天就好了,她也就仗着少爷喜欢她,肆无忌惮,一点也不为少爷考虑,现在还连累得小于,若不是她,少爷也不会心情不好。
“她什么打算,还要继续和少爷呕气?”。
“不知道呢,但是今天早上云华姐好像把少爷很重要的东西扔掉了,少爷知道以后很生气”。
“好了,你先回去换身衣服吧,别着凉了”,高竹见她身上都是湿的,而且还泛着很浓的鸡汤味道,今天是大年三十,就该焕然一新。他眼尖看到她衣袖里的手镯,心里泛起甜蜜,长年板着的脸色也柔和下来。小于看着自己身上的脏乱,也不和他多说了转身回去换衣服。
夜晚渐渐来临,今天的夜晚与往常格外不同,因着年三十,红色的灯笼都点亮,烟花爆竹也都已经准备妥当,只等着晚饭过后绽放它们的光辉。
高府前厅热闹非凡,所有人都换上了新衣。两位老人坐在上首,下面的子孙聚在一起对着二老说吉祥话。老夫人很久没有这样高兴了,连给晚辈的红封都比以前份量重了一些。老太爷难得精神,眼睛也囧囧有神,仿佛恢复了往日容光。
“好了,都吃饭吧,等吃完这团圆饭再叙不迟”,老太太是真高兴,他们一家总算是团圆了,孩子一下多了起来,这吵吵闹闹的真是应景。
客厅已经将圆桌换成长桌,上面满满当当都是珍馐佳肴,还有新鲜蔬果。过年毕竟不同以往,老太太也没有再要求食不言寝不语,尤其是有几个小的,所以饭桌上也都说得欢心,时不时因为一些童言稚语爆发出一阵阵欢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