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黄毛,用他流着血的手指,在那面土墙上,硬生生的扣满了三个血红的大字:
陈旺财!
我看的几乎喘不过气来,那面墙上的东西,就像是一把巨大的锤子,狠狠的砸了我的胸口一下,我整个人都站立不稳了,还好猴子在旁边扶住了我。
说实话,自打这事儿发生以后,我也只是当作一件比较奇怪的事情去看待的,哪怕是我表叔死的时候,抑或是那个哭婆给我说,表叔留了话的时候,我也没有把这事儿往鬼神之说上面想过,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这满墙面的血红大字告诉我,这事儿,有鬼!
猴子看我面色铁青,连呼吸都不稳了,就拍了拍我说:“你别多想啊,我觉得是不是这黄毛儿认识你表叔啊?和他有仇,才写了这么一墙字儿?”
虽然猴子这理由很明显是在安慰我,几乎是不可能的,但人就是这样,在极度绝望的时候,总是想要给自己找一个出口发泄,所以哪怕猴子说的这个理由听起来多么的扯淡,我的心还是动了一下,甚至开始思考,万一真是他说的那样,黄毛儿认识表叔呢?
猴子看我表情缓解,知道他的话有用,打哈哈说:“要我说,搞不好这黄毛儿还是你表婶儿的原装老公呢,人家被你表叔戴了绿帽子,能不气疯吗?”
他三两句下来虽然都是屁话,但也算是安抚了我的情绪,让我稍微冷静了一下,喘了几口粗气,我过去拍打那个黄毛,想问他话,但那家伙已经完全疯了,无论我怎么敲打他,他还是坐在那里,面对着墙壁,用他几乎已经能露出骨头的手指,在墙上继续写着我表叔的名字。
胖子就把我拽开,让我别管了,打了个119,然后把我的包收拾好,让我走。
我也能看出来,他弯腰捡那个盒子的时候,稍微有些犹豫,他也在害怕,要是说在黄毛这个事儿之前,猴子是很想把这个盒子打开,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的话,那么他现在心里的念头,肯定是和我一样,那就是绝对不要打开盒子!
因为我们都怕,一旦打开,我们就会变成下一个黄毛。
不过我俩谁都没有说这个话,我把包拿过来,就跟他往汽车站走,坐了大巴车,回到了村子。
回到灵堂的时候,表婶儿已经在那里等我了,不过我一眼没认出来,因为她穿了一套十分青春运动的衣服,和她背后的灵堂格格不入。
猴子就悄默声的对我说:“我看你这个表婶儿肯定是装的,这就是一正常人啊,不知道心里打什么小算盘呢,咱们得留个心眼儿。”
猴子说的倒是没错,但是让我真正意外的并不是表婶儿的穿着,而是她的眼神。
自打我第一次见到她,我总觉得她眼神里面似乎藏着什么东西,但以前的时候她总是一副傻呆呆的样子,这种感觉也并不强烈,但现在再看到她,我已经完全能确认了,她的确是个正常人,而且是个有故事的正常人。
我回忆了一下,似乎从表叔死了之后,表婶儿就开始逐渐正常了,难不成这里面还有什么道道儿不成?
她身上还背了个双肩包,一副要出去的样子,不过今天晚上按照规矩,还要给表叔守灵,明天该下葬了,实在不是个去后山的时机。
所以我就上去给她解释,说什么表叔走的不安详,这白事儿必须要办的漂漂亮亮的才行,其实我就是不想这么着急去,毕竟事情都还没弄清楚呢,我这么呆头呆脑的往山窟窿里面钻,万一再着个什么道儿,落得和表叔一个下场可就得不偿失了。
但我嘴皮子都要说破了,表婶儿还是眼神坚定的看着我,只问了一句话:“你不想知道,他在那里,发生了什么吗?”
不得不说,她这个问题,抓住我的软肋了,我怎么会不想知道,我是太想知道了,但只是现在还没有做好完全准备,这么闯进去,有点危险。
她看我脸色难堪,似乎是明白了我在想什么,又补充了一句:“跟我进去,保你没事儿。”
她说完扭头便走,似乎是已经确定了,我会跟着她上山一样。
我和猴子被这么一将军,也是骑虎难下,最后还是猴子先服软了,戳了戳我说:“要我说跟她去就跟她去,我就不信了,咱们两个老大爷们儿,还能被他她一个娘们儿给弄死在山窟窿里面?埋你表叔的事儿,明早回来弄也成。”
我知道猴子是在给我们找台阶下,也就顺应着点了点头,跟在了表婶儿后面。
当时已经晚上八点半了,农村早就天黑了,我和猴子过来的匆忙,身上连件厚衣服都没有,冻的尿都要出来了,而且什么照明工具都没有,几乎就是跟在表婶儿后面,靠着她手上那个小手电筒,三人抹黑往后山爬。
说起来我也十几年没有来过后山了,那个山窟窿的事情发生之前,我们小时候还经常到山脚下玩,只是没有往深山里面走。
好在表婶儿似乎只是记得山路,只是偶尔会停顿下来,想一想往哪个方向。
我和猴子走了一会儿,猴子就拍我说:“兄弟,你这个表婶儿怎么知道路的?这可是山路,不对劲儿啊!”
其实我也想不明白,按理来说,就算她是真的跟着我表叔回来的,那也只是走过一次,哪有人走过一次山路,就能记的个清清楚楚的。
不过我也没工夫细想了,当时我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脚底下,山路不比水泥路,一个不小心就是崴脚,一旦受伤,下山可就是个麻烦事儿了。
我们跟着表婶儿一路走,走了大概有两个多小时,终于在一束不怎么亮的手电筒照射下,看到了前方一个黑漆漆的洞口,应该就是那个山窟窿了!
在这么漆黑的夜晚,一般人在进这种地方之前肯定是害怕到浑身发抖的,但我和猴子不是。
虽然我们俩人也是浑身发抖,但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兴奋。
我俩都是在北京吃过苦头的人,深知钱的重要性,表叔从这里出去以后,彻底发了家,用脚想就知道这里面肯定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所以我和猴子才会如此激动,穷屌丝做了这么多年,真的等到了翻身的机会了,这种时候,我之前给他说的什么不让拿东西,怕成为第二个表叔的屁话,早就被我往到九霄云外了,有时候想想,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话放在谁身上,都绝对是真理,人类对于财富的渴望,那可真是融在血里了,巨大财富面前,什么生啊死啊,统统都抛到脑后了。
不过后面发生的事情,算是彻彻底底给了我和猴子一个重重的耳光。
我们仨在洞口停顿了一下,表婶儿就抬脚往前走,猴子赶紧拉住她说:“大姐,你说这大晚上的,又是黑漆漆的山洞,你不把工具分我们一点儿?这万一进去有个三长两短,就我俩这手无寸铁,肯定交待到里面啊,我一个外人无所谓,老陈算起来可是你的表侄儿,你总不能不管他的生死吧?”
猴子就是这么个人,劝说别人的时候,就是喜欢用往人头上扣帽子,对付一般人那可是绰绰有余,但我没想到的是,表婶儿根本不听他的话,而是继续走,还留了一句话:“里面不大。”
我和猴子面面相觑,一股不好的预感冒了出来,那个黑漆漆的洞口,就像是一个巨大生物的血盆大口,正等着我们往里面钻,可事情到这,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我看了猴子一眼,两人便抬腿跟在表婶儿身后,往山洞里面走去。